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內(nèi),突然,一個衣著雖華麗,但卻生得獐頭鼠目的猥瑣漢子,閃縮著走了進來,遠遠便打躬賠笑道:“孤主管好?!?p> 孤狼沉下了面色,負手踱了過來,皺眉叱道:“李四,這地方也是你來的么?”
那李四彎下腰去,道:“小人怎敢隨意進來,只是……”
他瞇著眼睛一笑,悄聲道:“昨天晚上有位姓李的豪客,一晚上就在小翠那里贏了三萬兩白銀,小人一聽說他手也一直就發(fā)癢,所以就替少爺帶來了?!?p> 孤狼道:“哦!是什么人?”
李四道:“姓李,叫李富貴。”冷秋魂沉吟道:“李富貴,這名子陌生得很?!?p> 李四道:“聽說他平時很少入賭場,孤狼沉聲道:“在這地方賭錢的都是什么人,你總該知道,沒有來歷的人就算想來贏錢,別人也是不答應的。”
李四賠笑道:“少爺放心,沒有來歷的,小人怎敢隨意帶來……這位李客人,乃是玉溪洲的商會會長,這次到皇城,就是為了花錢尋樂來的?!?p> 孤狼笑了笑,道:“原來是商人,我先瞧瞧……”
他將門簾掀起一線,探頭瞧出去,只見一個相貌堂皇的青年,負手站在門外,腰間掛著兩只玉佩,不斷地“叮當”作響。此人正是假裝商人李富貴的路玄策,帶著人皮面具,改變相貌。
他雖然將容貌變得平庸不堪,但僅站在那里不動,氣派就看來果然不小,一屋子人和他比起來,都像是變成了仙鶴旁的母雞。
孤狼霍然掀開門簾,大步迎了
出去,抱拳笑道:“李兄遠來,小弟待客不周,千萬恕罪?!?p> 大笑著拉起這“李富貴”的手,像是一見如故。
這“李富貴”果然是一擲千金,面不改色的豪客,桌上正賭著牌九,他押了幾把,就贏了五萬兩。
少女們都圍了過來,爭著要替他倒酒,爭著要為他看牌。路玄策哈哈大笑,左擁右抱,突然自懷中摸出疊銀票,道:“等俺來推幾莊如何?”
孤狼斜著眼角一瞧,只見那厚厚一疊銀票,最上面的一張,已是“紋銀十萬兩”,立刻笑道:“李兄若推莊,小弟等也來奉陪?!?p> 此刻推莊的乃是皇城最大酒樓的東主,他已撈了十萬,正想收手,立刻笑著將牌一推,道:“李兄請,小弟押天門?!?p> 路玄策將兩只玉佩在銀票上一壓,大笑道:“小寶貝,好好替俺壓住它們,莫要跑了一張。”
將兩只袖子往上一卷,露出了雪白的紡綢褂子。
這一莊果然推得生龍活虎,只殺得人人汗流浹背,那酒樓的東主剛贏來的錢吐出去一大半,就拉著他相好去睡了,另兩個人聽說是有名的怕老婆,雖然還想翻本,也只得戀戀不舍地走了。
過了子夜,屋子里賭客已只剩下四五個。
路玄策嘴里吸著他身旁少女遞過來的美酒,手里洗著牌,眼睛卻向孤狼一瞟,大笑道:“老弟怎地不來送兩文?”
孤狼微微笑道:“小弟正已想送了?!?p> 他手里也摸出疊銀票,一雙眼睛,獵犬般四下轉(zhuǎn)動,突然將銀票全都押在天門,微笑道:“二十萬兩,孤注,無論輸贏,只此一注?!?p> 他一注竟下了二十萬,屋子里雖都是豪客也不禁俱都為之失色,竟沒一個再敢下注的。
路玄策大笑道:“好,待俺來和你對賭!”
骰子攤出,是七點,孤狼拿了
第一副牌,路玄策拿的是第三副,他瞧也不瞧,輕輕將牌一翻一張?zhí)?,一張人,竟是天帛?p> 大家都不禁發(fā)出了羨慕的噓聲,少女們更嬌笑拍起手來。
只見路玄策一抱拳,將兩牌攏在手里,一拍一推,淡淡瞧了一眼,啪的將牌扣在桌上。大家瞧得緊張,都忍不住問道:“如何?”
