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十一年(公元1030年),春。
木葉山下,龍化州,四季捺缽于此。
朝臣太子后宮眾人帶著不少的癟擁,到這祖先之地春蒐。
樹林里積雪開始融化,山水在厚厚的冰殼下嘩嘩流淌,土地松軟潮濕,散發(fā)著腐殖土的芳香。這時的春蒐與其說是打獵不如說是林間騎馬漫步,疏散人和馬窩了一冬的筋骨,洗滌肺腑中煙熏火燎的濁氣。
耶律隆緒一改往日之頹敗,神采奕奕十分有勁,大帳設(shè)了銅鼐(火爐),皇帝坐在中間,太子陪坐在側(cè)。
帳下正中鋪著繡花地毯,兩側(cè)依照官位高低坐著諸位臣僚。
教坊司的樂師們奏起伴宴的樂曲,美酒流水般從琉璃杯中倒進人們的口里。
酒過三巡,一隊舞姬翩翩而上,在繡花毯上跳起胡璇舞。肉香酒香伴著仙樂似煙美人如夢,大延琳和遼陽府仿佛成了遙遠的往事,這大遼又恢復了盛世一般。
木葉山下春風拂煦麗日高懸,土河水冰消雪融碧波蕩漾。陽光透過的活潑跳動的樹葉灑進打開的窗戶,把帳中的各個角落照得纖塵畢現(xiàn)。
一帳中有一小孩,長得唇紅齒白,仔細看去竟然和太子耶律宗真有些相似,這便是三歲被封王的耶律重元,原名為耶律宗元,因犯諱太子名,而改之。
一旁是他的母親蕭耨斤,在此不知道繡著什么。
六月初三,捺缽于黑山大福河。
上天作美,夏雨綿綿,讓這干燥的草原,生機盎然。
對于耶律隆緒卻是最難熬的時間,皇帝養(yǎng)病期間不再召嬪妾,皇后多次來探視都被擋在外面,元妃來探,同樣沒見,諸位皇子、皇女們偶爾獲許見一面,只有太子隨時守候身邊。
大臣們除了蕭普古和張儉,其他人也難得一睹圣顏。朝會都由太子代為主持,實際是蕭普古、張儉等大臣主持,太子出面坐纛而已。
一日,耶律隆緒召太子前來。
耶律宗真入帳一見,父皇神采奕奕,喝著茶水,吃的點心,沒有半分病態(tài)。
“兒臣見過父皇?!币勺谡媸中㈨?,同時也是十分佩服自己的父皇的。
“坐。”
二人對坐于銅鼐,耶律隆緒直直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大遼的皇太子,越看越是滿意。
“去過大黑山了否?”耶律隆緒慈祥的向著宗真問道。
“兒臣去過了,白云遙繞,大河濤濤,頗為大氣?!?p> “比之醫(yī)巫閭山如何?”
醫(yī)巫閭山乃是遼國第一山,說的是其風景,醫(yī)巫閭山上有望海山,望海山上有望海堂,這里有景宗耶律賢和讓國皇帝耶律倍的乾陵、顯陵,天氣晴朗的時候,從這里可以望到渤海。
觀音閣、奇峰怪石、蒼松翠柏。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說的就是這里的風景。
耶律隆緒用醫(yī)巫閭山和黑山相比,意欲便是選擇墓地。
“雖說不差,卻是少了一些書香氣?!币勺谡胬侠蠈崒嵉幕卮鸬?。
耶律隆緒哈哈大笑,點點頭說道:“嗯,望海堂是乃我大遼第一藏書閣,凡天下有之書籍,我大遼皆在此,是多些書香氣?!?p> “父皇,您是要在此建陵否?”耶律宗真有些好奇。
“黑山,此名頗俗,改為慶云山,在此建州——慶州,造陵曰慶陵......”
“醫(yī)巫閭山的顯陵、乾陵是父皇的三代祖陵,父皇的母后在那里,文獻皇帝、世宗也都在那里長眠,這一支皇族的子孫都陪伴在他們身邊,父皇的兄弟和姐妹們走了的也全都去了那里,不但如此,這幾朝的勛戚重臣和他們的家族墓地都在附近,父皇怎么能撇下所有人孤孤單單在這里建陵寢呢?!?p> 耶律宗真打斷耶律隆緒的想法直接說道。
耶律宗真說完便后悔了,父皇考慮問題怎么會這么淺顯。
其實耶律隆緒是討厭他的母后和那個情人后父,這般倫理之情愛,他越年長,越厭惡,恨不得和這對奸夫淫婦劃清楚關(guān)系。
最可惡的是蕭綽將其情人也葬到了那里。
“小子,你看這山,雄渾的大山,葬在這里甚好。”耶律隆緒仿佛沒有聽到剛剛耶律宗真的反駁,自顧自的說道。
“好有氣勢的山,父皇,兒臣也喜歡這兒,不管父皇在哪里,兒臣都會陪著父皇?!币勺谡娣卣f道。
耶律隆緒不再說話,喝著手中的茶水,耶律宗真汗如雨下,不一會耶律隆緒說道:“皇兒,去將那個盒子拿過來?!币陕【w指了指角落中的一個木頭盒子。
耶律宗真走到角落將其拿到耶律隆緒面前,端正坐下,耶律隆緒說道:“打開一觀?!币勺谡媛犜挼拇蜷_木盒,但在打開的瞬間,便被震驚。
盒中放的不是別物,正是傳國玉璽,不過卻是金鑲玉,外金內(nèi)玉,耶律宗真被震驚的說不出話:“這,父皇,這......”
“此乃我大遼傳國之玉璽,唐末之亂,此玉焚毀于李從珂之手,只留其底座殘破,被沙佗人擄去,后沙陀被我大遼破之,此物終得于本朝,卻也殘破無用,被制成金鑲玉,成我大遼國印,從今起,是你的了!”耶律隆緒將傳國玉璽的始末講述給耶律宗真聽。
“阿爹!”耶律宗真被驚得語無倫次。
“一時制美寶,千載助興王。中原既失守,此寶歸北方。子孫皆宜守,世業(yè)當...永昌...永......”耶律宗真哭著聽完。
然后耶律隆緒突然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父皇!”耶律宗真趕緊爬過去扶著。
不一會耶律隆緒醒了過來,卻是雙眼無神,雙手虛浮,自知大限將至,緩緩伸出右手拽住耶律宗真的衣領(lǐng),嘴中呢喃道:“遺詔于座,速尋檢、古!”
說完耶律隆緒便昏死了過去,任憑耶律宗真怎么搖晃都醒不過來。
耶律宗真擦了擦眼淚,取走耶律隆緒座下的遺詔,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退到門口,給他的父親深深磕了三個頭,恐怕這是他們父子見的最后一面。
不一會御醫(yī)還有諸位大臣到了,沒有人去管離開的皇太子。
耶律宗真拉著蕭普古和張儉到了大帳之中。
張儉說道:“太子,你是儲君,你已成年,陛下危在旦夕,儲君做主,你說,要不要召諸邊宿衛(wèi)入營?!?p> 耶律宗真毫不遲疑說道:
“當然,孤雖是儲君,卻無兵權(quán)在手,此地也不是上京之都,若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必然可以改朝換代也!”
蕭普古冷聲道:
“殿下可出得了這捺缽大營???”
耶律宗真出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帶,包括那傳國玉璽,如果帶著那就太引人注目。
“所以我請韓王代我出去,引宿衛(wèi)大軍前來,以防不測!”耶律宗真說的這個不測可是意味深長。
“好,我便替殿下走一趟!”張儉說罷便要出去。
“等等!”蕭普古叫住張儉,從懷中拿出一鐵盒,扭轉(zhuǎn)幾下后打開鎖匣,拿出一勘令,所呈銀色,正是銀魚符,可傳令于北疆四方。
捺缽大營,元妃帳處。
“蕭延寧,韓王深夜出營你可知?”蕭耨斤披著披風,只露出一雙眼睛。蕭孝先思考了片刻說道:“這個,我...知曉?!笔採窠镎f道:“哼!我那兒子,心心念念的為了他那養(yǎng)母著想,從來不考慮我這個親娘,不知那蕭菩薩哥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要捉拿我等?!?p> 蕭孝先是蕭耨斤的族弟,卻也是耶律隆緒的忠實臣子。
蕭孝先屬實不信,卻不答話,蕭耨斤接著說道:“皇太子為何不找你密事,你有罪于渤海,待兵來第一個辦的就是你!”這一下蕭孝先有些慌了,說道:“請元妃示下?!?p> 蕭耨斤說道:“你在軍中素來有些威望,如今捺缽大營皆在蕭匹敵和我堂兄蕭孝友之手,我可保證捺缽在手中,只需蕭延寧穩(wěn)住外來援兵即可。”
......
