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中,白西陸盤膝而坐,凝神靜氣,柔光螢輝從他的胸口向外延伸,直至將其身形輪廓完全吞沒。
身形消失剎那,白西陸運轉(zhuǎn)功法,周身熒光瞬間膨脹三尺有余,而且其中氣脈流走,更顯出厚重凝實之感,宛如一塊無瑕的暖玉。
暖玉生煙,神思縹緲,他身幻夢,進入一片冥冥之地。
再一睜眼,殺機臨身,三名身穿灰藍色布袍,面容模糊之人已然欺身向前。
三人雙掌纏繞鐵灰色的勁力,勁風橫掃,有開碑裂石之力。
見此情形,他抽身閃避,同時玉髓之力疾走全身,皮膚表面泛起一種晶瑩光滑的質(zhì)感,三人剛猛的勁力竟然落不到他的身上,紛紛滑開向四外散去。
那鐵灰色的勁力掃過地面,頓時,堅石化沙土,地塌陷三分,溢散的勁力居然還受到三人的操控,化成一股呼嘯的黑風,阻斷了他的退路。
白西陸心中了然,這三人低他一個境界,若是單打獨斗,不出十個回合,三人就會全部敗亡于他的手中。
但是憑借這個能夠操控勁力的古怪陣法,他們不僅可以將所練鐵砂掌的“分金力”凝為一體,更能夠抽取地氣化為己用,達到勁力彌空,生生不息的效果,自己第一次闖關(guān)之時,就一時不察,敗在這門陣法之下。
不過,經(jīng)過這幾天的苦修,他終于等到了破陣的機會。
分金力化作的黑風遮蔽了三人的身影,升騰的地氣混雜其中,隱約間顯現(xiàn)出巨蟒的形象,橫沖直撞,逼命而來。
“來得好!”。白西陸一聲暴喝,玉髓之力催發(fā)極致,雙眼如流星般一閃,眼波隨著手勢,舞出個神采飛揚。
他縱身躍起,周身明光與半輪殘月相合,無瑕無缺,一輪滿月一下子跳了出來,照耀得天空如同萬頃玻璃一般,更似一個剛出煉爐的金盤,亮燦燦,明晃晃,隨著他雙掌推出,又慢慢地變成了白色,方圓百米被籠罩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勢大壓人,白西陸早就算好了這片冥冥之地與現(xiàn)實天時相對,自己修行的明玉功可借月華之威,破除由陣法所凝聚的混亂地勢。
清冷月輪,無邊寒意,巨蟒在銀光之中,寸寸凍結(jié),冰消瓦解,黑風在天威之中也難以運轉(zhuǎn),登時消散,三人模糊的面容說不清是驚恐還是憤怒,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一式【中天圓月】將方圓十丈草木土石悉數(shù)抹去,只留下了一座表面光滑的半球形深坑,三道白色的流光從中飄出,鉆入他的體內(nèi)。
來不及體會流光的奧秘,白西陸身形急轉(zhuǎn),如同一個極速旋轉(zhuǎn)的陀螺,將殘余的月華之威匯聚在雙掌之上,迎上了來襲的黑影,四手相接,乍聞金鐵轟鳴之聲,兩者同受雄力摧折,各自倒飛出去。
這一掌他就明白,來者的境界不在他之下。
七竅流血,白西陸回氣一滯,玉髓之體隨之告破,未等到喘息的機會,又一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后心處,骨碎之聲響徹曠野,更為精純的分金力直接震斷了他的心脈,爆竄的內(nèi)力撕裂了他的五臟六腑。
但是,他的身形卻穩(wěn)穩(wěn)地站立原地,來襲者也察覺異樣,想要抽身退走,卻發(fā)現(xiàn)一股吸力牢牢地鎖住了他的臂膀,無數(shù)的赤紅色細線從兩人接觸的部位蔓延開來,眨眼間就把兩人全部包裹。
明玉功搏命之招【玉石俱焚】驟然爆發(fā),赤紅色細線閃爍著熔巖的光輝,迸發(fā)出的可以融金化石的高溫。
這樣的高溫又怎么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兩者身形灰飛煙滅,化作一道白氣,纏繞著柳綠色的流光,一同升入九霄天外。
神思回歸,白西陸周身內(nèi)力所形成的暖玉霎時粉碎,渾身抖如篩糠,險些從床上跌落,三白一綠,四道流光不斷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間,與他的身體產(chǎn)生共鳴。
