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下次一定注意

　　人在走到極端的時(shí)候都會說出極端的話，姜華也是。

　　聽到這話的鄔萍明顯的一怔，手中的餃子皮掉到了餃子簾上。

　　“什么？”鄔萍又問。

　　姜語懶得回復(fù)她第二遍，甚至連樣子都不愿意裝。

　　她收回落在鄔萍臉上的視線，只淡淡地回了句“沒什么”。

　　“他拿命還，他拿什么命還？他那命值錢嗎？他拿命還！”鄔萍將手中的筷子往放著餡兒的盆里一扔。

　　姜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

　　看啊。

　　有的人明明聽清楚了，她還非得再問一遍，沒得到回應(yīng)，自己就都說出來了。

　　姜語繼續(xù)低頭包餃子，沒接鄔萍的話。

　　鄔萍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在案板上搟餃子皮，一邊搟一邊罵罵咧咧地說：“你看看你爸，一把年紀(jì)了，干的那些都是什么事兒??！”

　　姜語將手中剛包好的餃子放到餃子簾上，依舊沒接鄔萍的話。

　　姜華干的那是什么事？

　　他只是太過老實(shí)罷了。

　　人善被人欺。

　　老實(shí)人被欺的多了，發(fā)火罷了。

　　再說多了，也還是沒能力，缺心眼。

　　姜語也不想那么說姜華，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確實(shí)很氣人。

　　帶著親戚一起做生意，和他們一起拉資源，賣貨，把親戚帶起來了，最后人家卻把他踹了。

　　姜華不僅賠了本的買賣，還被甩到了一身的臟水在身上。

　　現(xiàn)在人家混的的風(fēng)生水起，姜華還在為還錢而奔波。

　　用到人的時(shí)候一口一個(gè)“舅”，用不到的時(shí)候就是“你誰啊”這類的話語。

　　將人性的虛偽演到了極致。

　　姜語每次假期在家都能碰到那樣的場景。

　　自從做生意一直賠本以后，姜華就不在做那些了，他買了輛貨車，沒事兒就幫別人送送貨。

　　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錢”這個(gè)詞犯沖，在送貨的第一年，姜華翻了車，連人帶車一起掉進(jìn)了路旁的坑里。

　　那天剛下過雨，有很多地方還未修路，都是泥土地。潮濕的泥土地比較滑，姜華一個(gè)沒注意翻了下去。

　　好在那個(gè)坑不深，車只是躺在了坑里，姜華身上系了安全帶，人沒什么事兒。

　　他緩了一陣兒后，先伸手拉開了車窗，而后慢慢解開身上的安全帶，通過車窗，翻出車內(nèi)。

　　翻下車后，姜華回眸望了一眼四周，而后才看向后備箱內(nèi)翻出的貨物，都是一些絲網(wǎng)類的東西，上面都包著厚厚的保護(hù)膜，沒什么大問題。

　　檢查了一番后，姜華先撥通了蔣蓉的電話。

　　蔣蓉接到的電話的時(shí)候急壞了，雖然平日里她總是罵姜華，但還是很關(guān)心他的。

　　她沒有張口謾罵，而是先關(guān)心了他的情況。

　　而鄔萍呢？

　　鄔萍一句話都沒說，甚至不屑于知道那些。

　　她只知道姜華欠著別人很多的債；她只知道拿著錢替姜成還錢和疏通關(guān)系；她只知道替孫子姜韜買車買房。

　　她從來不關(guān)心他們家里的事情。

　　那次翻車并不是姜華第一次出事情。

　　年前姜華去冥風(fēng)市裝貨的時(shí)候，車上的護(hù)欄沒有裝好，掉下來砸了姜華的頭。

　　蔣蓉和另一位鄰居連夜買了高鐵票去冥風(fēng)接姜華，幫他辦轉(zhuǎn)院手續(xù)。

　　姜華住院期間曾有幾個(gè)債主來要債，見姜華是真的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才沒在繼續(xù)那些言論。

　　躺在病床上的姜華歉意地看了眼身側(cè)的蔣蓉：“抱歉，本來這次剛好可以還了他的錢的。”

　　蔣蓉的眼眶紅腫，剛哭過。

　　她放下從餐廳帶上來的飯菜，嗓音有些啞：“沒事，你人沒事就行。”

　　嫁給姜華那么多年，蔣蓉從來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她也曾想過離開，可是為了姜語他們姐弟三人，還是留了下來。

　　姜華垂下眼簾，保證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蔣蓉端著碗中的小米粥吹了吹，而后沉聲“嗯”了一聲，并未多言。

　　姜華住院期間周圍的親戚都來醫(yī)院看過姜華，只有鄔萍沒有來。

　　她在忙著替姜成攢錢，替姜成攢娶第三個(gè)老婆的錢。

　　這頓餃子在鄔萍對姜華罵罵咧咧的話語中捏完了。

　　姜華去外地送貨了，姜妍在市里照看孩子，所以家里只有蔣蓉、姜語和姜敘。

　　姜敘說不來，所以吃飯的人只有姜語和蔣蓉，還有唱戲回來的爺爺姜堂。

　　姜堂之前在工廠里工作，后來工廠出了事故，姜堂的腿被壓斷了一條，還在上小學(xué)的姜語搬到他們家照顧了姜堂一陣兒。

　　那個(gè)時(shí)候姜語差不多五、六年級的樣子，她已經(jīng)會做飯了，剛好可以照顧姜堂。

　　癱在床上的姜堂見姜語挺累的，就讓她去抽屜里拿了十塊錢，說：“咱們中午吃包子，你去買點(diǎn)包子吧?！?p>　　小姜語抬眸看他，輕眨了兩下眼睛，而后問：“什么餡兒的？”

　　“肉的。”姜堂想都沒有想的回。

　　姜語太瘦了，十一、二歲的年紀(jì)了，還只在四十五斤左右，姜堂看著心疼才讓她拿著錢出去買的。

　　她對姜堂的印象雖然不壞，但也沒有好多少。

　　姜堂吃飯的時(shí)候從來不和他們坐在一桌，他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桌子上放著一個(gè)舊款的收音機(jī)，里面放著一段叫不上名字的戲曲。

　　因?yàn)榻枚车木壒剩找魴C(jī)里的聲音放的很大，旁人聽起來刺耳，但他是剛剛可以聽清。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兒吃餃子，有時(shí)候還跟著哼上兩句。

　　蔣蓉不想鄰著鄔萍坐，所以姜語坐在她們二人的中間。

　　鄔萍還未從剛剛的怨氣中走出來，所以吃飯的時(shí)候也比較沉默，她沒好氣地看了眼蔣蓉。

　　蔣蓉悶頭吃著餃子，沒理會她。

　　大概快吃完的時(shí)候，鄔萍忽然開口問：“姜華那些債打算什么時(shí)候還？”

　　蔣蓉聞聲，夾餃子的動作一頓。

　　她沒抬眸看她，只冷冷地回了句：“什么時(shí)候有錢了，什么時(shí)候還?！?p>　　“有錢？”鄔萍笑了一聲，那意思仿佛是在說，等你們有錢，外面的黃花菜都涼了。

　　蔣蓉“嗯”了一聲，并不期待鄔萍口中能說出什么好話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鄔萍便繼續(xù)道：“他欠的那些錢，我是不會替他還一分的?！?p>　　蔣蓉也沒指望她會出那些錢，所以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p>　　鄔萍“嗯”了聲，繼續(xù)道：“要給姜韜蓋樓的事情你應(yīng)該也聽說了，作為姜韜的大娘，你是不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