第二日,這捺缽大營便在耶律宗真的控制之下了。
近兩萬的宿衛(wèi)禁軍入得捺缽大營,使得耶律宗真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入御帳之中,拿走傳國玉璽。
蕭普古、張儉、蕭孝先帶著太子前來給蕭菩薩哥和蕭耨斤請安,順帶將遺詔交給蕭菩薩哥,因為耶律隆緒立的是蕭菩薩哥為皇太后。
蕭孝忠等朝中重臣也陸續(xù)前來。
不一會,內(nèi)侍傳話道:
“皇后教旨:陛下生病需要安靜,愛卿們在院子里等著既攪擾陛下又累著自己,從今天起,都到北樞密院公用帳中等候消息,這里每天都會派人去公布皇帝病情。各位這就請過去吧,別在這里聚著了?!?p> 耶律宗真從御帳之中出來,一臉頹敗。
耶律隆緒已到了最后時刻,各方勢力都在暗流涌動,不僅皇太子在調(diào)兵遣將,只是暫時皇太子勢力大而已。
就在耶律宗真出來的一瞬間,身后傳來趙安仁的聲音:
“天輔皇帝!駕崩了!”
耶律宗真當即跪在了地上,帳外大臣皆是伏于地上。
蕭耨斤先走了出來,對著眾人大聲說道:
“天輔皇帝駕崩,此有遺召:‘天輔皇帝,詔曰,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要。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yǎng)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今朕年屆六旬,在位四十九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朕年邁之人,今雖以壽終,朕亦愉悅至。
皇太子耶律宗真,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咸使聞知?!?p> 說到這里在場所有人皆是大喜,傳位沒有變更,因為在場都是太子一派,但隨后之言令眾人皆是大驚,尤其是讀過原召的耶律宗真。
“元妃蕭耨斤,賢惠,忠貞,尊為章圣太后......皇后蕭菩薩哥......為皇太妃!太平十一年。”
“反了,反了,怎么都反了!”耶律宗真嘴中不停的念叨著。
猛地,數(shù)人從御帳中走了出來,為首那人臉色慌張。
蕭菩薩哥沖了出來,對著蕭耨斤破口大罵:
“你這賤禍,膽敢纂改遺詔,還有你,皇太子!伙同你生母欺辱我否!”
“天輔皇帝大行,皇太妃過于激動,請她下去休息吧!”蕭耨斤對著四下的癟擁下令道。
“眾將士,我們先回家吧!”
“是!”周圍的士卒一個個都退了下去,包括耶律宗真調(diào)來的宿衛(wèi)軍。
蕭孝先走上前,帶著四五個人,將其帶下,就此算是大局已定。
耶律宗真看到自己的生母膽大包天敢篡改遺召,伙同自己的舅舅謀利廢立,耶律宗真立刻氣血上涌。
耶律宗真看向四下,幾乎沒有士卒肯聽自己的話
“噗!”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四下眾人扶著耶律宗真,耶律宗真指著蕭耨斤和蕭孝先不停說道:
“你,你,你們!”
張儉看情況不對立刻說道:
“快,先帶殿下去偏殿休息,快!”
耶律宗真怎么都沒有想道,自己信任的蕭孝先竟然投靠了自己的生母蕭耨斤,其實他對蕭菩薩哥還是蕭耨斤都是沒有意見的,不管誰當太后其實都是一樣的,但蕭耨斤膽敢篡改父皇遺召,日后會不會一言不合廢掉他這個皇帝!
回到偏帳中的耶律宗真,盤坐于地,四下站著七八擁躉,都是太子一黨,耶律宗真摸著懷中的傳國玉璽,不知在想些什么。
張儉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殿下!馮家奴、喜孫帶兵而來,是為護衛(wèi)!”
耶律宗真沉默,出奇的沉默。
“回上京!有何事,回去再論!”
他與皇太后蕭耨斤的初次交鋒他敗得徹底。
......
太平十一年(公元1030年),夏。
耶律宗真于上京即位昭孝皇帝,三日后,元妃蕭耨斤,自立為皇太后,章圣皇太后!并臨朝攝政!
十日后,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景福。
耶律宗真居于后宮不問朝政。
皇太后蕭耨斤臨朝攝政!
為了除掉了眼中釘、肉中刺,蕭耨斤更加無所顧忌了。大遼朝臣中稍有非議,非打即殺;宮人們稍有怠慢,不是杖斃,就是活埋。中書令蕭樸因為曾經(jīng)給蕭菩薩哥求過情,被蕭耨斤懷恨在心,念念不忘。不久,一句話就將他貶到山西朔州做觀察使,形同發(fā)配。后宮中曾經(jīng)侍奉過蕭菩薩哥的宮人,被她殺掉大半,余者發(fā)配到邊疆為奴。就連曾為蕭菩薩哥駕過馬車的侍從也不放過,被打斷雙腿,扔到深山喂狼了。
為了手中的權(quán)力蕭耨斤急不可待。圣宗耶律隆緒的喪期未滿,她僭越帝令以皇太后之懿旨,令群臣為她上尊號,稱為“仁慈圣善欽孝廣德安清貞純寬厚崇覺儀天皇太后”,簡稱儀天皇太后,羅列的溢美之詞比述律平和蕭綽還要多。
又逼著興宗下詔,把她的生辰定為“應圣節(jié)”,要求群臣和各國使節(jié)屆時都要去參拜她。與此同時,又親下懿旨,追封其曾祖為蘭陵郡王,追封其父為齊國王。將其弟弟蕭孝穆、蕭孝先和蕭孝友皆封為王爵,擔任南北兩府宰相或樞密使等軍政要職。一時蕭耨斤家族權(quán)傾朝野,勢焰熏天。
但是蕭耨斤并不滿足,她又接連下了三道懿旨,把她家的四十多位奴仆全部封為節(jié)度使、觀察使、團練使或知州等職,到地方擔任大員,連掃地的和喂羊的也無一漏下;家中六十多位親屬皆被任命為京官!到各部、司擔任要職;一百多名市井無賴不沾邊硬靠,被提拔到軍中為將。
一時鬧得烏煙瘴氣,狗跳雞飛。中京的一些地痞流氓見有機可乘,紛紛賣身投靠,入朝為官。這些人不懂禮儀法度,自覺有恃無恐,出入朝堂禁地如入無人之境。他們只知有太后,不知有法度,把耶律隆緒多年來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政治秩序,一下子砸了個稀巴爛,全國亂成了一鍋粥。
在搞亂朝綱的同時,后宮也被她攪得一團糟。遼圣宗耶律隆緒尸骨未寒,就有道士沈攸之對她說:“當皇帝的可以三宮六院,嬪妃無數(shù),享盡榮華,占盡風流,為什么女人就要從一而終,死守空房,受盡孤燈冷月之苦?當年武則天曾有過眾多面首,而且還自立為女皇,又有人敢說什么?今太后青春貌美,直若天人,若不及時行樂,豈非枉為國母、白度此生?”
