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遇黃袍怪（1）
青鸞尋著了畫眉后，即將剛剛所見所聞說與了她聽。
畫眉兒道：“姐姐本是俠義心腸的人，何不抓住那狗官問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呢？豈不痛快？”
青鸞聽她一說，格格地笑了起來道：“畫眉，你是妖仙，自然爽快些。而我還是肉身成仙，終免不了墮入滾滾紅塵之中。因而我與那書生李留仙唯有了卻前緣才可終成正果。既然我們身處這紅塵凡世，便知凡人自有凡人的處世規(guī)矩。此時我們若冒然進入這知府大人的府衙，拿他興師問罪，他必然大吃一驚惶恐不安，以此來暗查你我等人的來歷底細，這樣反而打草驚蛇令他們有所準備?！?p> “姐姐，依你這么一說，我們現(xiàn)在反而沒了主意呢？”
畫眉兒嘆道。
“倒也不至于此，此事絕不是一件簡單的官官相衛(wèi)的小事，想必其中另有巨謀。只是那個蒙面男子來無影去無蹤，我們到何處查他的底細呢？”
青鸞沉思良久而答。
“你我在蜀山是多么的快活自在！竟不知這凡塵俗世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說話得小心翼翼，做事得小心翼翼！”
畫眉兒不禁抱怨起來。
青鸞笑著講與她道：“眉兒，師父曾經對我們講過，這人有七情六欲，自然是心機城府沽名釣譽處世圓滑，他們豈能如仙家那般無欲無求呢？”
“眉兒不太懂，不過也明白姐姐的意思！此時我們萬萬不能去驚擾這些人等。”
畫眉兒撇撇嘴道。
青鸞聽后噗嗤一笑道：“是了，是了！話說朝廷自有法度，你我雖習道術，卻不可隨意插手官場！”
“哦，姐姐，我明白了！”
畫眉兒拍手稱快。
“你明白什么呢？”
青鸞問道。倆人如此邊走邊說著話兒。
“我明白姐姐現(xiàn)在為什么支持那書生苦讀上京趕考了！”
畫眉兒笑道。
青鸞聽了莞爾一笑，低頭不語。
此事雞已啼過第一遍了，那更夫也已打完五更了。眼看著時間不早了，青鸞道：“眉兒，你我還得速速趕回客棧。明早還要起身趕路了，得去驛站雇騾子和車轎，還要大大忙活一場?；厝ミt了，只怕被他們看出端倪來，甚是不雅！”
“嗯！”
畫眉兒答應著。
隨即二人騰云駕霧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客棧，大家都還在熟睡之中，幸而沒人發(fā)現(xiàn)她們的蹤跡，此事倒可悄悄地掩飾了過去。
李留仙半夜醒來，見對面的臥床上竟不見娘子的身影，心中甚是詫異：“她讓我先歇息，我只當她一時看熱鬧不曾有睡意。哪里料想她居然此時還不曾回來？”
李留仙心里疑乎著，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我就不如此貪睡了，該等待她一起入睡才是。
“相公，你可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說話間，青鸞已在臥床上顯出形來。
“你，娘子！”
李留仙著實嚇了一跳。
青鸞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兒，笑得止不住。
“娘子，你這大半夜的，竟又如此嚇唬我呢？你們修道之人莫非一直這樣睡覺么？不顯山漏水的？”
李留仙氣得直咬牙。
“何嘗不是呢？依我說來，相公不如棄了那春闈吧？不如隨我去修仙如何呢？”
青鸞故意戲謔他。
“不不不，萬萬不可！娘子也萬萬不可！我本凡人，豈能有羽化登仙那起虛妄之心？人人都說蓬萊有仙誰曾見到過呢？娘子雖自幼隨師父修習道術，也不過是障眼法變戲法罷了！好比魔術幻術！我李留仙堂堂七尺男兒，本應該寒窗苦讀早日登科，效忠君王孝道父母，齊家治國平天下！”
李留仙聽后連連罷手，一本正經地道。
“好好好，你志氣高！既如此，你何不好好睡覺呢？明兒個還得早起呢？咱們要雇騾子馬車，還得有一大忙碌的！”
青鸞捂著嘴笑了。
“是是是！娘子說得極是！我這就好好再睡一會！”
李留仙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仍舊倒下，躺在榻上睡了。
原來店家本以為他們是年輕夫妻，自然給他們倆安排了一間上房，雖說里面陳設所需一應俱全，到底只有一張臥床。李留仙不好意思向店家說明，只是謊稱他喜歪在榻上讀書。于是店家也就不假思索地從別處挪來一張榻安放于房內。
夫妻倆個自然如往常一樣，一個睡床，一個睡榻。
李留仙因見青鸞習慣了隱身而睡，自然對昨夜之話信以為真，也不在繼續(xù)追問。
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青鸞道：“娘子，你以后還是顯形而睡吧，不然令人瘆得慌！”
青鸞嘲笑他：“你身為讀書人居然也畏畏縮縮怕鬼神不成？”
“這……”
李留仙被她駁得啞口無言，不好意思地一笑不在話下。
第二日，大家都早早起了床，收拾停當。李留仙便朝店家打聽去驛站雇騾子馬車的事情。
