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jié) 營業(y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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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人真的很有意思?！?p> 菲爾德聽到身后克萊恩的聲音，便轉(zhuǎn)頭走了過去，隨意地坐在克萊恩的椅子扶手上。他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被什么布料遮掩起來了。
這是隱秘。
克萊恩剛剛醒，撐著腦袋靠在椅子扶手上，他瞥一眼睡得像死豬一般的倫納德，接著看看菲爾德，又看看在邪神老家里大聲密謀的高級執(zhí)事三人組，隨意地舉起煙槍，笑著指指點點。
“這也是只有在這個神權(quán)收束、生活美好的第六紀才能聽到的言論了。要是一千年前，那個壓抑混亂的第五紀，誰敢在公共場合如此坦率地說這些話呢？如果換成更早的第四紀、第三紀，甚至第二紀，他們甚至沒有說出這些話的機會。”
可是消逝的只是時間，那些混亂的怪異的邪祟的東西，只是換了一種更不為人知的方式繼續(xù)存在了而已。
“說實在的，我挺喜歡那個機械教會的小伙子的，甚至想撬個墻腳?！?p> 說著，克萊恩懶懶地抬起手，剛準備凝出什么就被菲爾德一把按下。
“不，你不想！”
“放心啦，只是開個玩笑?！?p> “我知道只是個玩笑！”
但你這個危險的玩笑太他媽嚇人了！！
克萊恩撲哧一聲笑了，睡醒逗逗小孩還是挺有意思的。接著他稍稍正了神，用手里的長煙槍對著那三個高級執(zhí)事指了指。
“這三個人，你怎么看？”
菲爾德皺了皺眉，歪著頭想了想。
“那個盧克斯先生，其實是挺好的一個人，像一個可靠的老前輩，也是個……呃……虔誠的神眷者……”
菲爾德總覺得這幾個詞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很拗口。
“正直，勇敢，善良，但好像也有點古板，其實很想把自己的經(jīng)驗想法傳授給晚輩，很熱心，但是好像并不是很適合……唔……看上去和家里人的關(guān)系也有點……”
小男孩撓撓頭，搜腸刮肚也找不到適合用來描述這種奇妙感覺的詞匯，中文里找不到，魯恩文里就更找不到了。
“那位金頭發(fā)的小姐，看上去冷冰冰的很強勢的感覺，但可能她實際上……唔……性格要比看上去的活潑得多？也許會更喜歡一些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你在說她幼稚？”克萊恩挑挑眉。
“不！這位小姐一點也不幼稚！”菲爾德被克萊恩突如其來的搗亂破壞了思路，有點急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小辮子，“也許即使說有點天真也不能說是幼稚，她其實應(yīng)該和她看上去的一樣堅強，她可能真的很強！和看上去的一樣厲害！”
“……但可能她會更喜歡草莓蛋糕而不是黑森林……唔……只是這樣不太甜的東西更符合女強人的形象？”
接著，菲爾德抓著自己下巴頓了頓。
“那位年輕的先生……唔……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嬉皮笑臉的，其實應(yīng)該是三個人之中最敏銳最聰明的那個?！?p> “哦？為什么？只是因為你的感覺嗎？”克萊恩饒有興趣地湊上來，“靈感、直覺、預(yù)言、占卜，這些東西其實都可能會欺騙你，甚至連真實都可以用來構(gòu)筑謊言，更多的時候你還需要更多自己的邏輯與判斷?！?p> “感覺上是這樣沒錯，但是……”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指了出去，似乎有點不太確定。
“雖然這位年輕的先生好像一直在很隨便地聊天笑笑，但是似乎其實是他一直在掌握談話的節(jié)奏，一些注意點和話題也是他提出來的，可他其實從來沒有對這些線索發(fā)表一些明確的判斷。他可能在等著其他人分享自己想要的情報，或許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這些情報了。
“他看一眼就發(fā)現(xiàn)盧克斯先生包里裝的是圣物，他還注意到了我在自言自語。雖然一直在聊天，但是對店里一直很警覺，一直在打量店里。
“但其實應(yīng)該也是個比較偏執(zhí)的人吧，可能和教會關(guān)系不太好……”
克萊恩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慵懶地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出。在淡淡的白色煙霧中，他的長煙槍又再次對盧克斯、斯科特與格洛麗亞一個一個地點過來。
