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真的要求他們相助?像她那樣的女人,又會有什么困難要人相助?
馬車走得并不慢,但那烏衣庵卻真不近,幸好路玄策在不停的動著腦筋,倒也不覺得十分焦急難耐。
最后那車夫終于停下車道:“烏衣庵就在前面樹林里,你老下車吧!”
前面一片桃林,小溪旁有個小小的廟宇,此刻已近黃昏。庵堂里隱約有梵唱傳出,想是寺尼正在做晚課。
桃林小寺,風(fēng)景幽絕,這位樂心大師,果然是位雅尼,否則又怎會和伊婉素那樣的美人結(jié)為知友。
庵堂的門,是開著的,路玄策走了進去,庵內(nèi)尚未燃燈,梵唱之聲不絕,一位烏衣白襪的女尼,卻幽然站在梧桐樹下的陰影里,似乎正在悲悼著紅塵中的愁苦,到了這種地方,路玄策的腳步也不覺放輕了。他躡足走過去,試探著問道:“不知樂心大師可在庵里?”
那烏衣女尼瞧了他一眼,合十道:“貧尼正是樂心,不知施主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路玄策道:“大師久避紅塵,不知可記得昔年有位方外摯友伊婉素么?”
樂心大師道:“記得即是不記得,不記得即是記得,施主何必問?貧尼何必說?”
路玄策微笑道:“說了即是不說,不說即是說了,大師若是執(zhí)意不說,豈非著相了?”
他能與妖僧無心談禪,這機鋒自然是會打的。
樂心大師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道:“施主倒也懂得禪機?!?p> 路玄策道:“略知一二?!睒沸拇髱焽@道:“施主既是解人,貧尼又何苦不解,施主既然來到此地,想必已聽孫仁和說起,伊婉素請人作畫,乃是為了贈別?!?p> 路玄策道:“以后呢?”
樂心大師道:“伊婉素早有慧根,割斷情絲后,更一心別絕紅塵,二十年前,便已在貧尼剃度下出家了。”
路玄策失聲道:“出家了?……現(xiàn)在……”
樂心大師微笑道:“以她那樣的慧根靈悟,自然不會久在紅塵受苦。”
路玄策駭然道:“她……她難道死之前剃度出家了么?”
樂心大師合十道:“瀟灑來去,無牽無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結(jié)果倒當(dāng)真是大出路玄策意料之外,他委實再也想不到這伊婉素竟非嫁人,而是出家,更未想到之后她竟已死了。
他整個人都怔在那里,竟似已動彈不得。
樂心大師含笑道:“施主自何處來,何不自去處去?”
路玄策茫然轉(zhuǎn)身,走出了門,喃喃道:“伊婉素既已死了,那些書信又是誰寫的呢?難道是別人假冒她的姓名?難道林英雄出門根本就和她沒有什么關(guān)系?”
直到此刻為止,本來也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jù)可以證明林英雄等人所接到的書信,就是伊婉素寫的。
他現(xiàn)在所能證實的,只不過是伊婉素已經(jīng)死亡的真相。
路玄策喃喃苦笑道:“但這并非就是說為她而死的呀,現(xiàn)在,伊婉素既然早就死了,我一切又得從頭做起?!?p> 這時他已走出桃林,又走了幾步,突然頓住腳,失聲道:“不對!這件事有些不對?!?p> 他將這件事每個細(xì)節(jié)又想了一遍,拍手道:“樂心大師足未出戶,又怎知我去找過孫仁和?又怎知道他告訴我‘伊婉素請人作畫,乃是為了贈別’?”他轉(zhuǎn)身又入那庵堂,梧桐樹下,已無人影。
梵唱仍不絕,路玄策沖進去,堂內(nèi)誦經(jīng)晚課的女尼,都被驚起,路玄策目光自她們臉上一一掃過,找不著方才那烏衣白襪的女尼,大聲道:“樂心大師在哪里?”
一個老年女尼惶然道:“小庵中并沒有人號做樂心?!?p> 路玄策道:“樂心大師明明是烏衣庵的主持?!?p> 那老尼道:“小庵乃是桃花庵,烏衣庵從此繞城西去,還有數(shù)里?!?p> 這里竟不是烏衣庵?
路玄策又不禁怔住了,訥訥道:“方才站在樹下的一位烏衣白襪的師父,不是貴庵中的人么?”
那老尼瞧著他,就像瞧著瘋子似的,緩緩道:“小庵中所有的人都在這里晚課,方才梧桐樹下哪里有人?”
路玄策向西急奔,暗嘆道:“我怎地如此糊涂,城里的大車,怎會在貧民窟外等著接客?貧民窟里哪會有坐得起車的人?他明明是在那里等著我,等著我上當(dāng)?shù)模绱俗龇?,自然是要我以為伊婉素已死,將我誘人歧途?!?p> 這時已是黃昏,這里是郊外,路玄策施展起輕功,沒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