我又想到了林霏開,他那張俊俏的臉龐。
那是楊柳依依的春天,天很暖。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出府,她坐在馬車里和萱萱說笑。
馬車內(nèi)的紅寶石臥龍纏紋的香爐冒著香煙。
本有些平靜的街市突然熱鬧起來,女子的胭脂氣息撲面而來,不少女子嬌吟吶喊,她玉指掀開何穗簾子,一眼就看見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
他一襲青色春衫淡薄,騎馬倚斜欄,左手輕握白玉扇,沖那樓上的姑娘吹了個口哨,霎時滿樓紅袖招。
少年翻身下寶馬,衣擺翩翩,看著青樓里端坐的少女,爽朗一笑。
他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明月清風,朗月入懷。
我看呆了眼,年少不知情為何物,只記得自己的心砰砰的亂跳,滿臉通紅。
我順著少年的目光看向青樓上的少女,氣質清冷的和那些青樓女子格格不入,模樣嬌憨又惹人憐愛,我又看呆了眼,是個極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曾帶幕離,她站起身,淺藍色的披帛垂地,少女看著他,竟從樓上一躍而下,她穩(wěn)穩(wěn)的站在少年的面前,微微一笑,柔聲道:“我等你來娶我。”
馬車開走了,我就看著少年輕柔的給她戴上淺藍色的面紗,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我猜那雙眼一定是溫柔似水,柔情蜜意。
后來我回府打聽,才知曉那個少年郎的名字。
他叫林霏開,字晦明,是鎮(zhèn)北候唯一的嫡子。
林晦明。
那是我心心念念的未來夫君。
我一點也不介意那個漂亮的青樓女子。
我喜歡他,我要嫁給他。
我可以做一個賢良的妻子,可以愛屋及烏,可以把那個青樓女子給他作妾。
我那時覺得他遲早有一天也會發(fā)現(xiàn)我的好,也會愛上我的。
我想的太美好了。
后來我又參加了宮宴,宮宴上我又看見了那個清冷又嬌憨的少女。
原來她不是青樓女子,她是沈太傅的女兒,是先帝親封享受國公待遇的靜安郡主,更是手握三千戶食邑,也是幼時和晦明有婚約在身的沈落。
我一下子就蒙了,這樣一個世家女子又豈會甘心作妾?
我又突然想起來她還是我那個十一歲登基稱帝的表哥一早定下來的未來宮妃。
仔細一想我少了最大的競爭對手,勝算更大了。
我看著那個一身淡紫色的少女,那日不帶幕離出現(xiàn)在青樓,當眾和晦明表露情誼,其實這一切大膽的做法并非是不知禮數(shù),而是希望表哥可以收回圣旨。
我的心里不由得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沈落其實巴不得被世人唾罵她不檢點,然后被沈太傅逐出家門,被表哥和姑姑厭棄。
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和晦明在一起了。
她拋棄了她所有可以拋棄的,就為了換取她以前就可以擁有的。
如果真是這樣,
把沈落,她真是個瘋子!
我開始每日想著晦明,幻想和他以后的生活。
我偷偷繡起了嫁衣,偷偷的買好多出嫁會用的首飾。
可那道從皇宮里快馬加鞭的懿旨毀了我所有的夢。
那是一道可以決定我人生的懿旨,我被指婚給了比我大三歲的皇帝表哥。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憑什么去后宮的人是我,我無理取鬧,我亂喊亂叫,我找到謝晚玉,沒了理智,亂了規(guī)矩,怒氣沖沖的質問他。
萱萱比我更適合啊!
他明明對萱萱那么好!
他明明不喜歡我!
他,他也明明知道我愛慕誰。
謝晚玉直言是太后下旨,他也盡力了。
冷漠無情的年輕帝王,摸著他手上的戒指,淡薄的笑道:“表妹,恨太后嗎?不如和朕練手?!?p> 我呆呆的看著那個一向被人稱贊孝順的表哥,那個哄萱萱笑的表哥,也是如今面前這個和我談論要如何整垮自己母后的帝王。
我后來還是嫁入了皇宮,表面是謝晚玉的愛妃,實際上我是他的棋子,一個蒙蔽太后,拿下祝家的工具。
我那天聽聞了沈落在御花園的消息,次日就去了勤政殿,我和謝璟言都開始觀察起來沈落。
我們逢場作戲,氣的讓沈落吐了口血。
那時候,我真的是痛快!
可我又心疼晦明,他的落落不再愛他了。
我也察覺到謝晚玉對沈落的不一樣,但我也絲毫不在意。
他們兩人的事同我有什么關系,只要太后死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就可以遠離皇宮這個大籠子。
直到,我知道了晦明被賜婚。
那一瞬,我恨極了謝晚玉。
我本要殺死太后后,就假死出宮去找晦明。
所有的一切本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結果我又被一封圣旨阻攔了。
那時候我真是恨死他們了。
謝晚玉任由我沖他發(fā)瘋,我明白,他需要我,需要我這個棋子來穩(wěn)住太后和祝家。
他不想萱萱進宮。
因為他不愛她。
他愛沈落。
我不理他,宮宴上無意見聽見了蜀南王的話,我有了新的計劃。
現(xiàn)在我不恨了,我也不怨了。
太后死了,我和萱萱死了,祝家離死又差多遠呢?
就連謝晚玉和沈落也去了。
我的仇已經(jīng)報了。
但好可惜,我還是沒和晦明在一起。
我知道我注定是要在后宮里,我也注定不會和他在一起。
可我真的太想了,我愛他,很愛很愛。
對晚玉和沈落,我其實也有些愧疚。
抱歉,利用了你們。
倘若不是愛的太深,又怎么會被傷的徹底。
祝依依的這句對不起,注定不會被原諒。
畢竟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可以用一句沒關系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