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可以遮掩很多東西,它可以染臟白色,可以藏匿血跡,可以讓人看不見光明,黑色的夜可以滋生很多罪惡。
狹小的小巷里,一盞黃色的燈搖搖晃晃,空氣中充斥著垃圾腐敗的味道,入耳是拳頭砸下去的聲音。
“我......我錯了,我不該......說你的.....”
身下的人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拳砸在他臉上,他終于沒了音,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許謹扔開手里的人,擦了擦嘴角,桀驁不馴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站起來的時候才感覺手很痛。
垃圾就該在垃圾桶里呆著。
他踉踉蹌蹌地往巷子口走去,去哪兒?他也不知道。
許謹眼前有些黑,還未走出巷子口就倒在地上,意識模糊之際他感覺眼前有個人影在晃動。
他努力睜大眼睛,卻只看見一雙漂亮的眼睛透著冷漠......
蘇渺今天回來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在廚房看了半天沒有留一口飯給她。
蘇母耐不住寂寞吃完晚飯就去鄰居家打牌了,蘇河現(xiàn)在才初二卻整天泡在網(wǎng)吧還騙蘇母在朋友家補習。
哼,她才不會傻乎乎的餓著自己,她偷偷跑到蘇母從蘇母的存錢罐了摳了一張10元錢出了家門。
夜晚的街道很是熱鬧。這一年這條街還沒有被整治,許多攤販在路邊隨意擺攤,搭上幾張桌子就算小店鋪了。叫賣聲、交談聲、魷魚在鐵板上嘖嘖作響,涼皮在不銹鋼盆里上下飛舞,羊肉串的香味隨風飄來,直到這一刻蘇渺才真正有了自己活過來的感覺。這就是17歲的生活。
蘇渺攥著十塊錢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吃。她從街尾走到街頭,買了一個肉夾饃5元,邊吃邊看著這個十年前的城市,記得離街頭幾公里外有一家奶茶店是高中時期自己最愛去的地方。果然,奶茶店依舊生意很好,周邊網(wǎng)吧、臺球店、KTV來來往往的年輕人,不愁沒有生意。蘇渺站得遠了些沒敢靠近,她突然意識到如果想要上大學就要有錢,自己目前不能打工,只能靠攢錢,那就要剩下一點一滴的錢才行。
可是......真的好想喝......
不行,你要攢錢上大學。蘇渺兩個想法掙扎了很久,最終她只是看了看那各種口味的奶茶,舔了舔嘴唇走了。
不遠處二樓臺球店里,許謹正在窗邊抽煙,黑T黑褲子,朦朧的煙霧中光是側(cè)臉就吸引住臺球店內(nèi)一幫女孩子的眼光了。柔軟的黑發(fā)下,一雙黑眸看你時如同深不可測的大海,讓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再一看卻好像什么都沒有在想,更別說那挺拔的鼻子,不點而朱的薄唇。
許謹是生得真好,不光外貌,寬肩細腰窄臀,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衣服硬是被他穿出大牌的感覺。
哪怕站在角落,仿佛和夜色融為一體,也是全場不可忽視的存在。
“嘿,那不是我們班的那個誰嘛?!闭f話的是同班的陳強。
說起來許謹雖然和陳強同一個班,但他總是獨來獨往不怎么和他人接觸,陳強今天難得碰見許謹,總想湊上去和他講兩句話。
怎么說呢,許謹身上有一股當大哥的氣息,讓他忍不住靠近。
許謹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他也不介意,自說自個的。
“她叫什么來著......呃,反正就這一個人吧。沒什么存在感,長得也一般,成績也一般,不愛說話。她在看什么,嘿,別人手里的奶茶,不至于吧,現(xiàn)在還有人買不起奶茶嘛?!?p> 陳強說著說著,許謹冷不丁飄來一個眼神。
陳強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讀懂他眼里的話了。
閉嘴。
“呵呵,好像到我打了?!?p> 陳強走后,另一個人又搭了上來。
“許謹,聽說前幾天酒吧一個男的被人打成重傷躺醫(yī)院里,你知道這個事嗎?”
