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
這是在跌落至二維的一瞬間,我唯一的感受。
這種感覺如同一個人在寬闊無垠的宇宙飄浮所感受到了無盡的寬廣,驟然間被封禁到了一個邊長為半米的牢籠中那般擁擠與難受,但我現(xiàn)在所感受到的足足是這般擁擠的千百萬倍——那是將一個三維生命擠壓入一個平面的過程啊。
無限的光斑在我眼中閃爍著,在飛船船艙中的我,驟然間感覺自己在這三維空間當(dāng)中竟顯得無比茫渺小。
我來不及感受二維化的新身體,就被空間坍縮所帶來的擠壓,被打進了另一個世界。
黑暗
無盡的黑暗
這時我終于得以冷靜了下來,我深刻的明白自己千萬不能因為突如其來的擁擠及狹隘,還有著無邊的黑暗亂了心智,這對于身處未知世界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此時的我正在空中漂浮著,這是我對外界空間唯一的感觀。
細微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以及周圍的空間,這才赫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對Z軸的感知,甚至在身體與周圍的環(huán)境完全進入二維以后,自己似乎對三維的概念也漸漸的模糊。
這是在降維以后,很容易出現(xiàn)的一種癥狀,便是對高維度開始感到陌生,也就是被同化了。
我開始思考著破局之法,不過似乎無論怎樣都是絕望的。
首先這處二維空間是通過二向箔強行打開的,是不大可能有“出口”的存在的,所以脫離出二維世界回到三維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其次,這里可是暗物質(zhì)宇宙啊,在暗物質(zhì)宇宙中跌落二維,幾乎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難道就只能這么等死了嗎?
漫長的歲月雖然讓我將生命看得很淡,似乎生存與死亡對我來說都已經(jīng)意義不大了,但是當(dāng)真正面臨絕望的困境,以及幾乎必死的結(jié)局一時,我似乎真的無法再淡然面對。
一念想起曾經(jīng)那些毀滅在我手中的文明,他們也許知道暴露所帶來的最終結(jié)局是絕望的,但是他們依舊在掙扎,這可能就是生存的本性吧。
至少,得掙扎一下,是吧。
某個文明的曲庫中,有這樣一段:
翱翔的星海,
與文明的那無盡的光輝。
孩子們可能縱然明白,
前方是未知與絕望。
但他們會依舊向往著,不懈努力著。
仰望那永不磨滅,吞噬一切的黑暗蒼穹。
那是一段凄美的故事,這首曲子,用那個文明的語言唱起來,也是格外的動人。
那是一個拼盡全力將自己鎖進光牢得以存活的文明,最后留下來的一支曲子。
曾經(jīng)的自己聽到這段曲,只是感到非常的優(yōu)美,以及對這首曲子中,所描述的沖出光牢的想法感到有趣罷了。
周圍開始亮了起來,飛船在被強行壓入二維以后,為了它的主人做了最后一件事情,那便是:開燈。
這是我在降維之前的幾息內(nèi)做的,便是盡可能的將多的光子壓縮至二維,看來是成功了。
我開始將意識放在大腦中,在大腦中本來存在的科技產(chǎn)物基本上都已損毀,無法使用,但令我感到驚喜的是,我似乎還是可以進行量子通訊。
這是一個存在于我的意識中的量子通訊,看來是不受維度的干擾。
就在我啟動量子通訊,向上請求救援,并且匯報受到襲擊的全過程時。
此時的三維宇宙的某處,那里存在著一個有無數(shù)顆行星拼湊在一起,所建立的一個巨大堡壘。
堡壘中,存在著一個夸克級巨型計算機,正在處理著無限的數(shù)據(jù)流,周圍幾片大星區(qū)的所有匯報都由這個計算機統(tǒng)一處理。
在所有的請求救援的報告中,代表著清理者編號HYO1752的求援?dāng)?shù)據(jù)在進過幾輪掃描轉(zhuǎn)移備份后,系統(tǒng)的判斷組件給出了駁回并銷毀的最終定論,并附上理由:營救可能性過低,營救成功卻利低于消耗,不應(yīng)營救。
營救請求被駁回后,信息也被銷毀了。
而這在這龐大無比的信息流,只是常態(tài)罷了,信息的洪流,帶來了便捷,也帶來了冰冷。
冰冷的信息背后,可能生命就此流逝。
可是一個清理者的命,又值幾個錢呢?
“清理者編號HYO1752:
茫茫的宇宙中,我們不如塵土。
何時才能再相見,這終是一難題。
安心,復(fù)仇與勝利的曙光終會到來。
剝開這一層層的黑暗,燦爛終將照耀整片森林。
偉大的倫亞母親的孩子啊,不要害怕,閉上眼,迎接著燦爛的陽光吧。
愿光輝與你我同在。
來自倫亞母親”
看著腦中出現(xiàn)的回復(fù),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信仰,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