道士沈攸之的一番話,說得皇太后蕭耨斤心旌搖動,喜笑顏開。
這也算隨了蕭氏一族的傳統(tǒng),蕭綽也是這般,老皇帝故去了為了孤兒寡母的權(quán)勢只能委身于韓德讓,不過蕭耨斤只算是胡鬧而已。
對于皇太后蕭耨斤的種種倒行逆施,雖然遼朝上下均怨聲載道,怒火沖天,但因為契丹民族有尊重女性的習俗,母權(quán)在社會生活中有著及其深遠的影響,這可能是從母系氏族的時候就遺留下來的。太祖皇后述律平和承天太后蕭綽,均曾經(jīng)臨朝聽政,決斷大事。就連蕭菩薩哥當皇后的時候,也曾經(jīng)置官署、頒教令、任命官員。
對于蕭耨斤的所作所為,耶律宗真雖覺有些過分,但并未十分反感,認為她反正是自己的母親,怎么做自己也是皇帝,她也鬧不到哪里去。因而抱著睜只眼閉只眼的態(tài)度,有時甚至聽之任之,根本未加干涉。
可人的欲望卻是無窮無盡的,蕭耨斤輕而易舉的就做了皇太后,皇帝都是他一手扶持,全天下無一敢有忤逆她的人存在,她也欲望漸漸變成了野心,于是蕭耨斤處處想凌駕于皇帝之上,把耶律宗真的一切活動,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要當實際上的第二個武則天。耶律宗真今天在哪里吃飯,晚上要臨幸哪個妃子,在寢宮接見了哪位大臣,決斷了什么大事,都要一一向她稟報。否則她就要大發(fā)雷霆,當著許多人的面大聲呵斥:“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太后嗎?我怎么會生下你這個不孝之子?”還美其名曰:“我這是效仿承天太后,她當年就是這樣教導先皇的?!?p> 耶律宗真敢怒不敢言,宮分、皮室、屬珊各大禁軍皆不在其手上,事事也只能忍著。
一日,耶律宗真因為玩得高興,把自己的一套酒具賞給了琵琶工孟五。
蕭耨斤知道后極不滿意,下令鞭打孟五哥,并把他投在大牢里。耶律宗真得知這是宦官高慶告的密,便把高慶也投入了大牢。
高慶是蕭耨斤正大光明安排在耶律宗真身邊的眼線。這件事情傳到蕭耨斤耳朵里,頓時怒火萬丈,當即下令把耶律宗真派去的人抓住,交給夷離畢(夷離畢院:刑部)審問,命人傳耶律宗真前去對質(zhì)。
耶律宗真見到蕭耨斤生氣地說:“到底誰是天子?朕還要同犯人一樣受審嗎?”
來審問的蕭耨斤聞之拍案大叫:“皇帝!你是天子不假,但你這個皇帝首先是哀家的兒子!豎子怎敢違抗哀家的意思???悔初不扼殺之?!憋@然是沒拿耶律宗真當皇帝。
耶律宗真這下是真的怒了,反駁說道:“朕怎么會有你這樣的耨斡麼(母稱)?誠為子之恥,太后與齊天后有天壤之別。”
蕭耨斤見興宗竟敢頂嘴,還拿蕭菩薩哥來貶低她,氣得她當著眾人撒潑放賴,破口大罵:“耶律只骨!你這個小兔崽子!難道還反了你不成?你知道承天太后是怎樣管教先帝的嗎?你給哀家跪下!今后哀家不但要嚴加管教你,哀家還要臨朝決事,皇帝你想都不要想!哀家看你能怎么樣?”對于蕭耨斤這般赤裸裸的侮辱,作為皇帝的耶律宗真憤而起身,拂袖而去,恨得蕭耨斤咬牙切齒。
蕭耨斤怒氣沖沖地回到寢宮,對沈攸(此時為男寵)之說起此事。沈攸之沉思良久,才對蕭耨斤說:“俗話講樹大要分枝,兒大不由娘。民間尚且如此,何況當今皇上?陛下雖然是太后的兒子,但也未必會永遠俯首帖耳,無日讒臣言,則禍可及矣!當年述律太后的結(jié)果怎樣?不就是前車之鑒嗎?依貧道看來,太后何必眼睛只盯在一棵樹上?您不是還有別的兒子嗎?”
此話一出如旱地春雷,猛然炸響,震得蕭耨斤耳朵翁翁直響,她內(nèi)心的控制欲又不可遏制的涌了出來!
“嗚呼!夷不堇(宗真)不從,哀家何以非立之?元幼(重元)有傾利,不在令質(zhì)否?”
次日蕭耨斤將想法與族弟蕭孝先說了,想讓其助自己一臂之力,蕭孝先此時是上京的禁軍總都督,掌管宮分屬珊二軍俗稱禁軍足有七萬之余,可以說上京皆在其掌控之下。
蕭孝先說道:“近日余朝堂上,常聞群臣奏議,似于上諷太后,皆加言指太后。陛下雖未明言,然臣已見其顏色冷峻,眼露兇光,旦夕必至。今之計,不如早圖,乃立重元為帝。十三孺子為乞,彼知之何?尚恐其不聞邪?誠哉天子,恐為太后乎!”
蕭耨斤聞言大喜,又召蕭孝穆、蕭孝友進宮密議,先將蕭匹敵等人解決,再趁耶律宗真出宮之機再動手,在中京城里發(fā)動兵變,另立新帝,脅迫百官認同,然后再把宗真流放到邊疆了事。幾個人計議停當,竟然數(shù)月毫無動靜。
景福一年(公元1031年),春。
蕭耨斤誣告北府宰相蕭浞卜、國舅蕭匹敵謀反。隨后賜死蕭浞卜、蕭匹敵,將圍場都太師女真著骨里、右祗候郎君詳穩(wěn)蕭延留等七人一律棄市,籍沒其家產(chǎn),將蕭菩薩哥遷徙于上京。
耶律宗真大為震驚,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只對蕭耨斤象征性的勸了一勸,皇太后蕭耨斤自然不采。
七日后。
乘著耶律宗真春獵,蕭耨斤想起耶律宗真還勸她對養(yǎng)母好些,擔心他懷念養(yǎng)育之恩,急速派人前往上京,果斷賜死了在家繡衣織布的蕭菩薩哥。
不過蕭耨斤從來都不是一個藏得住事情的人,從當日起她便開始教導耶律重元怎么做一個‘好皇帝’。
十三歲的秦國王耶律重元,聞聽母親要立自己為帝,廢了哥哥,表面上雖然沒說什么,心里頭卻大吃一驚,不由替哥哥暗暗擔憂。
原來耶律宗真與蕭耨斤的關(guān)系雖然不好,但與弟弟重元卻友愛異常。
他從小便非常喜歡這個比它小四歲的弟弟,兩個人常在一起玩,稍長則同在一起讀書習武,有時候也同時出去打獵。宗真有什么好吃、好玩和好用的東西,總是首先想著弟弟,睡覺的時候,也常與重元相擁相偎、抵足而眠。
重熙二年(公元1033年),春。
安靜的開皇殿,耶律宗真在內(nèi)悠哉的聽書作畫,好不愜意,似乎意見忘記自己的性命都在自己母親的手里拽著了。
“大兄,大兄!”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伙子跑入了耶律宗真的居所,打斷了正在演奏的舞樂,七八個憐人,不知該怎么辦,都站在原地發(fā)愣。
只見耶律宗真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然后喜笑顏開的看向奔向自己的來人,正是十三歲的秦王,耶律重元。
耶律宗真一把將其擁入懷中,因為在這個天真的孩子的世界里,還沒有現(xiàn)實般的種種爾虞我詐,生母背著他殺死了他的養(yǎng)母,這讓耶律宗真即無奈有恐懼。
“孛吉只,你來這里干什么呀?”耶律宗真將其擁在懷中,撥弄他的發(fā)髻,對于自己的弟弟實在是憐惜。
“大兄,我聽耨斡麼(母稱)說,要讓孛吉只當皇帝耶,孛吉只只想當大將軍,不想當皇帝,大兄和耨斡麼說說呀,大兄,大兄......”耶律重元玩笑一般的話語讓耶律宗真頓時跌入冰窟,似乎被打入萬丈深淵。
耶律宗真楞在自己的御座旁,將耶律重元緩緩放下,耶律宗真看著自己衣著華貴,紫里貂裘,卻只是他人手中的提線木偶罷了,隨意都可廢立。
呆呆地坐了好大一會兒,不知如何是好。他沒想到耨斡麼如此絕情和兇狠,竟然連自己這個親生兒子也不放過?;叵胱詮睦^位以來,自己對她一忍再忍,最終還是難逃毒手。
好一會,耶律宗真蹲下來對著耶律重元說道:“孛吉只,此事大兄知曉了,回去后莫要和耨斡麼說起,好么?”
