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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21.料前途欲念(3)

花落知多少,竹子葉子 mango桃桃 3207 2022-04-17 10:27:00

  開戰(zhàn)前夕,蓮花鎮(zhèn)上的百姓徹夜點燈祈福,用鎮(zhèn)上最為純凈的水貫穿大街小巷,天上繁星點點,地上萬家燈火。

  這是普通卻非凡的一夜。陳嬌嬌趴在窗杦直到深夜,眼中依舊是滾燙星火,到了后半夜才回到床榻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她便昏沉沉醒來,腦子里裝著一灘漿糊,遲鈍地想著怎么沒人叫她,身體卻利索穿好衣裳,幾步打算下樓去。

  可在二樓木欄桿那停住望向下方,客棧人不多,小二在柜臺不停點腦袋,搖搖晃晃的,下一刻就要摔了般。恰巧那二人格外顯眼,盤腿坐在靠窗的席上。

  桌上擺著幾碟沒怎么動過的小菜,劣質花瓶里插著一朵鮮艷的假大紅花,幾片孤零零的葉子,在他們的身旁,倒也不太俗氣。

  陳嬌嬌一面笨拙用手撫平頭發(fā)睡出的彎,一面將腦袋更靠近了欄桿,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們。

  樓下的兩人還未注意偷聽他們談話的腦袋,大抵沉浸在談話中不能發(fā)現(xiàn)。

  聽完初竹昨夜的談話,葉衍不再笑著了,微張著口說不出半個字,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直盯著初竹,短短片刻又是笑又是嘆氣,總歸是無奈。

  初竹抬眸,葉衍的眼睛紅了,上挑的眼尾不再極具攻擊性,此刻只有哀愁以及……憎恨。

  “為了所謂勝利,”葉衍抿緊嘴唇,盯著手心揚起一抹苦笑,“就要隨意舍棄他們。是這個道理嗎,長老?”

  初竹不知如何回答他,她不知葉衍的糾結難過,卻可以與他感同身受,這份悲是他們一同享受的。

  他看到初竹,強忍著眼眶的濕潤,緩緩問道:“人真的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嗎?一個人的命是命,幾十萬人的就不是了?為什么……為什么不要他們?長老,你告訴我啊……”

  初竹不能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自己也不能接受安連廟荒唐的說辭,什么為民而定,盡可能阻止魔軍繼續(xù)濫殺無辜。魔軍一旦進入沙埋,殲滅魔軍是必然的,可自身兵力也將損失慘重,不過是暫時壓制住了魔軍行進的計劃。

  淺顯易懂的道理,安連廟又怎可能不懂?修魔大戰(zhàn)已持續(xù)整整五年有余,人界連失數(shù)座城池,士兵早已陷入了疲倦,打破著倦怠并提高士氣,只能換一種更冒險更激進的策略。玄鏡軍成了棋子,下棋人為修真界。

  初竹低聲道:“我沒資格解答所有,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不論是一個人還是幾十萬人,他們非命如草芥。”

  葉衍聞言,怯聲勸道:“長老,不要拋棄玄鏡軍……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初竹一驚,別過頭未等開口,眼神忽地飄向葉衍背后二樓,下意識順出袖中物什,朝著那方彈去。

  這顆偷聽的腦袋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陳嬌嬌被迫坐在他們中間,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捧著比自己臉還大的餅小口吃著。

  初竹不看她,眼神凍得如冰,開口便是冷氣:“看不見,為何偷聽?”

  陳嬌嬌一開始就覺得初竹不怎么友善,甚至有點兇,這一逼問,她只敢默默挪向靠近葉衍。可葉衍此時正心煩意亂,哪管得著這等小事,何況初竹若認真起了,他也不敢多說。

  初竹掃她一眼,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

  陳嬌嬌緊攥著裙邊,耳朵通紅,不再嚼餅。

  “不說我就把你扔街上了?!背踔裾f罷,作勢要起身。

  哪知她竟把陳嬌嬌嚇得直掉眼淚,一顆顆飽滿的淚珠砸在她的手背上,緊閉嘴憋紅了臉不泄露一點哽咽聲。

  見狀,初竹呆在席上明顯慌了神,路過的人看小孩哭到岔氣,身旁二人卻未有半點動容,饒是在心里默默替她叫苦,目光停留在兩人身上,面露嫌棄之色地離開。

  “不哭。”沉寂許久的葉衍忽地抱過尚在哭泣的陳嬌嬌,抱到他腿上輕聲細語又是哄又是安慰,任誰也想不到一柱香前的他處于崩潰邊緣。

  此番溫馨的場景,初竹卻移開目光,顯得木愣,不斷往杯中添茶,再飲盡。似乎想要以此掩飾她的無地自容,盡管她并沒有做錯的地方。

  初竹質問她,三歲小孩都能聽出其中的懷疑,陳嬌嬌聽她說要把自己扔出去,一時憋不住所有的委屈,哇地哭了。

  陳嬌嬌埋在葉衍的頸窩里,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個勁地抓住,小貓般微弱的聲調(diào)啜泣著:“哥哥……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瞎子…我不知道怎么證明自己,不要扔了我……”

