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課！

　　晚飯是在《向往》那邊兒吃的，就何炯、黃小廚、梓楓、彭彭和周瑜五個人。嘉賓是下午走的，是這幾年新晉的流量小生，周瑜也不認識。

　　也總算是走了，不然周瑜都不會過去。前段時間，只要嘉賓一來，都會去學(xué)校走上一遭，周瑜都感覺自己成了新手村BOSS，不管是誰都必須來打個卡，怪尷尬怪煩人的。

　　“你現(xiàn)在可算是退休了?！秉S小廚開口道。

　　幾個人坐在飯桌前邊吃邊聊，沒喝酒。

　　“是啊，可算是退休了。”周瑜長出了一口氣，但臉上卻并未有多少高興的神色。

　　“打算什么時候走？”何炯問道。

　　周瑜搖了搖頭：“不知道，再說吧?！?p>　　眾人都看出了周瑜此時的心情，跟著嘆了口氣：“怪舍不得的吧?！?p>　　“嗯。”周瑜放下筷子，雙手撐在身后：“都是我看著長起來的，當初我剛來的時候，他們才這么點高?！敝荑ぬ直攘艘幌拢骸靶⌒€又臟兮兮的，天天跟在那些大個的孩子身后吸溜著鼻涕?！敝荑と滩蛔⌒ζ饋?，人類幼崽可可愛愛，挺好玩的。

　　黃小廚夾了口菜，問道：“大后天就發(fā)成績單了？”

　　周瑜點點頭：“不錯，都考得挺好，等后天一人一張三好學(xué)生獎狀?！?p>　　“好家伙，你這搞批發(fā)來了?！北娙诵Φ?。

　　“都是好孩子，學(xué)習(xí)認真，講文明懂禮貌的，當然得好好夸才行?！敝荑び洲D(zhuǎn)過頭看著鏡頭：“你們這期期都上學(xué)校打秋風，現(xiàn)在小家伙們就要從出云小學(xué)畢業(yè)了，你們不表示表示？”

　　黃小廚不停地點頭：“這必須得好好表示?！彪S后又伸手指著鏡頭外的導(dǎo)演：“謝導(dǎo)，拍了咱家孩子這么多期，這會工資必須得結(jié)了哈?！?p>　　“必須的，錯不了！”

　　周瑜朝節(jié)目組的眾人拱拱手：“作為出云小學(xué)的校長兼老師，我在這里先謝謝諸位的慷慨了?！?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贝蠹一锵嘁曇恍?，何炯看著周瑜，突然開口問道：“我們聽說小喬也會來？”

　　“嗯。”周瑜點點頭，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你們怎么知道的？”

　　何炯沒回答：“你們這幾天天天聊？”

　　周瑜擺擺手，拿起筷子夾菜：“就交流一下她新專輯的事?！?p>　　黃小廚指著周瑜笑：“心虛了心虛了?！?p>　　周瑜沒好氣地看了兩人一眼：“什么心虛，我給墨微寫了首歌，她這次來時跟我簽合同，順便看看孩子們。”

　　何炯搖搖頭：“真的嗎？我不信?！?p>　　“信不信由你?！敝荑ぬа劭戳丝磶兹?，然后埋頭干飯：“再不吃，菜就涼了?！?p>　　“哈哈哈！”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天氣多變地像個孩子，清晨還有陽光，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卻陰云遍布，雨隨后便下了起來。

　　雨下得急，雨勢有些大，但看情況應(yīng)該下不了多久。

　　周瑜穿著身筆挺的中山裝站在教室門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跟每個前來的孩子和家長打招呼。

　　當然，因為世界線的變動，他身上這身衣服不叫“中山裝”了，但款式卻與前世無甚區(qū)別。

　　教室被精心地布置了一番，拉著彩帶，粘著氣球。前后的黑板都畫著黑板報，都是一樣的內(nèi)容。

　　黑板中央寫著“我們畢業(yè)了！”幾個大字，周圍則畫著學(xué)校的輪廓和小人，仔細一數(shù)，小人一共有三十個，其中兩個稍大一些，那是周瑜和老校長，剩下的二十八個就是孩子們。

　　講臺上堆滿了東西，有各種各樣的玩具、衣服和書籍，這些都是喬墨微和《向往》節(jié)目組買來的。

　　人很快就到齊了，孩子們坐在位子上，雙手交疊，小身子挺得筆直，身上穿著洗得干干凈凈的出云小學(xué)校服，紅領(lǐng)巾也扎得好看。陪同而來的家長則坐在教室后面，臉上帶著笑容。

　　《向往》節(jié)目組和喬墨微站在走廊上，安靜地看著教室里面。

　　“同學(xué)們好！”周瑜走進教室。

　　“老師好！”孩子們叫得很大聲，家長們也跟著喊。

　　周瑜微笑著點點頭，也沒多說什么：“現(xiàn)在發(fā)成績單，鄧蘋同學(xué)。”

　　“到！”小蘋果高聲答道，圓圓的臉蛋露出可愛的笑容，走到講臺前。

　　“語文100分，數(shù)學(xué)100分?！敝荑つ畹?，將成績單遞給小姑娘，隨后又拿起一旁的獎狀：“鄧蘋同學(xué)尊敬師長，友愛同學(xué)，愛學(xué)習(xí)懂禮貌，特頒發(fā)三好學(xué)生獎狀，以茲鼓勵！”