孤狼面不改色,數(shù)出了二十萬兩,送到路玄策面前,笑道:“我輸了。”。
路玄策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今天各位想來都已過足癮了,他日再來如何?”
于是大家唏噓議論著,嘴里安慰著孤狼,肚子里卻都在幸災樂禍:“我究竟輸?shù)帽人??!?p> 于是大家都很開心,擁著嬌美的少女尋好夢,各自散開,尋樂子去了。
眼見賭桌上的人離開完后,路玄策長長伸出了個懶腰,笑道:“老弟,你真行,看得準,殺得狠!”
孤狼淡淡一笑,道:“是么……”
突然閃電般伸出右手,抽出了自己的腰刀,冰涼的刀鋒,抵住路玄策的脖子,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干什么來的?”
路玄策神色不動,笑嘻嘻道:“老弟莫非是開玩笑么?俺不懂?!?p> 孤狼喝道:“我眼里不揉沙子,朋友你是干什么來的,還是老實說,你的用意何在?”
路玄策突然斂去笑容,沉聲道:“孤狼兄果然目光銳利,不錯,在下的確是有求而來,但這件事非但與在下有利,與貴幫也……”
他神秘地一笑,巧妙地頓住了語聲。
孤狼眼睛瞬也不瞬地瞧著他,目光漸漸和緩,隨手舞了個刀花,“嗆”的,將刀又插回鞘里,緩緩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前來求見?”
路玄策微笑道:“要做不尋常的事,就得走不尋常的路,在下若不能令孤狼兄多少對在下有個印象,在下說的話,孤狼兄會相信么?”
孤狼淡淡笑道:“以二十萬兩來買個印象,你不嫌太少了?”路玄策沉聲道:“此事若是成功,二十萬兩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p> 孤狼慘白的臉像是突然發(fā)了光,但口中還是冷淡地說道:“賭場外的事,本幫是從來不干預的。”
孤狼冷冷道:“在下素來不慣說笑?!?p> 路玄策怔了許久,神色像是說不出地失望,仰天長嘆道:“可惜!可惜!眼看著有三百萬兩到手,如今卻成了一場空?!?p> 抱拳一揖,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孤狼一把拉住了他,道:“你是說三百萬?”
路玄策苦笑道:“在下是生意人,若無十倍的利益,怎么肯鋌而走險?”
孤狼動容道:“你的胃口這么大?”
路玄策嘆道:“這種事自然等不得的。除非……”
孤狼立刻追問道:“除非怎樣?”
路玄策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的樣子。孤狼笑道:“三百萬兩,無論對誰來說,都已不能算是個小數(shù)目。此地不安全,我們?nèi)ニ矫芴幧逃懸幌履愕闹\略?!?p> 他們并沒有乘車,穿過兩條街,便到了那一個宅院。
一條不算太短,干凈而安靜的街道上,只有六個門戶,寂靜的宅院,便是右邊第三棟。
路玄策不著仔細去看,便知這條街住的全是皇城里的富家大戶,甚至連街上石板與石板之間的隙縫里,都打掃得干干凈凈,但一個像孤狼這種地位的人,卻本該在郊外有棟獨立的莊院才是。
孤狼似乎已瞧出他的心意,含笑解釋著道:“此地雖然有些孤僻,但不知為什么,家人卻堅持要住在城里,我雖不大喜歡和人說話,卻喜歡聽得見人聲?!?p> 黑漆漆的大門,竟只是虛掩著。孤狼徑自推門走了進去,院里很靜,沒有人聲。
大廳里,燭芯早已該剪了,寬大的廳堂,昏暗的燈光,使人不覺有一種凄涼神秘之感。
孤狼嘆道:“此地如何?李兄,可以明說了,你有什么計劃?”
路玄策笑道“我也不多做隱瞞,咱們設(shè)局坑一次皇城里整天花天酒地的世家紈绔子弟,反正他們的錢遲早要花出去,不如送入你我的口袋,而你做的只是暗中宣傳引流,到手的錢六四分,畢竟明面上只能靠我?!?p> 孤狼皺著眉頭分析著路玄策的計劃利弊,講道“李兄,可以,不過到時五五分,而且萬一出事不能暴露我們,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好的,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五五分”路玄策笑道“本人自有妙計,孤狼兄靜候佳音?!闭f罷推院門而出,便消失在夜色中,孤狼也沒派人跟蹤,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只覺得,若此次能夠成功,他和這位神秘的李富貴,收獲巨大,還不會落人口實,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