“掙扎無奈的原教旨主義者，偏執(zhí)半殘的理想主義者，樂觀單純的現(xiàn)實主義者?！?p> 小男孩隨著長煙槍望過去，三位高級執(zhí)事已經(jīng)達成了什么共識，正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地謀劃什么。他看著那三人侃侃而談，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不確定的語氣說：“其實……我總覺得，那位機械教會的先生……唔……”
“不要緊，你什么都可以說?！?p> 菲爾德想起那個年輕男人明明擺著滿不在乎的輕松姿態(tài)，但湖藍色的眼睛里卻沒有什么笑意，投向周圍的警戒眼神一刀一剮的想要在店里掘地三尺。那凌厲的眼神落在其他兩位同行身上時，又似乎變得復(fù)雜難懂了，不知是一種戒備還是一種可憐?？僧?dāng)聽見那些關(guān)于死亡的溫柔祝福時，那一刻他自己所有的鋼筋鐵骨似乎都坍塌了，無助得像個渴望被人安慰的孩子。
“……他可能帶著一點恨……呃……我不確定……”
“哦？”
克萊恩有點驚喜。他坐起身來笑著用力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然后瞇起眼睛撐著頭，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斯科特。
“他的眼睛？”
“唔……對，他的眼睛?！?p> 小男孩深思了一會兒，然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睡得死沉的倫納德。
“有點像倫納德先生——不是現(xiàn)在的倫納德先生，也不是廷根的倫納德先生，唔……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倫納德先生。我不知道那是第五紀的什么時候，但是那時候倫納德先生已經(jīng)來貝克蘭德了?！?p> 克萊恩沒有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過頭看了熟睡的倫納德兩眼，又默默地向后靠去，無聲地吞云吐霧。
“剛剛是有誰來了嗎？”克萊恩忽然問道。
“是葉奈法奶奶。”坐在椅子扶手上的菲爾德輕輕晃著腿，想想剛剛的對話，有了一點委屈，“她說她以前教了我那么多東西，但是我現(xiàn)在打架還是好菜……但是我至少體育一直拿A了！”
“然后你就被他們看到自言自語的樣子了？”
“應(yīng)該是的……”小男孩有點窘迫地低下頭。
這尼瑪，我、你們讓我和獵人學(xué)打架，和茍三家學(xué)溜門撬鎖，和不眠者學(xué)做夢，是不是以后我還得和耕種者學(xué)種地？
克萊恩被這無傷大雅的小失誤逗笑了。他伸個懶腰從椅子里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菲爾德的面前。
“那你覺得，現(xiàn)在你在他們眼里是怎樣的？”
“呃……現(xiàn)在他們可能覺得我腦子有點問題，但不一定確定是不是和非凡因素有關(guān)。唔……也許是那種膽小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的、有點怪怪的小孩？我不太清楚……他們應(yīng)該覺得我有一些疑點，但是不敢確定我是不是知情者?！?p> “沒錯，他們在懷疑。甚至，他們還會找借口試探你，以此來驗證他們的各種推理和判斷?！笨巳R恩對小男孩的分析很滿意，“所以，你要怎么做呢？”
“呃……”菲爾德看了看聊得火熱的三人組，再看看眼前帶著笑期待回答的克萊恩，皺著眉頭拽了拽頭發(fā)，“我希望他們認為，我是和非凡無關(guān)的不知情者，我不知道任何教會的行動計劃，我沒什么價值……”
說著，克萊恩走了上來，伸出長煙槍輕輕戳上小男孩的臉。
“放松一些，別那么緊張?？梢圆挥眯δ樝嘤?，但也不必太嚴肅，就和平時你接待客人一樣，沒什么特別的，不要想太多。”
他點了點菲爾德皺起來的眉心，又用煙槍戳了戳軟軟的臉頰，還敲了敲小男孩的腦袋瓜。最后克萊恩用長煙槍直直地指著小男孩的眼睛，溫和地與他對視。
“最后要注意的，是你的眼神。你問心無愧，所以不能躲閃；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會有些迷茫地打量；你有精神問題又很膽小，所以受驚嚇時可以反應(yīng)大一些。”
“……那我是不是還得邊走邊嘰嘰咕咕的？”
“很有意思的小細節(jié)！”克萊恩眼睛一亮，“學(xué)得挺快！”
……我唯獨不想和你在這方面學(xué)得飛快?。?！
克萊恩笑笑，張口還想說什么，就聽見東張西望的斯科特朝著店里大喊：“服務(wù)生？你好！在嗎？”于是他攬過菲爾德，還沒等小男孩反應(yīng)過來就把他往外一推。
“營業(y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