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虞說的是在家宴之后。
此次家宴,是皇后動手的最好時機(jī)。也是我反咬一口的最佳時機(jī)。
太后既然為我創(chuàng)造了這個大好機(jī)會,定是喻君虞通過了這個意見。
喻君虞要對付皇后,家宴后,皇后極有可能已經(jīng)失利。
按照往常的那些人,喻君虞勢必是要斬盡殺絕的。
林茹雅貴為皇后,她身后的家族籠絡(luò)了不少人心。背景也并非是皇后一人可以撼動的,所以,若想林家一起陪葬,一定要再做點事情。
那就跟北平王那邊串上了。
家宴前后,北平王正是娶得嬌妻之時。既然娶了,那么王家和林家便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喻君虞這是要把王都御史和林家一起打盡了。
那么,以什么理由殺?
北平王立完了軍功,求娶一個嬌妻,沒有差錯。
皇后的計謀我也左右清楚她想干什么了。
威脅不到北平王。
古代像這般例子的,并不少見。
我皺了眉,腦袋有些抽疼。
倏地。
想起了我父親那封信上的話。
“北平王生性并非良善,頗有逆意?!?p> 頗有逆意。我緩緩咀嚼這幾個字。
我霎時臉變得慘白。
原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渾身冷的徹骨,喻君虞在一旁已經(jīng)睡著,我不敢動一分。
這是。
要那北平王。
造反。
凡是造反,不論結(jié)果,不論規(guī)模,一旦發(fā)生,便誅九族。
林家和那王家,一個都逃不掉。
看來,喻君虞與我父親,早已有聯(lián)通。
所以,那些父親交于我的所有書信。
極有可能,便是喻君虞授意的。我整個人從腳底發(fā)涼起來,以往覺得靠著我的腦子能夠預(yù)料到喻君虞所作所為的目的,我在喻君虞眼里并不算是一個普通棋子。
卻不料,我的所作所為,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是故意讓我知道的。
他從我進(jìn)宮開始就盤算好一切了。
就等著我,一步,一步,踩進(jìn)他的陷阱里,看著我耍了小把戲能把他勾住而沾沾自喜的樣子。從我進(jìn)來,從德妃開始,到程婉儀,到賢妃。
一步步,有些東西,太過于順暢。
現(xiàn)在想來。
應(yīng)是喻君虞在暗中幫襯著我。
太可笑了。
那天晚上,我竟然還在試探他。分明是他讓我知道這一切的。
可偏偏卻,他不動聲色地,陪我演了一場戲。
這個宮里的毓貴嬪,可以是沈卿若。
也自然可以是林卿若,柳卿若,王卿若。
故。
喻君虞眼里的我,無疑只是一顆恰好踏進(jìn)了棋局的棋。
恰好可以為他所用的棋。
一顆時機(jī)剛好的棋。
沈卿若,你太高估自己了。
--
第二日起來,再沒有昨晚的冷然,我一如往常地笑意盈盈地看著喻君虞自己更衣,我一向不會起早,久而久之,他也習(xí)慣了,也不喚人上來,就自己動手。
等送走喻君虞,我躺了會兒,才喚珠兒進(jìn)來給我更衣。
吃過早飯后,我坐在位置上,神色淡然。
“珠兒,去把林素叫來?!薄笆?,主子?!?p> 林素很快被帶到我跟前。
林素行了禮,語氣還頗為鎮(zhèn)定。
“娘娘安,這么急找奴婢前來可是要奴婢做些什么?”
我抿了口茶,未曾回答。
瞧著茶杯上的水紋一圈圈淡開,窗外傳來幾聲鳥叫。
我耐心地等著。
等到足夠久了。我才慢悠悠抬眼,聲音不冷不淡:“掌嘴。我不說停便一直打?!?p> “是?!?p> 那奴婢臉色發(fā)白,人有些發(fā)抖:“娘娘...不知奴婢可是做錯了什么........”