“好!”天真無邪的耶律重元認真的答應著自己的皇兄,殊不知,也讓他自己錯失皇帝寶座,不過就算耶律重元登上皇位,恐怕更是蕭耨斤手中的傀儡,有生之年不得翻身。
不知小小年紀的耶律重元是真天真還是心機深沉。
耶律重元下去之后,耶律宗真一臉的陰沉可怖,似乎在預謀著什么大事似的。
“慶陵可準備完成?”耶律重元自顧自的說道。
沒成想從暗中走出一人,施禮后回道:
“慶陵,早已完工,先帝也已然長眠于此?!闭f話的乃是遼朝神秘又不神秘的組織——惕隱司。
惕隱司,專管皇室政教,皇室犯錯,都會交給惕隱司,相當于宗正司。
區(qū)別于宗正司,惕隱司權(quán)利高于宗正司,有私開刑獄的特權(quán),和宋朝的皇城司、六扇門,一般的特務機構(gòu),不過都是在皇城四周活動罷了,最遠不出國門。
“爾在慶陵備一石窟,會有用出的。”耶律宗真云淡風輕的對著來人說道。
“陛下,這......屬下這就去辦。”大惕隱弓腰便下去了。
不知這石窟,最后是不是朕的下場呢?
耶律宗真還找了,老臣張儉入宮,請教應對之法。
武的方面他搞定,蕭孝穆(蕭耨斤的哥哥)一直都是支持他的,他一直都看蕭耨斤不爽,多有勸慰,但蕭耨斤嫌他煩又貶到南京去了,這卻給了耶律宗真機會。
最難搞定的也就是蕭孝先,不過蕭孝先為人只看重利益,蕭耨斤攝政幾年間從未重用蕭孝先,他如今這個官職還是先帝封的,沒她蕭耨斤什么事情,這一件事情耶律宗真早就留意起來,可以說耶律宗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把局面拿捏的死死的。
那么文的方面自然要有人支持,雖然自己有了幾分把握,但卻沒有絕對勝利的底氣。
張儉來后沉吟著說:“目前太后勢力強大,耳目眾多,城中多是她的同黨。要在城中除掉叛逆,幾乎是不可能的。弄得不好,必受其害,那樣后果不堪設(shè)想,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依臣看來,不如將計就計,既然他們想在陛下出城的時候動手,我們不妨就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同時做好充分的準備。我觀趙孫(趙安仁、耶律喜孫)二人皆勢利之徒,目前對太后寵信沈攸之心懷不滿。陛下若以名利誘之,二人必可就范。然后陛下只需如此如此......”張儉恐人偷聽,附耳對宗真密言數(shù)句。
耶律宗真哈哈大笑:“卿深知朕心!”
張儉遂悄悄出宮而去。
風起云涌的奪權(quán)之爭!
......
同一時間,遠在汴梁也在發(fā)生著一件大事。
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
宋王朝的劉太后,劉娥薨逝,二十三歲的趙禎開始了他的親政之路。
王安石、范仲淹、歐陽修等開始走上歷史舞臺。
宋王朝的大路坦蕩相比之下,遼王朝顯的前途陰霾。
不甘寂寞的西夏,李元昊也開始蠢蠢欲動,李德明為他留下了碩大的家底,禿發(fā)令,黨項文,時刻準備入主中原,甚至遼王朝都不放在眼里,為后來了賀蘭山大戰(zhàn)埋下種子。
......
兔兒山附近。
一位十余歲的小娃子,正在懶洋洋的躺在一座小山包之上,嘴中叼著嫩草根,翹著二郎腿,像似做到了什么美妙的夢。
一輪太陽將要落下,西天的晚霞揮動著絢麗的紗巾。
膜糊間,遍地的小草都鍍上了一片金黃色。晚風吹起來,一支支狗尾草搖響一渠黃昏的抒情曲。一排排白色的小木屋出現(xiàn)了,像圣女一般精致,又像夢一樣美麗。
雪白的羊群撒在碧綠的草原上,像花、像云、像圣潔的白纛。
乙辛躺在草地上,享受著晚風,竟然一不留神便睡著了。
迭剌在遠處不停的呼喊著乙辛的名字。
迭剌走到乙辛面前,乙辛都沒有醒過來,迭剌看著自己的兒子,臉色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的笑意,不過著天色漸暗,若是不回去,夜晚想要找到回去的路,那可是難如登天。
迭剌輕輕的搖晃著乙辛,乙辛突然皺起了眉頭,陡然睜大眼睛,對著來人便是大喊道:“為什么這樣快就驚動我?方才夢見有人手持日月而讓我進食,我已經(jīng)吃掉月亮,吞吃太陽剛到一半就醒了,可惜不能全部吃掉它。”
日月乃是契丹的大纛旗幟,也是其信仰,這般話語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了。
說完乙辛便后悔了,他看清來人,便是他的父親,瞬間唯唯諾諾的求饒道:“阿爹~”
迭剌卻是十分生氣,但也沒有責怪乙辛,只是一臉怒氣的趕著羊群,不再和乙辛說一句話。
不過從此之后迭剌不再讓乙辛再出部牧羊。
......
重熙三年(公元1034年),夏。
遼王朝發(fā)生了震天動地的大事件。
耶律宗真重上尊號為,圣昭孝皇帝,究其原因是其母法天皇太后欲意行廢立之事,耶律宗真先下手為強,策反耶律喜孫,蕭孝先,還有蕭耨斤身邊內(nèi)侍趙安仁。
一日早朝以后,耶律宗真忽然向太后稟報說:“昨夜兒臣偶得一夢,夢見父皇流著淚說非常想念孩兒,所以兒臣今日要去城郊法華寺,給父皇上香,不知耨斡麼可愿一同前往?”蕭耨斤聞聽喜出望外,以為舉事的機會來了,遂趁沐浴更衣之機,密囑心腹宦官趙安仁,命他速去通知蕭孝先,按照原定計劃行事。然后帶領(lǐng)親信耶律喜孫等數(shù)名隨從,與耶律宗真一起出城,先去法華寺焚香祭拜圣宗的皇影和御碑,接著去沿柳湖行宮休息。
到達行宮以后,耶律宗真見時機已經(jīng)成熟,遂假傳太后懿旨,先命蕭孝先來行宮議事。蕭孝先官居朝廷總知宿衛(wèi)事、禁宮總管,手下有數(shù)千侍衛(wèi)、數(shù)萬人馬,一直左右搖擺,并不完全信任耶律宗真這個毛頭小子。
蕭孝先得到趙安仁的通知以后,已在城內(nèi)部署停當,忽聞太后相召,以為發(fā)生了什么變故,急帶數(shù)十人赴行宮而來,不想在半路上被惕隱司安排的大內(nèi)高手拿獲,秘密押至行宮別院,逼他認清形勢。蕭孝先本來寧死不從,但聞聽太后已經(jīng)被抓,當即倒戈舉義,和盤托出蕭耨斤謀反細節(jié),供認不諱。隨即數(shù)萬禁軍重新回到了大遼皇帝手中,同時間耶律喜孫去擒拿蕭耨斤本人。
太后蕭耨斤此時正在一邊品奶茶,一邊等候城中的消息,心中不免七上八下地抬頭張望,忽見耶律喜孫率數(shù)十騎飛馳而來,忙迎了出去。
耶律喜孫也不說話,命人把蕭耨斤扶上黃氈小車,打馬就跑。蕭耨斤似乎感到有些不對,忙撩開車窗簾問耶律喜孫:“皇帝在行宮,我何去也?此亦非歸君之路也?!?p> 耶律喜孫冷笑著說:“去了您就知道了!這就是皇上讓您去的好地方!齊天后在那里住過的!好像是新的,您就放心去吧?!?p> 蕭耨斤這時才知道已經(jīng)上當中計了,又哭又鬧,破口大罵:“汝曹狼心狗肺物!亦我叛我乎?既經(jīng)身來,但將汝曹一刀萬撲,菹為肉餡,擲于山頭上食鷹去!”一路上叫罵不止。后來把耶律喜孫罵急了,索性下令將其五花大綁,又把她的嘴堵上,這才消停下來。
一輛鑄鐵馬車往北緩緩而去。
一臉悲色的趙安仁,跪在路旁,意為法天皇太后送行。
馬車(囚車),漸漸出承天門,走到趙安仁面前,車轅停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蕭耨斤已知事情敗露,卻不死心,想著有轉(zhuǎn)圜余地,隨即將事情都推到了一旁。
“趙安仁,汝負萬死,我嘗營救。不望汝報,何離間我母子耶!”蕭耨斤咬著牙,怒罵跪在一旁的趙安仁,趙安仁則是痛哭道:“奴,萬死!”