  葉衍卻看向初竹,二人的目光匯聚在空中,擦出一剎火光,再倏地消失。

  他見初竹仍無動容,桃花眼粼粼余波,如寒冰刺骨,便垂下了炙熱雙眸,艱難地笑了。

  “有我在,沒人敢?!?p>  初竹送到嘴邊的茶即刻停住,眼里寒冰頃刻融化,卻只聽葉衍痛苦的悶哼,手一松,杯子碎裂一地。

  砰。

  沉重如錐心。葉衍失去意識最后一刻看見的,是初竹兩眼依舊水光,那樣看他。

  葉衍還小那會兒,結識了一位好友,名叫阿四。他無親無友,阿四這個名字都是隨便取的,他的第一個朋友和第一個親人便是葉衍。

  葉衍一直記得他們初次見面,是阿四偷了路邊攤的幾個肉包子,被老板滿大街追著跑,撞上了他,他索性替他付了錢。阿四一邊感慨世間好人真多,一邊翻出個白凈點的包子給他,一同坐草墩看夕陽。

  阿四全身臟兮兮的,灰頭土臉,一看就幾日沒吃東西,三四個拳頭大的包子幾口就沒了。葉衍干脆把包子又給他,說了聲不餓,阿四才又狼吞虎咽幾下,拍著肚皮躺在草墩上。

  他當時說,哪有什么好人,他們看著你被追也沒有伸手幫你。

  阿四說,人各有異嘛,就像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么要幫我。

  他遲疑了良久,慢吞吞回答他,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為了填飽肚子而挨打,明明大家都不愁飯吃,偏是沒人愿意救濟別人。

  阿四見他認真的小模樣,笑話了他好久,說他一個小孩子怎么想得比大人還多,長大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葉衍被他說得耳根子爆紅,不肯再搭理他。

  問他多大了,葉衍那年八歲。阿四指著自己笑道,那你得叫我哥,我比你大一歲。

  誰要叫你哥,別亂攀。葉衍無力反擊他,阿四卻像沒聽見,不要臉地湊上去逗他,讓他喊自己哥。

  后來他喊了,不知阿四可是樂得開了花。

  “呃咳咳咳!”葉衍翻身坐起一頓猛咳,天已暗下,屋內(nèi)只剩了幾盞昏黃的燭火,桌上擺著早已涼透的蓮子羹。

  葉衍精疲力盡地靠在床邊,額頭滿是冷汗,浸濕的白衫黏在背上,恐懼像黑夜般侵蝕了他,他眼角浸出的淚融進了鬢角。

  他虛歲也不過二十,老夢到以前的事,還真是恍如隔世。

  寂靜的房間只有他一人無助的喘息聲:“哥,我好疼……”

  吱嘎。

  一個落寞的影子緩步在空蕩的走廊,像一只飄蕩的孤魂。銀白外袍寬松隨意耷拉在肩頭,冷風灌入他松垮垮的衣襟袖口,手指悄悄收緊了外袍,薄弱地抵御著寒涼。

  走了幾步,葉衍見樓下小二已歇下了,原本打算洗個熱水澡睡下的美夢破滅了。

  地面冰冷刺骨,赤足走著雖是清醒,卻也百般折磨他,忍忍吧。

  在二樓吹了幾陣冷風,他徹底睡不著了,倚靠在翻身便會摔下去的木欄,瞳如淡墨般深沉望向一方。

  屋內(nèi)亮著光,不知睡了否。

  要能有一壺酒就好了,葉衍如此想。

  他揉著自己的心口,那里曾有一朵花,汲取他的血液,以血肉為土壤,滋養(yǎng)它生長。后來他親手折斷了它。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扶著腰又漸步走去。

  正好走過那屋,門吱嘎開了。

  初竹在屋子里待到半夜,茶泡得沒味了,正要去樓下尋幾兩茶葉,門開便見半夜散步到她屋前的葉衍,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

  葉衍顯然對于她的出現(xiàn)手足無措,手還叉在腰上,滑稽又好笑,理智回歸剎那一笑,喚道:“長老,晚好。”

  熱騰騰的茶水盤旋著氤氳的白霧,書案擺著一摞摞的卷軸,香爐尚點著香。初竹俯身沏茶,不忘問道:“大晚上不睡,身體不適?”

  葉衍連連擺手:“很適很舒服,長老這么關心我,我有些受寵若驚了?!?p>  初竹淡淡抿茶,像看透了他此行目的,直言不諱道:“你想打聽今日戰(zhàn)況。”

  葉衍抿嘴,沒承認沒否認,把玩著手里晶瑩的茶杯。

  “我還未收到銀蝶,暫且不知?!背踔窨此凵?,又道,“你不睡,就是想知道這個?等得到消息……”

  “長老,抱歉。”

  葉衍一咬牙盡數(shù)道盡:“我先前太沖動了,這戰(zhàn)事本就與我無關,你是長老的身份,自然不能多說。我卻因一己私心,處處為難你,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就當我是個笑話。我逼迫你回答那種問題,實在很抱歉。長老,你生氣行罵我打我也行,畢竟我扛得住,但是你不要扔下我?!?p>  良久,初竹舉著已空的茶杯裝作淺抿,眼神卻四處飄著,時而停在燭火,時而停駐床榻,除了對面的人。

  見躲不過,她輕咳一聲,放下空杯,幾欲開口又憋回去思考更好應答的語句。

  二人相顧無言,葉衍如坐針氈,總要說點什么打破死局,可轉念一想,按常規(guī)不該到初竹說了嗎。他這時再多說幾句,都顯得多余。

  直到,通報軍情的銀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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