　　周瑜彎下腰，雙手捧著獎狀遞過去，小蘋果笑臉燦爛地接過去，朝周瑜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教室里爆發(fā)出掌聲。

　　周瑜摸摸小姑娘的頭，從講臺上放著的一堆玩具和衣服中拿起一個芭比娃娃和一身粉色的小公主裙子以及一本童話故事。

　　孩子們的喜好和衣服尺寸小喬和節(jié)目組都問過周瑜，自然不會差多少。

　　“以后要繼續(xù)加油知道嗎？”

　　“知道了！”小女孩高興極了，雙手抱著娃娃和衣服，手上拿著獎狀和書，跑到教室后面給奶奶看：“奶奶你看，我是三好學(xué)生！”

　　“好好好，咱小蘋果最棒了！”

　　芭比娃娃有個半米來高，小蘋果小小個的都抱不過來，奶奶想著幫孫女拿著，卻被小家伙扭著身子躲開：“奶奶，我抱得動，我自己拿?！?p>　　奶奶摸摸孫女的頭：“好，你自己拿，快回去坐著吧?！?p>　　“嗯?！毙」媚镉中∨艿鼗氐阶簧?。

　　其他的孩子羨慕極了，看著講臺上那一堆玩具和衣服直流口水。

　　周瑜繼續(xù)念第二個：“鄧何同學(xué)?！?p>　　小蘋果后排的小小子站起身來，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校服很干凈，他不想直接抹袖子上。

　　周瑜從兜里掏出紙來給小家伙把鼻涕擦干凈：“語文100分，數(shù)學(xué)100分。鄧何同學(xué)認真刻苦，勤勞勇敢，愛老師愛同學(xué)，特頒發(fā)三好學(xué)生獎狀，以茲鼓勵！”

　　雙手遞過獎狀，周瑜又找出一個遙控小汽車、卡通衣服和西游記的連環(huán)畫給小家伙。

　　“謝謝老師！”小小子抱著玩具汽車，聽著掌聲，腦袋瓜揚得高高的，鼻涕又流出來了，他用力一吸，走得是虎虎生風。

　　“鄧力同學(xué)?！?p>　　“趙麗麗同學(xué)?！?p>　　“胡圖圖同學(xué)。”

　　“趙曉燕同學(xué)。”

　　......

　　周瑜一個一個地念，評語也都不帶重復(fù)的，發(fā)獎狀發(fā)玩具發(fā)衣服。

　　其他大人則靜靜地看著，在周瑜說完評語后給孩子鼓掌。他們能感受到周瑜此時復(fù)雜的心情，心中也是感嘆不已，看著孩子們燦爛的笑容，他們是真的很想告訴孩子，周老師不會跟他們一起去鎮(zhèn)中心小學(xué)，但終究還是沒開口，因為周瑜之前囑咐過他們，不要讓孩子們知道這件事。

　　孩子們聽了會傷心，會哭得眼淚汪汪的，周瑜也會跟著難過。

　　四十多分鐘，才終于是把所有人的成績單給發(fā)了下去。

　　孩子們說著悄悄話，懷里緊緊地抱著玩具，臉上忍不住地雀躍興奮。

　　周瑜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視線在孩子們的臉上劃過，周瑜沉默了一分鐘，才緩緩開口：“大家這次考得都很好，老師很高興，但不能驕傲自滿，放假在家還是要多看書知道嗎？”

　　“知道了！”

　　周瑜臉上露出笑容：“下學(xué)期大家就要到鎮(zhèn)上上學(xué)了，到了新學(xué)校也要好好讀書，要聽老師的話，多交新朋友，不懂的要多問，被欺負了要找老師。鎮(zhèn)上車多，過馬路一定要看車，先看左，后看右，沒車了才能過去，要注意安全......”笑容漸漸斂起，他垂下頭，視線在用力撐著講臺的手上失去焦距，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交代著自己能想到的每一件事。

　　心底的情緒在翻涌，周瑜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視線在每個孩子臉上停留：“今天算是大家從出云小學(xué)畢業(yè)的日子，畢業(yè)就要唱畢業(yè)歌，長亭外，預(yù)備，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p>　　孩子們大聲唱著，周瑜也跟著張口，卻沒有聲音。

　　稚嫩的童聲混在一起，竟也顯出幾分雄壯來。

　　家長們也在唱，作為出云小學(xué)的保留曲目，孩子經(jīng)常在家里哼，他們也跟著學(xué)會了。

　　走廊上，節(jié)目組的眾人也張嘴唱著，所有人的聲音如河流般匯聚在一起，隨著雨水一同落下，洶涌澎湃。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反復(fù)地唱了三遍，余音漸漸止息，周瑜轉(zhuǎn)過身偷偷擦了擦眼角。隨后視線在教室環(huán)繞一圈，他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翹。

　　陽光正好破云影，染著幾分水汽，透過窗戶照進教室，暖暖的，輕輕撫過孩子的臉。

　　孩子們臉上帶著笑容，眼中映出了彩虹。

　　周瑜雙手在講臺上敲了敲，就如同平時下課整理課件一般：

　　“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