這些話語卻未有一字傳到耶律宗真耳中。
蕭耨斤現(xiàn)如今是萬分不解,是什么造成了如今的眾叛親離。
其實給她最重一擊的并不是她的倆個奴隸(趙、喜孫),而是她的親哥哥蕭穆孝,和弟弟蕭孝先后族實力最大的人不止有蕭孝先,她的哥哥蕭穆孝才是軍中一人。(蕭穆孝為南軍留守)
蕭孝穆也不是只憑耶律宗真?zhèn)z句話就會陪著他冒險的人!
耶律宗真為了得到親舅舅的支持,果斷廢掉了原來的皇后,立蕭穆孝的女兒蕭撻里為仁懿皇后,也就是耶律洪基的生母。
耶律宗真為了萬無一失,也是害怕后族反撲,讓趙安仁和耶律喜孫謊稱圣宗福地有恙,起初蕭耨斤并不相信,倆奴兒也是膽大包天,直接架著蕭耨斤上了耶律宗真特意準備的包鐵馬車,耶律宗真一聽太后被抓,立刻開始清算朝堂勢力。
這一場政變,非常之快,讓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人們反應過來,耶律宗真已經(jīng)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囚禁蕭耨斤于慶陵,大肆打壓朝堂中的后族一派,讓原本那些準備乘亂投機的人們,不禁暗自后怕。
蕭耨斤被一直押解到慶州七括宮(今內(nèi)蒙古BLZQ西北),然后囚禁在兩間密室里。昔日錦衣玉食,不可一世的皇太后,一下子從天上跌到了地下,讓她欲哭無淚,生不如死。
耶律宗真見蕭耨斤已被押走,遂率隊回城,突然派兵控制住蕭耨斤幾個兄弟的府邸,收回皇太后的印璽和兵符,然后立即登殿,向百官宣布其反叛的罪惡,命惕隱司率人將其兄弟子侄全部抓了起來,或殺或押,一網(wǎng)打盡。
平復了這場叛亂,壓抑許久的耶律宗真感到如釋重負,好像搬掉了壓在胸口的一座大山,讓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自從繼位以來,蕭耨斤折騰得他食不甘味,夜不安眠,讓他時刻膽戰(zhàn)心驚,如坐針氈。如今桎梏打破,牢籠放開,終于可以自由自在了!他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輕松和愉快。
以張儉、楊吉為首的臣子們也十分高興,期望從此能云開日出,撥亂反正,清除積垢,整頓朝綱。大家把希望都寄托在耶律宗真的身上,盼望他能帶領(lǐng)大家開創(chuàng)大遼朝的新局面。
但耶律宗真卻不是他們期許中的守國之君,太平天子,耶律宗真搞政變的陰謀手段確實有一套,但對于治國安邦雖有些才能卻毫不上心,耶律宗真好武,似乎是每代遼朝皇帝的特點。
契丹本來就是個游牧民族,歷代皇帝都喜好游獵,一為鍛煉體魄,二為訓練人馬,耶律宗真做了個甩手掌柜,將國事都交給了張儉等人,非大事不奏,也算極度放權(quán)了吧。
也好飲酒,卻不好色,只要聚眾喝酒之時,必請耶律和尚到場,又必定喝得大醉而歸。因為耶律和尚陪酒有功,所以累累加官晉級。兩年的工夫,就從書院小吏升為參知政事。民間有些酒徒聽說喝酒也能升官,紛紛去巴結(jié)耶律和尚,通過他與耶律宗真接觸,竟因此而提拔了數(shù)百人。
耶律宗真還經(jīng)常與酒徒們到街肆酒館去喝,喝醉了調(diào)戲村姑市婦,鬧得不成樣子。有一次竟然被人家潑了一身糞尿,成為街頭趣談。
好賭博與百姓賭錢帛,與大臣賭城池封地(醒酒后少有認賬),還有一次他酒后與弟弟重元兩個人賭。重元因為告密有功,被封為皇太弟,得以經(jīng)常同哥哥昵在一起作樂。兩個人賭金銀、賭玉器都玩夠了,于是耶律宗真提出賭城池。若是贏了哪座,就把那里作為重元的封地,重元不大一會兒就贏了十七座城池。嚇得侍女悄悄地把耶律宗真叫了出來,害怕地對他說:“陛下別賭了!再賭的話,您的天下就丟了,連皇帝都輸給別人了!”耶律宗真猛然酒醒,剛剛一切都不作數(shù)也。
耶律宗真還特別愛看戲和觀蹴鞠,鞠也叫毬,是一種外用皮革、內(nèi)充皮毛制成的球。蹴鞠又叫擊鞠或蹋鞠,用腳踢或在馬上用杖擊皆可,是古代軍中的一種游戲,相傳為黃帝所創(chuàng),興盛于戰(zhàn)國時期。唐代以后,玩時用長木桿挑起繩網(wǎng)作為球門,蹴鞠者分為兩隊,以進球多者為勝,如同今天的足球比賽,雙方也有啦啦隊吶喊助威,以振士氣。耶律宗真把蹴鞠玩出了新花樣,他把大臣們分成兩隊,輪番上場。
耶律宗真崇尚禪道,皆引為高官,道士王綱、姚頤、景熙和馮立等人。
.......
“陛下,這是新調(diào)來的御帳遙克?!壁w安仁恭敬的朝著耶律宗真說道。
耶律宗真打量著這個漢子,魁偉秀爽。獞皮靴,綠色窄袖袍,腰帶有弓、劍、帉帨、算囊、刀礪等鞢,髡發(fā)露頂左衽,好一富貴小子,這一身打扮下來,非皇室親衛(wèi)沒有這般闊氣。
“那家小子?姓甚名誰?”耶律宗真問道。
一旁的趙安仁小聲的補充一句道:“乃孟父房后?!币勺谡纥c了點頭,德祖一脈算是根正苗紅。
“吾父,瑰引?!?p> 耶律宗真來了興趣,對著趙安仁點了點頭,因為推薦的這個人實在是好,這瑰引不是一般人,而是南府宰相,受封燕王,看來燕王都站在他這一邊了。
“不錯,小子姓甚名誰?”耶律宗真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臣,耶律仁先!”
“可讀過書?”耶律宗真有意栽培道。
“臣,自幼熟讀前史,文獻,典籍,兵法韜略也有涉獵?!币扇氏闰湴恋恼f道。
耶律宗真像似撿到了寶似的。
“仁先年少有為,才學博廣,做個宿直將軍,殿外五百甲士歸你了!”耶律宗真大氣的說道。
耶律仁先,嚇得都不敢說話了,宿衛(wèi)將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的:“這,陛下,這......”