那店家一聽有錢賺，自然心里來了主意，對著李留仙和青鸞說道：“我知你們是年輕夫妻，又是外地來的，自然人生地不熟的！我見你們實誠，自然也得拿出實誠的心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們辦妥極是。若是你們自己到處打聽著辦，少不得要走些彎路被人誆騙的！”
青鸞聽了對李留仙說道：“相公，店家說得有理！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畢竟店家對這里是知根知底的人，有他出面甚好，只不過多給他一些跑路費便是！”
李留仙一思索，正是這個理兒，于是便帶著書童隨那店家去驛站辦妥此事去了，只留下青鸞和畫眉兒在客棧同那老板娘聊些家常話兒。
卻說一個時辰的功夫后，李留仙帶著馬夫果然回來了。
“事情都辦妥了么？”
青鸞問他。
“辦妥了！我雇了一匹騾子騎著，娘子和畫眉兒坐馬車，童兒隨那車夫趕車吧！”
李留仙道。
青鸞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一番收拾妥當后，他們別了店家和老板娘，說盡了人間冷暖，方才依依不舍地離去。此時，已是日照中空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來到了云臺山腳下。只見此山險要蒼窿翠繞的，正是春來萬物復蘇之時，那綠意盎然倒也動人。
“這是何地何山呢？”
青鸞掀開車窗簾子一瞧，好奇地問道。此山雖比得蜀山那般巍巍秀氣靈異，倒也不同于別處凡山。
“此山乃太行東脈之余。只因山頂終年云霧繚繞，因而得名云臺山?！?p> 馬夫道。
“娘子，你若是累了，我們不如去這附近找戶人家歇息會也好？”
趕了許久的路，李留仙已是又饑又渴的。雖說從客棧出發(fā)前，已備足了干糧，到底這口干舌燥的也難受。
“相公萬萬不可！”
一聽書生要在此處停留，那馬夫大驚失色阻攔道：“相公是讀書人，有所不知的。此山中有一個云夢洞，里面住著一只近千年的妖怪，據(jù)說是黃袍怪，我倒也不曾見過的。過往的行人商販官差可都是繞開此山過得，誰也不敢接近那云臺山！據(jù)說那妖怪可是千里眼順風耳，知曉你的，專等著你靠近那山，它特喜劫財劫色！”
“這……”
李留仙一聽早已嚇得面如土色，不知該往何處去呢？
“怕什么？你們可都是膽小鬼了！”
畫眉兒一聽，鼻子里一哼，嘲諷起來。
“小姑娘你一個女流之輩，也敢口出狂言？”
馬夫看了她兩眼，嘴一撇，狂笑起來。
“你笑什么？我和小姐也是修道之人！我們還不曾見到過什么妖怪了，今兒個倒想見上一見，也增長見識，順便測驗你的話是真是假？”
畫眉兒不服氣地嘲著馬夫吐了吐舌頭。
“你們這是……”
馬夫見勸阻不了，也是急得直跺腳。
李留仙見此，只得抱拳道：“我們就尋一戶莊戶人家，遠離這山的，就去討點水喝，絕不靠近此山！”
這時青鸞也道：“車夫，你不必驚慌的！相公說得極是，我確實有點渴了。畫眉兒說得不假，我和她確實修習過道術，降妖除魔懲惡揚善，本是我們分內之事！”
“罷了罷了！”
車夫聽如此，只得罷了。他不停地在那里磕頭禱告，只求各方神靈保佑，萬萬莫要撞著了那黃袍怪。
無奈，此處甚為荒涼，他們尋了半天路，才在據(jù)此山附近的十里之處尋得了一戶人家?？礃幼樱@是一家半耕半樵的莊戶人家。幾間茅舍配著一個籬笆小院，倒也閑適自在。
李留仙下馬走近籬笆小院大聲道：“請問客舍有人嗎？”
半天了，才走出一個老公公道：“你們是？”
青鸞瞧他臉面，似有新淚痕剛剛拭過。
那老公公打量了一下他們嘆口氣道：“趕路的外鄉(xiāng)人風塵仆仆的，你們進來喝口水歇息一會再出發(fā)吧?！?p> 大家一聽，喜不自禁，跟著進了小院。
主人一番寒暄后，讓他們在院內坐了，又去里屋捧了粗茶出來，讓他們飲用。
大家見此，倒也不好冒然進屋。
隱隱約約地，青鸞聽見里屋有老嫗頓足捶胸哭泣之聲。于是她故意做要解手之狀，假裝向老公公要手紙去方便方便。老公公只得帶她進了里屋。
青鸞進屋一瞧，只見西屋灶臺邊一老婦扶著灶臺哭泣。青鸞驚訝地詢問老公公道：“請問公公，婆婆為何哭泣？”
老公公嘆道：“姑娘，你也不必問了，料你也是無能為力的！你們吃口茶水，趕緊去吧！”
青鸞笑道：“公公有所不知，我乃蜀山修道之人，現(xiàn)已嫁為人婦。雖說我別無才能，公公若能坦誠相告，說不準我能夠出上力的！”
那公公一聽，細細看著她，不言語。
倒是那老婦，想必是將此話聽進耳內去了。突然停住了哭泣，抬頭道：“娘子果真是能人么？娘子一路行來可聽過黃袍怪的故事么？”
青鸞心里一驚，又是這個黃袍怪！于是她點頭笑道：“我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只因小時候結了道緣隨著師父在蜀山修道，因而有些小小的本領?！?p> 老婦一聽大喜：“老公公，我聽說那蜀山是出神仙的地方。既然娘子從小跟著師父修習道術，想必她也是有著俠義心腸的至善之人！我們不妨說給她聽聽！”
老公公這才道：“看你們一路走來，風塵仆仆，必然也是有些能奈的。這年月兵荒馬亂的，誰還敢擅自在這荒郊野外走動呢？”
說完，老公公和老婦便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