征容說完這個話小心翼翼地觀察眼前的人,本身就是會藏匿情緒的人,現(xiàn)在煙霧繚繞下更是看不清。
“我打的?!痹S謹絲毫不在意地說道。
“你小子,我就猜到是你。人家說了關(guān)于你家......得得得,當我沒說?!?p> 許謹臉色沉了下來,征容立馬識相的閉了嘴。
“那男的內(nèi)臟大出血,肋骨也斷了兩根,你沒事吧?!?p> “嗯,沒事?!?p> 回想起那天的事,他似乎想到什么令人厭惡的事,沒有繼續(xù)交談的意思,征容也就不再說了。
許謹又看著窗外,同班的那個誰還站在那兒。
瘦瘦的,放學了還穿著校服,一副傻傻的樣子,看起來沒有錢。一點都沒有吸引人的地方。
許謹正要接著放空自己就看到?jīng)]有錢買奶茶的人轉(zhuǎn)身將錢給了在不遠處的乞討者。
嘖,自己都沒錢買奶茶,還想裝好人,看著都煩......
不過,她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許謹看著單薄的背影在記憶中尋找有關(guān)的事情。
蘇渺這兩天心情很好,她前天給了一個路邊身患癌癥沒錢治療只能乞討的人錢。結(jié)果晚上回家她就從書本里翻出了十元,應(yīng)該是以前的自己偷藏的吧。
她早早起床,拿過桌子上的5元早餐錢就趕公交去學校了。
蘇母其實有煮早餐,但是蘇渺高中的作息時間和蘇河初中的時間不同,蘇渺早晨六點半之前就要出發(fā)了,蘇母才不可能為了她那么早起煮飯,自然而然每天幾塊錢打發(fā)她了。
她在學校路邊攤買了一個饅頭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就著開水慢慢吃,邊吃邊看書,她算了下,這樣每天一個饅頭可以省4元,一個月有120元,一年也有1000多元呢。
雖然這1000多元算不得什么但是積少成多嘛。想著想著她又覺得讀大學的學費還是可以湊齊的。
曾經(jīng)蘇母不讓她讀書時搬出的借口她一直記在心里。
“一年8000,哎喲,我哪里有那么多錢呀,你弟還要讀高中,你爸給的撫養(yǎng)費連吃飯都不夠吃,我生你的時候月子沒有做好,現(xiàn)在整天腰酸背痛都不敢去拿藥,生病也不敢去買補品吃。你讀一年光是學費就要8000,還不如把這房子賣了算了。我的命真苦呀?!?p> 一年8000的學費成了她的心病。當初要是自己再強硬點哪怕去借錢也要讀書就好了。
唉......
秋天早晨7點不到,天雖然亮卻不比夏天的那么熱。許謹進教室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那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同班同學已經(jīng)在班上看書了。
“唉......”
他聽見她在嘆氣。
嘖,年紀輕輕的就唉聲嘆氣。
他沒有打擾她,他來拿昨天落下的鑰匙。
蘇渺聽到有動靜,轉(zhuǎn)頭就看見盯著兩個黑眼圈的許謹。
噢,班上是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叫什么來著?
蘇渺轉(zhuǎn)了轉(zhuǎn)黑白分明的眼眸當做沒看見他又轉(zhuǎn)了回來,叫錯更尷尬,與其不叫。
她小小口地吃著饅頭等開水涼下來。
許謹從她身邊路過就看見她小小口地吃著白饅頭,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眼睛盯著眼前的語文書不看他。
他停下走出去的腳步,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許謹出聲問道。
蘇渺翻書的手停了下來,她搖了搖頭。
許謹沒有再說什么,他出了校門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校。校門口擺早餐的攤子很多,他通宵了一個晚上人也昏昏沉沉的,需要補充體力。
她剛吃的是什么,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好像是包子吧。
許謹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看了一圈找到一家包子攤,熱氣騰騰中他挑了一個肉包,挑了一個蘇渺吃的饅頭。
咬了一口,干的要死,連餡兒都沒有。許謹擰著眉吞了下去差點沒噎在喉嚨。
操,這玩意兒也是人吃的?許謹走了幾步哐當一聲將咬了一口的饅頭扔進垃圾桶。
走了幾步,他想起來這個眼熟的女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