我懶得開口,珠兒會意的上前,左右開弓的打了起來。
珠兒瞧著瘦瘦小小一個丫頭,力氣倒是挺大。沒打幾下那林素的臉就紅了起來。
打到后面,已經(jīng)肉眼可見地腫了一大塊。
“行了?!蔽液傲送!?p> 我眼神落在林素身上,她那雙眼睛都是淚,還有事發(fā)突然的茫然和不甘,我倏地嗤笑一聲。
“怎么以這般眼神瞧我?莫非我一個毓貴嬪,連教訓(xùn)一個奴婢的資格都沒有?”
林素忍辱地低下頭,艱難地發(fā)出聲音:“奴婢不敢。娘娘自然是有教訓(xùn)的資格?!?p> “但是奴婢不知....”
我打斷她的話,神色照舊不改:“既如此,你是我宮里的人,我想怎么教訓(xùn),便怎么教訓(xùn)?!?p> 林素咬了咬牙,“只是奴婢不知奴婢做錯了什么惹得娘娘不高興了?!?p> 我輕嘶一聲,慢慢站起身來,目光冰冷。
“你倒是看起來很不服氣的樣子啊。”
“被我教訓(xùn)瞧著有幾分不甘心呢?!?p> 林素垂下了頭,不敢說話。
我話鋒一轉(zhuǎn),笑意冷然:“那是自然的。畢竟,你可不是我宮里的人?!?p> 聽到這話,林素一下全明白了,她猛然抬起頭來,“娘娘,,娘娘這是在懷疑我?”
若是藏了眼底的幾分驚詫,這場被主子冤枉的戲碼倒還看得下去。
“你別也擱我面前裝?!?p> “我沒有把握也不可能把你帶到跟前來?!?p> 我目光平平地瞧著她,聲音毫無起伏。
“這么多次告密傳信,區(qū)區(qū)幾巴掌,你受得起。”
林素咬了牙,不再開口。
我冷笑一聲:“這么肯為她賣命,是因為你家里人的命都攥在她手上呢?”
“那你倒是想想等事成之后,會不會留你的命啊。”
我又笑起來,眉眼溫潤,“想來她平常做事都是方方面面一切顧及,做了事定是不留活口的?!?p> “這次對付我這么個貴嬪,想必位分高些,對辦事的人會寬容些,我被打倒后,你們這幫給她辦事的人,自然是好好嘉賞,連你們身后的家人,都會好好優(yōu)待著,對吧?林素?!?p> 林素沉默了。
不用我說,林素自己也明白,這不可能。
先前對付一個妃,上上下下都全部解決了,更何況現(xiàn)今是對付我。更是要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我又坐了回去,漫不經(jīng)心地開始喝茶。
半個時辰過去。
林素抬起頭來,聲音低?。骸澳锬镞@是要我做什么?!?p> 我彎眉笑起來,“我這個人呢,你想必清楚一些的,說出的話,便會辦到。你的家人我會讓人去救,事成之后,我會讓人送你出宮,和你家人團(tuán)聚?!?p> “至于要你干什么么,,,”
我輕頓,眉眼都勾起來,沾上幾分涼意:“那自然是,反咬一口啊?!?p> “謹(jǐn)遵娘娘吩咐?!?p> 看著林素下去,珠兒微皺著眉為我斟茶。
“主子,萬一,林素去告密....?”
我搖了搖頭,“不會?!?p> 我微掀茶蓋,在茶沿輕拉:“林素不是個傻子。她先前辦事林素自然是跟著的,自然也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她既然以林素的家里人威脅,那自然,沒有了威脅,林素也就沒了要為她辦事的必要?!?p> “出宮,可是有些人夢寐以求的?!?p> “既然有這個機(jī)會給她,她自然就會去爭一爭?!?p> 珠兒咬著嘴唇,點了下頭。
我瞧她一眼,眼里含了笑意:“怎么?還有疑慮?”
珠兒猶豫了下,才含含糊糊開口:“主子運(yùn)籌帷幄,奴婢相信最后的贏家必定是主子。但是林素她-怎么就這么輕易會信呢?”
我單挑了眉,一派淡然。
“自然不會?!?p> “可她方才不論如何都會先應(yīng)下的?!?p> “她猶豫了?!?p> “她不敢為了皇后死。她有私心?!?p> 說到最后,我語氣微涼:“既然有私心,那便一定會猶豫,那便一定會選對自己有利的?!?p> 林素會反水的。拼一拼,說不定,還有個活路可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