“小子別妄自菲薄,就這樣吧,朕正值親政,無人可用,有卿甚好。”耶律宗真拍了拍耶律仁先的肩膀便走了。
就在耶律宗真要回寢宮的時候,耶律仁先身后的一個小伙子站了出來。
“陛下,你老人家也給咱一個小底唄?!惫蛟谝扇氏群竺娴能娮淙滩蛔〉恼f道。
四周宿衛(wèi)立刻對著說話之人刀劍相向,準備當場格殺此人。
尤其是在耶律宗真?zhèn)z側(cè)的左右護衛(wèi)太保耶律獨攧和蕭烏野。
獨攧乃太師古昱之子,蕭烏野則是一勘恪勇武之人。
都是一時之人杰,自護得皇帝周全。
“哦,你這個小子,誰家的?!币勺谡嬗行┮馔獾目聪蚰莻€不大的小子,大概也只有十五六的樣子。
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外貌謙和,但別人不知的是其內(nèi)心狡黠。
“回陛下,小子乃五院部一得失得本(孝子)?!币梢倚撂煺娴恼f道。
耶律乙辛一句話惹得在場眾人都是哈哈大笑,一般是不會有人夸耀自己是個孝子的。
“哈哈,小子,這話誰教你的?!币勺谡姹欢盒α恕?p> “在家阿爹便是這般說我的啊?!币梢倚劣行擂蔚膿蠐项^。
趙安仁附在耶律宗真耳邊說了些什么,耶律宗真聽后說道:
“哦,原來你叫耶律乙辛啊,你想當個什么官呀?”耶律宗真有心逗弄一番。
耶律乙辛年紀輕輕哪里知道什么大官,思索了半天說道:“反正要一個大大的官就好了?!?p> “哈哈,小小年紀口氣不小,趙安仁,你說此子當做個什么官職?”耶律宗真實在也想不到有什么不重要的職位有空缺。
“陛下,耶律乙辛,很是機靈,有些文雅氣在宮中做個文班吏也不錯,也可時常讀讀書?!壁w安仁不緊不慢的說道。
耶律宗真點了點頭,便大步離開了,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法天太后蕭耨斤被囚禁之后若干年,有一次興宗皇帝耶律宗真聽《報恩經(jīng)》有所感悟,命人把法天太后從囚禁地釋放了,接回來奉養(yǎng),但是母子之間的感情就談不上了。
重熙二十四年(公元1054年)興宗去世,蕭耨斤一滴眼淚也沒掉,見到別人哭祭,她還憤憤地說:“哭何為?何哭也?其為美乎?早當死!”別人聽了都大惑不解,說這個老太婆是蛇蝎心腸。果不其然,四年以后蕭耨斤生病,于清寧四年(公元1058年)薨逝。(傳說一下子來了數(shù)十條巨蟒,把她盤起來接走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這都是后話了。)
耶律宗真親政后,朝堂卻依舊被后族一派(蕭耨斤族人)所占據(jù),耶律宗真為了親政無奈只能曲委與他們,他們卻也都不是不學無術(shù)之輩,大致被分為兩派,新派和保守派,新派就是完全擁護耶律宗真反對太后蕭耨斤的一派,有蕭孝穆、蕭樸、蕭孝忠,保守一派有蕭孝先、蕭孝惠、蕭孝友。
耶律宗真提拔了無數(shù)新貴,為自己的新朝做鋪墊:
首先要說遼朝的橫帳、三父房(孟,仲,季)、二院(南北院,五院六院)皇族。
橫帳是離皇權(quán)最近的一派,三父帳也就遠些主要來制衡橫帳一派,二院皇族是更遠的一派,同時也十分可靠的一派,這些橫帳三父二院其實都是皇族,只是有遠近親疏分為各派。
耶律宗政,契丹名查葛,是耶律宗真二叔耶律隆慶的兒子,圣宗封其為潞王,耶律宗真讓其出任南院樞密使。
耶律弘古原孟父房后,與耶律宗真關(guān)系十分親密二人曾刺臂見血,結(jié)義為兄弟,耶律宗真將他擢升南院大王、武定軍節(jié)度使、拜大遼于越。
耶律馬六原孟父房后,與耶律弘古相識多年被其引薦給耶律宗真,被擢為遼興軍節(jié)度使、崇德宮使、惕隱司大惕隱。
耶律仙童原仲父房后,此人沒有什么政治關(guān)系,卻有些才能,被耶律宗真看重,被擢為五國部節(jié)度使,鎮(zhèn)守女真各部。
耶律仁先原孟父房后,是耶律宗真偶然發(fā)現(xiàn)的頂級人才,軍事才能尤為突出,耶律宗真擢其為北院大王,其弟耶律義先為南院宣慰使。
耶律高十原仲父房后,是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的兒子,才能一般,不過仗著功臣之后的名頭耶律宗真無奈與其為南京統(tǒng)軍使。
耶律和尚原為季父房后,為人豪爽,才能一般,卻因為太過豪爽被耶律宗真所喜,擢其為中京路按問使。
耶律韓留原仲父房后,其人熟讀四書五經(jīng),頗有些儒才,耶律宗真未登基之前便看中其人,先后數(shù)次邀其做官,均被拒絕,耶律宗真剛做了皇帝便邀請其入朝,被蕭氏兄弟所阻撓,親政后才被招入朝著,為北面林牙。
耶律韓八六院部人,擢升為左夷離畢,耶律侯哂六院部人,擢升為東京留守兼侍中。
張儉,南京人,耶律宗真親政后張儉被擢升為中書令加尚父,加封陳王。
杜防,涿州人,才能不弱于張儉,被耶律宗真擢升為南府宰相。
楊晰,南京人,頗有才干,擢其為南院樞密副使,兼山西轉(zhuǎn)運使(轉(zhuǎn)運鹽鐵收入,常由宰相兼任)。
楊佶,南京人,原為工部尚書,蕭耨斤攝政其被擢為南院樞密使,耶律宗真親政被降為朔、武、來、錦、奉五州觀察使兼處置使,耶律宗真特意加其為進檢校太師。
劉六符,南京人,其人貪墨好為官,被擢為三司使,不過后來被查出受賄被貶。
韓紹芳,韓延徽(胡漢分治倡導者,幽州韓氏開創(chuàng)者)之孫,持重累官參知政事。
韓滌魯,賜姓耶律,為耶律宗福,韓德讓(玉田韓氏開創(chuàng)者)弟孫,父為大耳韓昌(耶律遂正),也是齊天皇后蕭菩薩哥表侄,齊天蕭菩薩哥曾生育二子均夭折,所以把韓滌魯養(yǎng)在宮中,是為養(yǎng)子,與耶律宗真自幼長大,關(guān)系尚好但韓滌魯始終不敢過于親近,早早便聽家中長輩的,出仕為官,稍遠些耶律宗真。
蕭耨斤不喜耶律宗真,當然更不喜韓滌魯,蕭耨斤攝政期間韓滌魯被罷職免官,賦閑在家(宮中一處),耶律宗真與其同病相憐,頓時關(guān)系十分親近,韓滌魯也動用了自己本家韓氏的力量幫助耶律宗真,果然耶律宗真親政后立即啟用了韓滌魯,擢其為宣徽使兼點檢使,后被封為郡王鎮(zhèn)守西南回鶻黨項地界,還俘獲過李元昊妻子。
遼朝還有一個特殊的派系,也就是國舅帳,字面意思就是皇帝的便宜舅舅老丈人。
其大致有四房,大少父,大小翁,主要在朝堂的作用就是制衡橫帳,畢竟自己的女婿是皇帝,誰想篡位就是篡自家皇位。
到了耶律宗真一朝少父房勢力十分強大,耶律宗真為了避免少父房一家獨大,特意召大父房蕭革入朝,打壓其他勢力權(quán)貴。
蕭革能說會道,善于阿諛奉承這才被耶律宗真看中。
蕭革的崛起,一方面徹底打壓了后族一脈的強勢,但后期的爭權(quán)局面也算耶律宗真對于人才選拔的失誤。
耶律宗真雖然是皇帝,卻喜歡吃喝玩樂,稱其為“紈绔天子”倒是很合適。耶律宗真自小聰明伶俐,及長,魁梧俊偉,擅長騎射,喜好儒學,通曉音樂,能詩善畫,尤其擅長兩禽類其所畫的鵝雁點級精美,惟妙惟肖,傳到南邊的宋朝,頗受贊賞,連精于書法的宋仁宗趙禎也禁不住以書法相答。
耶律隆緒在位四十九年執(zhí)政期間,正是大遼國的鼎盛時期,因此,在契丹人和周邊國家君主中的威信,是比較高的。他的病逝。在宋朝、高麗西夏等周邊國家中,都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趙禎聽說耶律隆緒病逝的消息后,在派使臣到遼廷吊唁的同時,停止視朝七天,在京師及河北、河東沿邊邊境地區(qū)也禁止音樂七天,還親自為耶律隆緒穿喪服,面向遼國高聲痛哭。宋朝皇太后也像皇帝一樣按儀禮哀哭。宋朝還派親信大臣到館驛吊唁,身穿常服、腰系黑帶、系鞋、不佩劍;高麗、西夏等也都紛紛派使前來吊唁;大遼,國民對皇帝耶律隆緒病逝,自然也是悲痛不已。