流光如同被揉搓了成千上百遍的極細的線繩一般,不知從何時起,最初的結(jié)節(jié)被打開,剛才在冥冥之地被擊殺的四個人所使用的武學、畢生的功力、乃至一世的記憶,在一片幻煙之中全部展現(xiàn)出來。
隨著白西陸吞吐呼吸之間,被全力運轉(zhuǎn)的明玉功盡數(shù)吸納,已經(jīng)陷入瓶頸多年的明玉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突破到了第五重,而且內(nèi)力還在不停地增長。
他皮膚下的肌肉不斷蠕動,血液逆行,臟腑響動如雷鳴,皮膚也變得粗糙泛黃,仿佛有不屬于自身的歲月,正一點一點地灌注到這具軀殼之中,胸口的柔光不斷修復著身體的損傷與靈魂散發(fā)的疲倦感。
往復循環(huán)整整一個時辰,伴隨著他呼出的一股惡臭濁氣,宣告著此次神游的徹底結(jié)束。
桌子上的香爐閃爍著微光,將這股盤旋不散的濁氣吸收殆盡,散發(fā)出一種細膩的檀香味道,白西陸從似真似幻的狀態(tài)中醒來,仔細地感受著自身的變化。
只見他雙手一翻,鐵灰色的分金力赫然于掌心跳動,再一翻,原本有些鈍質(zhì)的勁力逐漸顯露本質(zhì),褪去鐵灰色外表的勁力化作滾滾沙塵,映得滿室紅光。
這種紅砂之力哪怕是他沒有再繼續(xù)灌注內(nèi)力,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一空,威能反倒是越發(fā)強大,不斷膨脹的態(tài)勢仿佛要將整座茅屋擠爆。
內(nèi)力平復,紅砂消散,白西陸心中不由得贊嘆:“這赤砂掌僅僅是鐵掌幫一個三星門派的鎮(zhèn)派絕學,就有如此之威能,這奇物的珍貴程度要遠超自己的想象”。
他所修煉的明玉功,雖然占了一個“功”字,直指武道第四境,但其中并無一招半式,全然是功力修行的法門,之前所使用的招式也都是前人所總結(jié),他不過是拾人牙慧,以他的資質(zhì),能夠跟著練已經(jīng)是頗為難得。
現(xiàn)在不僅平白得了鐵掌幫的兩門絕學【赤砂掌】和【鐵衣訣】,而且得了近三十年的明玉功力,內(nèi)外功皆是大漲,怎不叫人心生歡喜。
然而,他本身沒有什么闖蕩江湖的打算,自從得了這個可以讓他進入冥冥之地的奇物之后,他更是遠遁山林,居住在這茅屋之中,不過這樣也好,奇物只要吸收日月之精華即可開啟,明玉功還能夠加快這一過程。
等到自己神功大成,當個世外高人也是不錯,畢竟這個世界真正的“危險”,他可是親眼看過,剛來的時候可是被那些東西嚇得不輕,轉(zhuǎn)眼過了十年的隱居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正在他神思煩亂之際,心底涌現(xiàn)出一種悸動,這是他的一種天賦,一種對于危險的靈覺感應,他環(huán)視著狹小的茅屋,終于察覺出違和感的來源。
是窗戶!剛才屋中充斥著他功力運行時產(chǎn)生的明光,所以他才沒有注意到,本應該映照在桌子上的月光,被某種東西所阻擋,扭曲成極為怪誕的模樣。
白西陸神情一凝,剛剛歸于平靜的內(nèi)功再次運轉(zhuǎn),明玉功產(chǎn)生的清涼之意,壓下了腦海中諸多妄念,連同恐懼感也消去不少。
他緩步輕聲向著窗口走去,掌心處浮現(xiàn)一輪殘月,平時只需要兩三步就能到達的地方,這次至少用了半柱香的功夫。
茅屋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了往日的鳥語蟲鳴,狼嚎風吼,而是滴答……滴答……的,一種厚重的滴落聲,并且從茅草屋的四面八方傳來了細微的擠壓聲,聲音雖小,但卻直刺他的腦海。
想來這是一種干擾人精神的特殊手段,看起來自己是遇上了某種鬼物,一念至此白西陸不再猶豫,推出掌中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