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嘛...”
聽到這話,楊默徹底懂了。
前些天他還奇怪,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
這都一個多月了,慶王為什么還沒有登基當(dāng)皇帝。
想必是朝廷里意見不合,李家和慶王勢力的斗爭多半到了白熱化。
朝廷要給自己王爵,所謂的政治目的也很清楚:斷了李家在自己這邊的籌碼。
所以派來俊臣來太原。
但慶王多半也清楚,自己在李家手里攥著,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沒有任何可能。
因此只給爵位不給封地和任何俸祿之類的實質(zhì)性的東西。
甚至自己一拒絕,來俊臣都沒有怎么再勸說。
來俊臣借著這個由頭來太原,實際上的殺招是要搜集李家之前想要謀反的證據(jù)。
一旦這些證據(jù)坐實,那么在朝廷之中的李淵父子會極其被動,甚至滿盤皆輸。
至于說李秀寧讓自己去救那個姓師的姑娘,多半有兩個原因。
第一,李家在這次斗爭中獲勝,她與自己成親的可能更加渺茫。
李秀寧終究是李家的子女,真到了那個時候,李淵成為朝中權(quán)臣,想要再進一步,必然要籠絡(luò)更多的世家。
而聯(lián)姻,則是將大世家綁在自己戰(zhàn)車上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到時候,即便李秀寧堅守答應(yīng)自己的事,但李淵那里也絕對不會同意成親。
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拖著,保持這種定親卻不成親的狀態(tài)。
自己莫名牽扯進李家的權(quán)斗中,在李秀寧看來本就很無辜。
若是因為這件事再耽擱,導(dǎo)致無后,斷了老楊家的香火,李秀寧心中會更加愧疚。
所以讓自己娶這個師姑娘,算是給自己的一個補償。
而對師姑娘那,也算是有個好一點的歸宿——順便還能慢慢化解李師兩家的誤會。
第二個原因:這次斗爭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現(xiàn)在的局勢對李家很不利。
很有可能,李家這一次會失敗,而后遭受滅族之災(zāi)。
自己只是與她定親,沒有成親,雖然也在受牽連的范圍內(nèi)。
但勝者是慶王,楊家的人。
楊默又是楊家宗室里為數(shù)不多的血脈,慶王為了臉面也絕不會牽扯到他。
到時候,娶了那位師姑娘,李秀寧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
一時間,楊默想了很多。
雖然李秀寧在處理這件事的過程中,絲毫沒有考慮自己和師姑娘的感受,有些把他們倆當(dāng)做工具人的意思。
但也怪不得她,封建社會里的大族小姐,若是能夠有現(xiàn)代人的理念那才叫奇怪。
“我剛剛還想提醒姑娘,那個姓來的來者不善,原來姑娘早就知道了?!?p> “嗯,他還未到太原,家兄的書信便到了?!?p> 李秀寧攏了攏額前的長發(fā):“公子請放心好了,他是不會搜集到任何證據(jù)的?!?p> “嗯,那就好?!?p> 楊默頓了頓:“至于說那位師姑娘的事...”
“事先沒有告知公子,還望見諒,這件事也不著急,公子可以慢慢考慮?!?p> 李秀寧明顯誤會了楊默的態(tài)度。
聽到這話,楊默只能把想說的:“就聽姑娘安排?!苯o咽了下去,緩緩的點了點頭。
李秀寧起身和春梅離開,只剩下馬三寶坐在門口看著楊默扒飯。
許久,將所有的飯菜全都吃的一干二凈,楊默放下了碗筷。
“三寶...”
馬三寶不知道在想什么,啊了一聲。
“你覺得我是個廢物么?”
沒由來的一句,讓馬三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想要點頭,卻又怕傷了眼前這位姑爺?shù)淖宰鹦摹?p> 畢竟倆人現(xiàn)在算是好朋友,不能像最開始剛認(rèn)識的時候那么直接。
可是要搖頭的話,又昧著自己的良心。
憋到最后,只能反問:“姑爺為什么這么問呢?”
“就是感覺你家小姐,好像把我當(dāng)成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總想要替我安排好一切...明明比我還要小...”
