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情況不妙。
事到臨頭懊悔遲，宋缺也是個狠得，一把抓起藥玉就生生吞入肚中。
對這種超出常規(guī)的危險生物，這也是電光火石間，宋缺唯一能想到的應對方式。
做完這個動作以后。
宋缺就再也無法維持對肢體軀干的控制，腳下一軟硬生生栽倒在地。
半昏半醒間。
宋缺能感覺到有東西在體內游走生長。
那是種難以用語言準確描述的感覺，極端怪異，極端抽象，一點一點逼得人幾欲發(fā)瘋。
好在藥玉似乎起了作用。
入侵進體內的觸須，肆意生長的速度并不算快。
但這又有什么用？
對眼下無力動彈的宋缺來說，不過是早死與晚死的區(qū)別。
“到此為止了嗎？”
真到了瀕臨死亡的時候，宋缺心中反而靜了下來。
不得不說。
多年擔任護衛(wèi)統(tǒng)領的經(jīng)歷，極大砥礪了宋缺的心智，見慣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
以至于當死亡的鐘聲響起，心中反而只剩下對宋大公子的歉意。
“明明答應了要照顧二小姐，可惜，宋某要食言了......”
真奇怪。
明明第一世還是個打工人的時候，宋缺也沒見得多么信守承諾。
由此可見，真的是環(huán)境塑造人。
心中胡亂想著些有的沒的，宋缺冷靜等待著最后一刻到來。
“交出宋惜言！”
耳邊恍惚間響起糟雜呼喊，聲音似遠似近，仿佛隔著層虛幻的水幕。
宋惜言？
“交出宋惜言！”
宋惜言是誰？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只要交出逆臣宋惜言，皆爾等可免除一死！”
是了，相爺！
“嗬！”
仿佛落水之人爬上岸，宋缺長長吸了口氣，只覺得胸腔中憋悶盡去！
再睜眼。
竟是已經(jīng)回到了上都！
......
元封七年十二月初七。
寅時。
經(jīng)過一整夜的慘烈廝殺，改革派連帶著舊主一起落幕。
除了零星幾處之外，上都城中安靜的落針可聞。
東城區(qū)。
占地頗廣的相府，此時被身披堅甲的兵勇團團圍困。
伴著天邊剛剛泛起的魚肚白。
一支支火把高舉，連躍動的火焰似都蒙著層血。
“交出宋惜言！”
“交出宋惜言！”
“交出宋惜言！”
一墻之隔的門內。
以容貌過人、才智出眾著稱的宰相宋惜言，面色慘白的看著一家老?。?p> “是我連累了你們?！?p> “爹說的什么話！”
宋二小姐本在抹著淚低泣，聽到此語強撐著說：
“女兒雖才疏學淺，但也知道爹與官家所謀，若成為國為民，不宜于千古未有之大好事！”
“爹何言至此？”
披頭散發(fā)半身帶血的宋大公子，緊攥著手中已卷刃的劍：
“我一家上下累受國恩，而今不過是報國罷了?！?p> “哈哈哈哈，說得好！”
大笑牽扯到傷處，讓宋惜言本就失血的臉色，更是慘淡如白紙：“世家豪族如囊蟲！彼若再進一步，不知要生食多少寡民！”
“惜言無力為國民鏟除此輩！”
“吾不甘！”
“吾不甘！”
“吾不甘??！”
連呼三聲，氣絕而亡。
“嗚嗚嗚，爹！”
“宋相爺！”
“老爺！”
宋惜言為人為官都足稱表率，眼下這一去，頓時惹來四周哭聲一片。
“不準哭！”
宋大公子眼中也是悲痛，可滅門之禍近在眼前，只能咬著牙大吼：“二妹！宋叔呢？怎不見宋叔出來主持！”
宋缺任宋府護衛(wèi)統(tǒng)領多年，沉穩(wěn)可靠不說還有一手過人武力。
眼下宋府人心不穩(wěn)，正需要宋缺出面鎮(zhèn)壓！
否則人心思異。
說不得就有人要背主求榮了！
怕什么來什么。
就聽有人假作悲聲：“宋相已經(jīng)死了，再死扛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宋大公子大怒：“是誰？妖言惑眾，該殺！”
“噗呲！”
利刃入肉的聲音如此刺耳，人心變幻如此裹測，竟讓宋大公子生出種荒謬的笑意來：“爹，值得嗎？”
“借公子項上人頭一用！”
偷襲者手起刀落，拎著好大一顆頭顱大喝：“大勢已去，爾等還不動手！”
有人景從，有人束手，有人暴怒。
霎時間殺作一團。
“大哥！”
宋二小姐尖叫一聲，來不及任何反應，就被機靈的侍女強拉著拽走。
“二小姐，快走！”
渾渾噩噩中不辨方向。
等宋二小姐從恐懼中回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堵在了五色祭壇旁。
侍女已經(jīng)被亂刀砍殺。
猶滴著血的刀刃被高舉，背主者露出獰笑，欲要那昔日主人家的掌上明珠，充作那爬往高處的晉身之資。
步步后退的宋二小姐，已經(jīng)被避到了絕境。
目光下意識掃向五色祭壇，觸及到那跪倒僵硬的身影時，再也忍不住的崩潰大哭。
也就是這個時候。
從遙遠時空回轉的宋缺，豁然睜開了眼：“鼠輩安敢放肆！”
幾個圍上來的身影。
乍一聽到這聲音，下意識便為之一驚。
等看到怒目瞪視的宋缺以后，更是本能就往后退遠了些。
宋缺久居上都多年，一手刀術出神入化，宋府上下誰人不曾聽過其名？
可很快。
那幾人就止步，又一次緩緩逼了上來。
要是宋缺右手還在，幾個人說不定扭頭就走，可缺了右手使不了刀的宋缺，同那拔去爪牙的老虎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空有余勇罷了！
“宋統(tǒng)領的人頭也不便宜?！?p> 就聽其中一人陰惻惻的說：“聽說那幾家可是出了高價懸賞?！?p> “哦？”
似這等人說什么都是白費口舌，宋缺臉上不耐的翻個白眼：“宋某人頭來此，何人來取！”
“嘿?！?p> 還是那人陰笑著提醒：“哥幾個小心點，咱們宋統(tǒng)領，可是藏得好一手左手刀。”
宋缺心中一沉。
左手刀走奇不走正，要不為人知才當?shù)闷鹨痪錃⒄小?p> 眼下幾人有了防備，稍一遲疑就會被拖延在此。
以宋缺的腦子，不難猜出上都已經(jīng)變天，否則堂堂宰相府內，誰人敢闖入此地公然行兇？
可恨他此行尋仙，并沒有能得償所愿......
忽然。
宋缺眉目一跳，他能感覺到體內多了點什么。
驚疑不定的伸手，隔著皮肉摸了摸脖子，似乎能感覺到那里有什么東西在躍動。
莫名地。
宋缺就知道自己多了個能耐，他試探著催動那東西，敏銳感覺到身前的空氣在震蕩。
肉眼看不見的聲波，循著空氣向前快速蔓延。
就看的對面幾人全都莫名晃動，更有人踉蹌著憑空摔倒，竟一頭栽在地面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