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能在她的眼中看到厭惡,看到嫉妒,還有那么一絲不甘,前世他從未想是為什么,可今生他明白了,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萬不得已得容忍他這個扎眼的存在。
皇后姓沈,是大秦朝根基最深的世家,沈家的后人,她的父親現(xiàn)任職務(wù)并不高,身為大學(xué)士,官拜正一品,屈居于太子太傅之下。
這也他們沈家的策略,出了皇后,又出了太子,太過鋒芒,會引皇上忌憚的,自己得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
如此家族培養(yǎng)出的女子,心性中的忍字是學(xué)得極好的,這也是她在宮中屹立不倒的法寶之一。
聽聞,她名義上的兒子秦云開立功回來了,沈皇后把玩玉器的手頓了一下,隨著年歲的增長,還有秦云開的表現(xiàn),對他沈皇后已沒有原先的那么多忌憚,只要他無異心,好好幫襯太子,她這個做母親的,會有個母后的樣。
所以當秦云開前來拜見之時,上演的便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行了禮,問了話,關(guān)了心,場面上過了便不得不冷下來。
都是人精,端著茶不說話就不說話吧,時辰到了再離開,總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你也辛苦這么多時日了,早些回府吧?!卑雮€時辰后,照例是沈皇后先開口。
“是。”秦云開恭順。
“你今年也有二十有二了吧?”聽她問自己的年紀,秦云開心下警惕暗生,好像剛才那人也問過一次,一人問是隨意,可算上是一點關(guān)心,這兩人問,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是,兒臣已虛度二十二載了?!辈煌趯δ侨耍呻S意些回答。
“不小了啊?!鄙蚧屎笏茻o意感嘆了一下,揮手讓他退下。
“兒臣告退?!鼻卦崎_記下了這件事,晚些時候得招人來問問,是不又有什么人想鬧出點幺蛾子。
打從皇后這出來,秦云開看了一眼宮外的天空,有些弄不懂為何有那么多人都想往這個牢籠里鉆。還沒走出多遠,便遇到了他回來后唯一想見的人。
“見過太子殿下?!?p> “云開,回來了?!鼻卦畦吧锨胺銎鹆怂妨艘幌滤募珙^。“可還好?”
“嗯,好。”話仍不多,而周身的氣息暖了幾分。
“不錯啊,你小子?!鼻卦畦皩@個弟弟是真心喜愛。
“是太子殿下教導(dǎo)得好?!币婚_始沈皇后防著他,并不好好教導(dǎo)他,連個書都不太愿意讓他讀,還是這位大了他兩歲的哥哥,幫他爭取的,磕磕絆絆得給他啟了蒙,將自己會的一點東西都教給了他。否則,哪怕再來兩世,他也只能是個睜眼瞎。
“都說了,兄弟間不用這么客道?!边@云開小子對自己的心,自己是知道的,唯一煩他的就是他總守著那個界線,從不逾越。
“太子說的是?!鼻卦崎_的身量比秦云璋還是要略高一些,半垂的眸中閃過一絲暖意。
“好了,還是不說這個了,等有時間,你我兄弟再好好聊聊。”秦云璋也知這宮中眼線多,許多話沒法深聊。
“好?!鼻卦崎_自然也樂意,痛快答應(yīng)的同時,又行了一禮,在旁人看來,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這宮中,他們之間存在真正的兄弟情。
秦云璋也是來同沈皇后請安的,自己的生母,是真心在孝順,沈皇后對自己的兒子,當然也是真心親近。
“忙完了。”免了孩子的禮不說,還親自為他泡了一杯茶。
“還好?!笔履挠忻Φ猛甑?。“三弟,剛才來過了?”一杯沒有動過的冷茶正放在桌上,想著剛才遇到的人,才有此一問。
“是啊?!鄙蚧屎蟾静灰詾橐?。
“母后?!鼻卦畦叭f般無奈得看向自己的母親。
“璋兒?!鄙蚧屎笠话賯€不樂意。
“母后,應(yīng)該知道十一年前,是云開替兒子遭了罪?!辈诲e,十一年前秦云開被人從假山上推下來,是另有原因的。
秦云開小時候便長得高,同當太子的秦云璋身高不相上下,那日,秦云璋見云開的衣袖短小了,沒人照應(yīng),便尋來自己的,給他換上。