耶律宗真可以說是任人唯親,短短時間里就掌握了大遼的朝堂,以朝堂為跳板逐步撬動整個軍隊,軍隊可以說大都是在后族一派手中,一個姓耶律的沒有,耶律宗真不滿足于只在朝堂上一言九鼎,在軍隊中也要如他父親圣宗皇帝一般。
耶律宗真不停的把一些哥們兄弟酒肉朋友安排在軍中做一些中級官員,剛開始并不以為意,并不是一些重要官職,時間一長,近千人被安排到了各級中層,更有甚者,在被提拔的人中,有些干脆就是耶律宗真在市肆上行樂的時候,偶然碰上的,只照一面或只喝一頓酒,覺得哥兒姐兒、妹兒合得來,夠意思,還行、不錯,有的甚至連面都沒照只憑哥兒姐兒妹兒們的介紹,就被提拔到政府機構(gòu)當官,有的還當上顯官,這樣一來,朝中的蕭氏就看不下去了,大肆阻撓皇帝的‘任性’,以漢人為代表的儒生派也勸諫耶律宗真。
官員任免,無疑是一項很嚴肅、規(guī)范的工作,有一定的程序可耶律宗真的哥兒、姐兒、妹兒們不受這些程序限制,皇帝耶律宗真一句話,這些人就可以隨時越級提拔,可以無功得以提拔。
當時主管官員任免的樞密使馬保忠、鑒于耶律宗真經(jīng)常任意提拔哥們兒當官曾以漢代和唐代不合規(guī)矩提拔和封賞官員給國家?guī)淼満Φ氖吕?,勸諫耶律宗真要按照程序來任免官員。
馬保忠本為漢人,很有學識,在耶律隆緒朝后期出仕,歷任洗馬、著作郎、殿中小、宰相兼樞密使。耶律宗真即位后,馬保忠繼任樞密使,加尚父、守太師兼政事令,封燕國公。他見耶律宗真大力提拔僧尼白丁之人,不但破壞了官員任免制度,而且造成朝綱不正,便出來勸諫。
自持大儒哪管你皇權(quán)分立,上位者是何人,只管你對與不對,蕭耨斤在時便直諫皇太后還權(quán)于皇帝,如今直諫皇帝太過要權(quán),自相矛盾。
耶律宗真聽了馬保忠的話,有苦難言,世上那個皇帝不想國泰民安,君賢臣明,可臣子明的卻都是不忠之人啊,他又何嘗不想找一些有明又忠的人,不禁大怒:“如卿言,帝不得自行其權(quán),豈即國家之福邪?明臣而無忠也!哼!”耶律宗真也沒有將他怎么樣,只是口頭訓斥一番而已。
馬保忠見耶律宗真大怒,當時便沒有再堅持勸諫下去。
但是,過后,馬保忠仍然上書勸諫道:“強國家者,儒道;弱國家者,吏道。如今提拔任用的官員,大多不懂儒道……請陛下下詔,杜絕這種現(xiàn)象?!?p> 馬保忠之言,可謂是一針見血,切中時弊。
皇帝為了中央集權(quán),大肆破壞國家法度,失之東隅得知桑榆。
沒有意外,耶律宗真不但沒有聽馬保忠的話“改邪歸正”,反而從中受到啟發(fā),每當要提拔官員時,便先賞賜一些東西給朝中重臣,以堵塞他們的嘴,不讓他們挑自己的毛病。
朝堂這些后族勢力并不各個都視自己手里的權(quán)力如命,他當然要打一派拉一派。
耶律宗真還常與僧道人物為友,自然是要崇尚佛道,致使大遼出現(xiàn)了大量的佛道人物。到耶律洪基朝時,佛道人物已達數(shù)十萬之多,終成為遼朝社會的一大“包袱”。
一國之君,一邦之主,穿戴儀表,言談舉止,工作辦事總要講究一些的吧,這位遼國皇帝卻不一樣。
耶律宗真,就是一個不一樣的皇帝,平常的皇帝,即便是在與民同樂的時候穿的百姓的服飾,也要顯出一點與民不同的天子風度。
可是他卻一點天子風度都沒有,穿的是黑布麻衣,經(jīng)常混跡于民俗場所,好賭貪玩。
耶律宗真,詩畫歌舞,更是一絕,平?;緵]有什么架子。
平常不僅與僧侶平輩相交,還與宮中的伶人引為知己,有意思的是,這些憐人并不是禍國之輩,其中比較出名的是羅衣輕,經(jīng)常勸誡耶律宗真。
重熙三年(公元1034年),秋。
耶律宗真喜畫,贈鴻雁圖與宋皇趙禎,趙禎請到數(shù)位繪畫大師共同鑒賞,趙禎用飛白書賦詩配之,后回贈書畫,耶律宗真自嘆不如視為上品,藏于寶閣。
濟薊州、與黃龍府因地處邊部,征討不斷,百姓無糧可種,數(shù)萬百姓成為饑民,耶律宗真親自下詔賑濟饑民。
并且派遣視察使視察地方耕種情況,其中包括放牧羊牛馬者。
問題實在太多耶律宗真挑了幾個來處罰,越棘部遙輦克(酋長)治理地方無能,三年之內(nèi),部民跑的就剩下三十多人,耶律宗真罷免其部以及四部首領(lǐng),由最近的節(jié)度使統(tǒng)一管理五部。
同年還下詔:‘凡有冤狀告上級或地方不法,可越級直奏天庭朕之案前,所稱擊冤鼓?!?p> ‘禁止地方私集民眾修建工程,禁止屯兵開墾,凡大遼箭矢皆要刻上本人之名,以防狩獵所誤傷?!?p> 重熙五年(公元1036年)。
耶律宗真為提升國力,下詔:‘凡祭祀先祖,婚喪嫁娶皆不可宰殺牛馬及貴重器皿。禁止將奴隸販賣與漢人耕地,每地獄訟皆要報之朝廷留備,無故踐踏百姓田地者重打三十,各地開設(shè)賑濟司,以賑濟災民和南來(宋朝投降)百姓。’
君以民為本,關(guān)心民生,是一個君王的最基本職責。特別是在太平年間,貧困百姓,是社會上的弱勢群體,需要社會關(guān)注,更需要朝廷的關(guān)心;同時,一時天災人禍也往往造成平民百姓生活困難,需要朝廷給予賑濟。也就是說,關(guān)心弱勢群體是朝廷關(guān)心民生的最直接的體現(xiàn)。
耶律宗真并沒有把國內(nèi)的百姓分為三六九等,基本上能做到一視同仁。
這對于一個以契丹民族為主的遼朝皇帝是能難能可貴的。
遼朝是個特別的封建主義國家,它存在氏族制,奴隸制封建制等多種社會形態(tài)并存。
契丹以及其他游牧民族居住的大漠草原地區(qū)基本屬于奴隸階段,少部分處于氏族階段,以五京為首的各個重要城鎮(zhèn)都屬于者封建階段,大遼特有的因俗而治極大程度上實現(xiàn)了平等自由和諧,各族同好。
遼朝的奴隸其實算不上是奴隸,遼朝立國之處便已經(jīng)開始‘解放奴隸’,只是無法一下子辦成而已,遼朝通過完善律法,把奴隸轉(zhuǎn)變?yōu)楣蛡?,雖然還是叫那些掠奪來到‘奴隸’。
到了耶律宗真這一代,更直接了,把一些奴隸直接編部成落,從而設(shè)立了肅州、長春州、蘇州、復州、祥州等,為了保護上層利益,把奴隸定為三年到五年一放,才能變成普通百姓。
耶律宗真也十分重視科舉,年年都親自到和元殿進行殿試,(五年)馮立、趙徽四十九人,(七年)邢彭年五十五人、(十年)六十八人。
蕭氏兄弟之一蕭樸卒,南院大王耶律信寧私藏貪污犯耶律宗真罷免其職位換上了自己人。
重熙七年(公元1038年)。
耶律宗真下令耶律庶成、蕭韓家奴編撰《實錄》,將契丹遙輦氏聯(lián)盟九任可汗至本朝七任皇帝三百多年各大事件編錄成冊,也稱契丹史,既有諸位可汗皇帝開疆拓土的功績,也有政策失當?shù)慕逃?,耶律宗真此舉,不僅為了標榜自己的功績,主要是為了子孫以史為鑒。
同時還編撰了《五代史》、《通歷》、《貞觀政要》,以宋朝之書為基調(diào),加入了不少事實密要還有評語。
這些書籍編撰完后耶律宗真想編撰一部禮典。
下詔給蕭韓家奴說:“古之御天下者也。俱正其禮。正法度。吾國盛時,世有明德,雖中外歸化,而無一部狀,垂授后人。汝可與耶律庶成參古今禮典?!?p> 耶律庶成與蕭韓家奴遵照耶律宗真的旨意,博查經(jīng)籍,擇取適于大遼社會的古代禮儀制度,結(jié)合大遼現(xiàn)實社會實際,撰寫了三卷禮典。禮典的內(nèi)容上自天子,下至平民百姓,這也應該是契丹有史以來的第一部禮典。