楊默喝了口茶,吃軟飯雖然很香,但被李秀寧這么對待,心里卻還是有些不爽的。
但有人替自己著想的感覺,卻又很暖心。
這個丫頭啊...也是個倔的讓人心疼的性子。
全然沒有考慮過她自己。
“其實姑爺,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會?!?p> 馬三寶很嚴(yán)肅,看著旁邊的草鞋:“至少我們府里,沒人比你編草鞋編的好?!?p> “編草鞋,也是一門大學(xué)問?!?p> 楊默站起身,走到門檻和馬三寶并肩坐下:“上古時期,就有一個皇帝,年輕的時候就是編草鞋的?!?p> “啊?還有這事么?”
馬三寶有些詫異。
“沒有啦,我就是故意這么說,給自己臉上貼金?!?p> 楊默攬住了他的肩膀,眼睛瞇成了月牙。
“我就說嘛,怎么會有皇帝編過草鞋的?”
馬三寶也跟著笑了起來,但笑容之中一絲憂慮濃的無法消逝。
“還有皇帝當(dāng)過和尚要過飯呢。”
楊默心中回了一句,而后抬頭看著夜空,月亮很大,月色很美。
三寶的憂慮他很清楚,那就是來俊臣。
這個來太原搜查李家謀反證據(jù)的人。
李秀寧和馬三寶顯然比自己知道更多朝堂上斗爭到了什么程度的信息。
剛剛和她說話的時候,那個倔強的姑娘嘴上雖然說來俊臣不會搜集到什么證據(jù),但眼神中也有著一抹化不開的擔(dān)憂。
李家是為了謀反做過充足準(zhǔn)備的。
一個多月前,如果不是那個隕石砸死了皇帝,只怕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起兵了。
一個月的時間,就算再怎么遮掩或者隱藏,有心人去查,總是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這也是李秀寧和馬三寶擔(dān)心的地方。
“三寶,我明天還去集市,你跟不跟我去啊?”
馬三寶搖了搖頭:“不行,我要和小姐回軍營,還有好多事要做...”
“那你就不怕我跑了?”
楊默打趣道。
“哎呀,姑爺,我又不是傻子,你若是想跑早就跑了?!?p> 馬三寶心中有事壓著,也沒有心思和楊默打趣。
倆人一起看著夜空,楊默忽而輕聲道:“三寶,其實我還有個技能比編草鞋更厲害呢?!?p> 馬三寶啊了一聲:“什么技能?。俊?p> “殺人啊,這算不算技能?”
楊默笑的很燦爛,馬三寶則上下打量著他,滿臉嫌棄:“姑爺殺過人?”
“這輩子沒有?!?p> “我就說,你一個文弱書生——姑爺好像連秀才都不是,就算不得是書生,豈會殺人?”
“我夢里經(jīng)常殺人?!?p> “夢里?我夢里還睡過皇后呢...”
“是么?下次再做這樣的夢,叫我一起啊?!?p> “好,哈哈哈,姑爺你夢里還會什么?”
“潛水啊,我夢里能嗯,在水里潛三天三夜,哈哈,不過三寶若是你在夢里游泳千萬要警惕,如果水面突然出現(xiàn)茅房千萬別去?!?p> “為什么啊?”
“因為那是陷阱!”
“陷阱?”
馬三寶一愣,忽而反應(yīng)過來,跟著哈哈大笑。
楊默也跟著瞇起眼睛。
倆人的感情,便是在平日里這種漫無目的的聊天互動潤物細(xì)無聲的增厚著。
“姑爺,其實小姐對你很好的...”
“嗯,我知道...”
“所以那個師小姐的事,你就別想了?!?p> “娶不娶的再說,但想一想還是可以的?!?p> “聽說那個師小姐長的好丑的...”
“是么?”
“是的!”
“若真這樣,那就不想了,我回去和你家小姐商量下,讓你去救她,三寶,你不也沒娶親么?”
“那要是很好看呢?”
“廢話,自然是姑爺我去了,你家小姐安排的,誰敢不聽?”
“姑爺,你好無恥...”
“確定找不到咱們的證據(jù)么?”
楊默的笑容突然消失,語氣很淡然。
“什么?”
“咱們要起義的證據(jù)...確定搜不到么?”
“軍營里還是有一些的,不過我和小姐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