可下人們也是故意的,將帶有太子標志的常服拿了來,秦云開是百般不樂意的,打小他就是謹慎得很,可拗不過他這個做哥哥的勸解,倒也勉強上了身。
一起去到御花園玩耍,結(jié)果被人當作自己,從假山上被人給推了下來,他永遠忘不了,云開醒后看向自己,那雙僅十一歲的眼中充滿的痛苦,無助,絕望與悲涼。
那不像是個孩子的眼睛,倒像是一個看透了生死,看透了人情冷暖,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的眼,那一刻,自己恨不得替他去受那個苦。
再后來,他以養(yǎng)病為由搬出宮去了,在宮外到處尋醫(yī)問藥,也最終治好了傷腿,可從小那個纏著自己,依賴自己,信賴自己的三弟不見了。
變得沉穩(wěn),寡言,波瀾不驚,用那雙再也不能單純的雙眼,審視著他自己身邊每一個人,人總歸是要長大的,只是這三弟被迫長得太快了一些。
幸好,不管三弟成長成了什么樣,對他這個做哥哥的,這個當太子的,仍一如既往得好,一如既往的忠心。
別看他現(xiàn)在在政事上頗有見地,許多事處理得順風(fēng)順水,這其中三弟幫了多少忙,暗中又給他推薦了多少有識之士,又為他鋪了多少路,自己心中是清楚的。
別人都說皇家無真的兄弟之情,可自己與三弟不同,真的不同,真的是好兄弟,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介意讓三弟來做這個太子,實際上他也確實比自己更適合。
但他知道,云開是介意的,他不愿不想也不能,正因為是這樣,母后對三弟的態(tài)度才會令他如此不滿。
“那是他的福氣。”沈皇后是真的不以為意,養(yǎng)大那個賤種,為的就是這個。
“娘。”秦云璋一開口,沈皇后便受不了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在慢慢得改嘛?!弊约覂鹤泳褪且恍纳频摹!霸僬f,我也不是不關(guān)心他?!毕胫约旱哪莻€打算,覺得真的是為了那個賤種好,否則以他的出生怎配得上她沈家之女。
“關(guān)心?娘準備如何關(guān)心三弟?”聽母后如此說,定是有了計劃。
“你瞧啊?!眱鹤訂枺瞿锏漠斎灰@擺?!八级?,膝下也無一兒半女的,除了正室,也就兩個待妾,這可不行,這不就尋思著給他再娶一門好親嘛?!?p> “這個……倒也不錯?!睂τ谀负筮@種盯著兒子后院的做法,秦云璋有些無力,他們?nèi)诉@些身份太特殊,親事自然就更特殊,各方利益都得考慮進去。
云開的事還要好上一些,無心大位,自己那后院,嘆了一口氣,也好,只希望這回能讓三弟有個貼心的人。
見兒子不再提那賤種,沈皇后自然是高興的,母子倆說了一些貼已的話,又共用了晚膳才分開。
而先行離開的秦云開,也回了自己的府,正在生悶氣,秦三在豐城沒被跟出去‘尋醫(yī)’,又不能隨意撤回,只得原地待命。
為了了解到小人兒的行蹤,不得已秦云開又派了秦五出去,到了今日才有第一封信報來,打開一看,就不淡定了。
不同于秦三的打聽,可以近一些,一個穆府就那么大,怎樣都好入手一些,秦五的輕功是不錯,可林玖出門在外,布的防更不錯,想近身打聽點事難,太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位沒病沒傷也沒痛,好著呢,同秦三不一樣的是,不知道林玖便穆知玖,是未來的主母,主子的心上人。
林玖的多重身份,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是不會輕易讓人知曉,秦五不知,有的消息便會出現(xiàn)一定的偏差,該提的不提,不該提的提了一大堆。
比如說,秦五認為這種遠遠得看見林公子,與那什么商行的顧公子一起把酒言歡,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報備了一下,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以及有這么一件事,重點放在了林玖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