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光夢境
硝煙彌漫,黃沙四起,空氣中充斥的是濃濃的血腥味。男子身披沾染萬千兵士鮮血的鎧甲,御馬踩過成山似的尸堆,手中锃亮的劍鋒直指天穹,殷紅的血跡淌下順著劍柄而落,融入沙土之中。
前方城樓儼然失守,烽火漫天,飄揚著的“崠”旗岌岌可危。只見已攻上城樓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同將“崠”旗折下,往城樓之下一拋,冉冉立起了“羲”旗。
叢雙雙站在這片令人作嘔、伏尸遍野的土地上,她腦中像是預(yù)知了接下來的場景——崠緣城生靈涂炭,百姓爭相出逃,破敗與凄慘洗刷了這座原本靈氣生動的城。
“周仰章……”
叢雙雙想伸手去觸碰眼中帶著洶涌殺意的周仰章,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
周仰章翻身下馬,一步步向前邁去,眼神狠厲,身后還跟著一位同樣浴血沙場的將士與一位身著玄袍、闔眸呢喃的巫師。
這是誰?
叢雙雙不知今年已是幾何,原本該在周仰章身邊作為將軍的趙不燃已經(jīng)被不知名的人物替換,同時還冒出了一位古怪的巫師。
“雙雙……翻天覆地,我也會找到你的……”
“這些江山,就作為下輩子我給你的聘禮……”
叢雙雙大驚,她知道自己已故,可是如今這番血腥場景又是怎么和自己扯上干系的?
為什么周仰章會親自上戰(zhàn)場,生屠了崠國的崠緣城?
她死后發(fā)生了什么?!
“周仰章,我不喜歡!你停下!“叢雙雙眼中緩緩蓄滿了晶瑩,她抓不住周仰章,只能奮力地喊著。
周仰章倏忽回首,眼神看向了叢雙雙所在的方向,望眼欲穿,好似想在這虛無縹緲中看出些端倪。
隨后,他只輕笑一聲,唇角無力地抬起,勾起諷刺的笑容。
“怎么會是她呢……“
眼眸深處溢滿著失望之情,此時的他就像受傷的一只幼獸,可是他無外傷,無從自我舔舐。
“夠了,八千生靈?!爸苎稣虏恢氲搅耸裁矗θ萁器?,落在叢雙雙眼中卻是透著一股狠心的絕望。
什么八千生靈……
忽然叢雙雙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不知何時天上的驕陽烈了幾分,刺到睜不開雙眼,只聽見擲地有聲、沉著凜冽的一句。
“魏景欽,領(lǐng)兵。城中若有負隅頑抗者,殺。“
魏景欽……
那是魏家的庶次子魏景欽!
近處,黃塵漸起,流沙迷眼,熏得叢雙雙落淚嗆咳。
她聽見,他們的腳步逐漸遠去。
“周仰章!別走……”
她還有好多疑問想問,為什么魏景欽會在這里?那個巫師是誰?八千生靈又為了什么?她也想阻止這場屠城禍災(zāi)……
……
“二姑娘,您醒了嗎?”
翌日天光大亮,灼華正端著盥洗盆在屋外敲門出聲,好一會兒不見動靜,正疑惑今日姑娘為何睡如此沉,剛想要推門而入。
“二姑娘,灼華進來了——”
“等等!”
叢雙雙聽見灼華的叫喚便立刻驚醒過來,雙眼干澀難耐,青蔥玉指不自覺地撫上臉龐,她摸出了臉上未干的淚痕,發(fā)現(xiàn)自己身坐在床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玉蘭花色金繡線被褥。
她……怎么會在床上?她昨日可記得自己是不得不趴在桌案上小睡。
她四處搜尋周仰章的痕跡,卻無從找尋,仿佛昨日潛入?yún)哺ⅧF占鵲巢的酒醉周仰章是一個幻覺。
“進來吧?!眳搽p雙確認房中無人后,這才出聲讓灼華進屋。
灼華將盥洗盆放下,將臉帕遞給叢雙雙之后便去了屏風(fēng)之后收拾。
“咦?姑娘昨晚怕是忘了關(guān)窗了。“灼華見到屏風(fēng)后的窗牖敞開,順手給合上了,”這要入秋了,晨時和夜中皆濕重,姑娘可要把窗子關(guān)好?!?p> 叢雙雙聽后一愣,明白了周仰章如何給自己表演了個大變活人,不假思索:“知道了,下次鎖死的那種?!?p> 灼華:?
叢雙雙洗漱完之后,便準備去叢母屋中請安用膳。哪能想剛經(jīng)過正廳,一陣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膽怯叫住了她。
“叢雙雙!”
叢雙雙聞聲望去,出現(xiàn)在面前的人讓她大跌眼鏡。
這不是魏景柔嗎?
只見她一改往常,卻有些面色不善地走近她。
魏景柔生得一副冷相,雙眉更是被她用螺黛勾得上揚,小巧薄唇她向來只涂艷色,如此以來吊眼的嚴厲與精明被她發(fā)揮地淋漓盡致。
而如今哪怕是魏景柔看上去好似低聲下氣地向她走來,叢雙雙都能感受到煞氣,一瞬間想轉(zhuǎn)頭跑路。
什么情況?
她傻眼,去看身后的叢堯正與魏瞿面色和善地交談。
這魏家大清早上府門來做什么?
“對不起……叢雙雙?!蔽壕叭嵴f出這句話時咬牙切齒,叢雙雙都能聽出她言語間的不甘,“我不該故意推你下水,是我的錯,請你讓人放過我家?!?p> 這下叢雙雙更加的茫然。
魏景柔突然的道歉讓她猝不及防。
“你說什么呢?”叢雙雙蹙眉,看魏景柔的模樣,外表雖是做小伏低,但她知道這話絕不是她真心話。
魏景柔從來都是心高氣傲的性子。
“你也不用裝了吧,我和你道歉了?!蔽壕叭崽ы?,輕柔地抓上她的手,眼中卻迸發(fā)出不善,“若還不夠解氣,大不了你也推我下水一次。”
“你沒病吧?”
叢雙雙也沒功夫陪魏景柔說閑話,但礙于身后叢堯與魏瞿的目光,沒有直接一掌推開她,只是抓住她的手腕,擺著假笑將她的手拂下。
“我知道的,你也是無心的——”叢雙雙故意大聲地說,余光瞥向兩位長輩,她不想父輩們?yōu)殡y。
只見叢魏二人都轉(zhuǎn)頭了回去,便立馬白了魏景柔一眼。
“少來叢府發(fā)瘋,我沒時間陪你演姐妹情深?!眳搽p雙湊近了魏景柔細說,“若你喜歡趙不燃只管去追,倒也不必視我為眼中釘,使出下三濫?!?p> 魏景柔肉眼可見涌上的欣喜,但很快又被她藏起。
看樣子叢雙雙又像對趙不燃無意。
叢雙雙不愿再理她,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