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頭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經(jīng)過,于是她費力地搬動著木樁,將它移動到窗戶下面去,腳慢慢地踩在上面,雙手抓住窗戶的鐵柵欄,慢慢站起身來,接著一手緊緊的抓住鑲在窗戶上面的、拇指粗細的不知是鐵還是鋼的柵欄,一手高高揚起,伸過頭頂去,摸索著比她高了很多的木板,在差點被手撥下來的灰迷了眼之前,終于拿到了那串放在最高處的鑰匙。
太陽還高高的掛在天上,將地上生活著的萬物烤得焦灼。
她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裝著書本的書包還斜挎在肩上。拿到鑰匙后,她臉上現(xiàn)出了些驕傲的神情,似乎想對著誰炫耀一番,但看看周圍,又發(fā)現(xiàn)只有她自己。
將鑰匙對準門鎖的孔,又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大門打開,鑰匙卻被她忘在原地,直接就推門進去了,屋外是夏日炎炎,屋內(nèi)是氣息冰冷,才被太過灼目的太陽光照耀,一時間不能適應(yīng)屋內(nèi)的昏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屋內(nèi)的東西。
似乎是有些餓了,她迅速將背著的書包取下,便四處掀起盛食物的器皿查看,似乎在試圖找到一些可入口的食物。
她一個人在房子里轉(zhuǎn)悠了許久,其他人才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他們一眼便看到了門上鎖孔里的鑰匙,人還未進門,責(zé)罵聲便已經(jīng)傳進門內(nèi)了。
本來在屋子里已經(jīng)昏昏欲睡的孩子,一下被徹底驚醒了,趕緊快步跑了出去,將鎖孔里的鑰匙拔下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可憐,眼神里閃著一些恐懼。她站在門框的位置,看著大人進了屋,才跟了進去。
孩子坐在離大人們較遠的地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耳朵里偶爾聽見大人們的詰問,表達著對她不自覺料理家務(wù)活的懶惰行為的不滿,她不敢看向他們,兩只手的溫度都不高,只讓她覺得屋子里的溫度甚至比不上太陽。
她還想抗議兩句,但被怒吼兩聲后便老實了,慢吞吞地背上背簍,拿上鐮刀,在竹條的威脅下走了出去。走出去很遠后,才從嘴里吐出埋怨的話,卻又小心地環(huán)顧四周,似乎怕被誰聽了去,再被傳到大人們的耳朵里。
苞米地密密麻麻生長著鮮草,她選了一處整齊的土地,彎著腰,像小貓一樣鉆了進去,找到一個平坦的空地放置好背簍,便拿好鐮刀開始割,割滿一手后便扔進去,每隔一會兒便不自覺地去看看,鐮刀倒立著,用反面壓一壓草,比一比高度,再去割一會兒。
她去看背簍的次數(shù)多了,就變得有些沮喪了,總覺得背簍太大,割很久還是不夠。她蹲在地上向前平移,時間久了,腿部肌肉難免有些疲憊,又因天氣過于炎熱,額頭密密麻麻的,都是細密的汗水,衣服也會不可避免的被染上綠色的汁液。
終于割滿了整個背簍,她滿意地背上背簍,拿著鐮刀往家走。內(nèi)心滿滿都是得意,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厲害的事,眼神里充滿了即將得到表揚的期待。
她沒料到回家以后,她看到的是正在歡喜吃飯的家人,看到她回來了,只輕描淡寫的問了句
“怎么那么晚才回來,是不是又去玩了?”
“趕緊吃飯吧,每次都花那么久,有那么難嘛?!?p> 她肚子早就餓了,之前放學(xué)回來后本來想吃一點墊墊肚子,可是因為以前被撞見后,他們老是會說她一天天不知道干活,吃飯倒是積極得很。于是強壓下饑餓感,便沒有吃,此刻看見吃的,心里的惱怒卻猛地涌上來,硬是將她的腳步拖在堂屋里。
正吃飯的人見她磨磨蹭蹭的,肉眼可見的生起氣來,站起來便要把頭頂備著的竹條拿下來。
她明顯已經(jīng)開始害怕了,卻不知為何不往前去,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看著那些滿臉都是戲謔的臉,眼淚就這樣開始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