很明顯,耶律宗真命人撰寫這樣一部禮典,絕不是為了嘩眾取寵,而是要以禮儀來教化民眾,從而規(guī)范國民的行為。
遼朝之前律法禮法都是參考唐律唐禮而來,到了遼逐步已經(jīng)完成封建化,唐朝舊律卻多不適時宜。
遼朝東北地區(qū)的一個小官南面侍御,堪比滅門的縣令,在地方作威作福,欺壓女真人,最終女真人托關(guān)系告到了耶律仙童那里,耶律仙童本以為是普通的敲詐勒索殺了幾個女真人而已,沒想到這個名叫壯骨里的小官,不僅強取了女真人一千五百匹好馬、三百顆北珠,還殺了四十幾個女真人,其中三個是頭領(lǐng),耶律仙童本來是不想管的,那壯骨里怎么說都是自己人,比那女真蠻子命貴多了,可是他剛想壓下事情就傳到了耶律宗真耳朵里。
原來上京一直有女真首領(lǐng)的兒子或是侄子做人質(zhì)在上京做個散官,這個女真人獻海東青為由頭告訴了耶律宗真這一件事情,耶律宗真十分生氣,自己手下人做事無度膽敢隨意殺人,而且是歸附感不高的女真人,雖然契丹人有年年征討女真人的習慣,但已經(jīng)歸附的怎么可以殺呢。
就算殺了,別讓人捅出來啊,耶律宗真十分生氣,準備殺了這個壯骨里的人,可是左右一詢問,這個壯骨里年三十六是前年頭鵝宴的得主,使得一手好弓,訓得一手好鷹,耶律宗真舍不得殺這么一個人才。
隨即下令:“壯骨里為官不法,念其初犯,右頰刺字,流放千里則以?!敝劣谀切┡嫒艘勺谡嬉粋€字都沒提,可見女真人在遼朝的地位。
后來耶律宗真考慮到各地均有不法官吏,隨其頒布新法:‘諸官吏凡有私取大遼官倉財貨者,以偷盜罪論處,財貨巨大者,免官入獄,由南京留守蕭孝忠管控貪墨之事,有罪者罰,清廉有為者報之朝廷,以為天下之榜。’
還下詔:‘有罪者終生不可為官,豁免者當不可提拔擢升,非婚喪之宴,為吏者不可酗酒?!@是耶律宗真對于律法的頒布。
寶元二年(公元1039年)。
大宋的藩屬黨項政權(quán)首領(lǐng)李元昊脫宋自立,稱帝以后,去宋封號,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建國號“大夏”,史稱“西夏”。
夏王(夏帝)李元昊寫信通知宋廷,希望他們承認這一事實。
太常博士李渭上奏道:“元昊雖僭中國名號,然閱其表函尚稱臣,可漸以禮屈,愿與大臣熟議?!?p> 李元昊派使臣入汴京再奏道:“臣祖宗本后魏帝赫連之舊國,拓跋之遺業(yè)也。遠祖思恭,當唐季率兵拯難,受封賜姓名。祖繼遷,大舉義旗,悉降諸部,收臨河五鎮(zhèn),下沿境七州。父德明,嗣奉世基,勉從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漢衣冠,革樂之五音為一音,裁禮之九拜為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禮樂既張,器用既備,吐蕃、達靼、張掖、交河、莫不從服,軍民屢請愿建邦家,是以受冊即皇帝位。伏望陛下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p> 可是大宋大多數(shù)官員主張立刻出兵討伐西夏,興師問罪。
其實軟弱的大宋也有硬氣的時候。
樞密院王德用、陳執(zhí)中奏道:“西北元昊僭越稱帝,朝廷豈可坐視?!張觀之言臣等鄙之,安撫叛賊非朝廷所事,他區(qū)區(qū)夏州也敢欺圣,樞密院決議元昊必伐!”
朝堂上難得一見的請戰(zhàn)聲,趙禎也樂的痛快。
于是趙禎于六月下詔削去元昊官爵,并懸賞捉拿。
從此,長達三年之久的第一次宋夏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
而耶律宗真執(zhí)著于律法,頒布了數(shù)條:‘下詔,外任官員,任期結(jié)束后政績斐然者可再度留任或調(diào)入朝堂,無政績或不作為,任期不到就可罷免,或交流更換。’遼朝外放官吏有交流更換的習俗,任期一必須換地方當官,一定程度上避免的地頭蛇官官相護的局面的出現(xiàn)。
寶元二年(公元1040年)三月。
耶律宗真頒布了新朝律法,也稱《新定條制》,第一次將全國之刑法定為五種,即為死、流、徒、杖、笞共計五百余條,同時適用于各個民族,這也是遼朝數(shù)百年來第一部實質(zhì)性的律法。
耶律宗真頒布這樣一條律法顯然是為了,國人同法,律法之下人人一樣。
這部律法還制定了犯人不服判決可向上訴訟,當時稱訴獄,律法規(guī)定皇帝要定期出審一匹獄訟囚犯,彰顯公平。
雖然耶律宗真設(shè)立的律法十分嚴格,到了他自己判決的時候卻又十分不忍,十分優(yōu)柔寡斷,百姓多稱仁慈之君。
有個為官府放馬的人,偷竊官印,偽造證件,賣了一匹官馬,按法,賣馬與買馬的兩人都得判死罪,耶律宗真竟以“以一馬之殺二人,不亦過乎?”為由,赦免了兩人死罪。
有兄弟兩人犯了強盜罪,按罪當死,耶律宗真又以弟弟是從犯,且兄弟兩人都無子嗣,就赦免了弟弟;再比如。
寧遠軍節(jié)度使蕭白強搶烏古部詳穩(wěn)敵魯之女為妻,按罪當死,但那寧遠軍節(jié)度使也是后族族人,法天太后蕭耨斤出面說情,耶律宗真竟真赦免其死罪,杖責一頓了事。
漆水郡王張家的一個奴仆告郡王有罪。經(jīng)核查是誣告,按法當判奴仆誣告罪,但由旁左吏官說情,耶律宗真亦赦免其罪;有一個侍官喝多酒殺人后逃走,在緝捕的過程中,正趕上永壽節(jié)(即耶律宗真的生日),耶律宗真竟以自己過生日為由,特赦了此人的罪行等。至于枉法受賄、詐稱皇帝特敏、偽造皇帝御書、盜取外國貢物者,也多被免除了死罪。
同時,在法律執(zhí)行過程中,也存在著寬貴族大臣,而嚴百姓的現(xiàn)象。即《新定條制》剛剛頒布不到一年,南院大王耶律信寧因藏匿重要罪犯被免職,但兩天后便被任命為西南路招討使;南府宰相杜防因奏事有誤,被免職,但三個月后,便官復原職。
耶律宗真此舉立法,正趕上更替年號——重熙,所以也稱重熙立法。
夏王元昊攻宋。
元昊一面率軍佯攻大宋的金明寨(今陜西安塞南部),一面送信給宋朝延州(今陜西延安)知州范雍,表示愿意與宋和談,制造假象,以麻痹范雍。
范雍卻信以為真,立即上書朝廷,對延州防御也松懈了。
同年七月,元昊派大軍包圍了延州。
宋朝大將劉平、石元孫奉命增援。
當他們到了三川口(今陜西延安西北)時,遭到西夏軍隊偷襲,遇到西夏軍隊重重包圍。
劉、石二人率軍與夏軍苦戰(zhàn),西夏軍隊損失十分慘重。但是因為寡不敵眾,只好退守三川口附近的山坡。西夏又增援了大量軍隊。
元昊多次寫信勸降劉平,但劉平寧死不屈。
劉平寧一把將李元昊的勸降書撕碎,斬了勸降使者,帶著數(shù)千人死守山坡。
最后,西夏軍隊猛攻宋軍駐守的山坡。
由于宋軍人數(shù)太少,劉平、石元孫被俘。
后來由于宋將許德懷偷襲元昊得手,西夏軍隊才被迫撤離宋朝境內(nèi),延州之圍才得以緩解。
三川口之戰(zhàn)中,雖然宋朝成功抵御西夏軍隊的入侵,但是損失太多,而且宋朝甘陜青寧邊境的防御也處于被動地位。
三川口之戰(zhàn)以后趙禎深感西夏強盛,下令封夏竦為陜西略安撫使,韓琦、范仲淹為副使,共同負責迎戰(zhàn)西夏的事務。
金殿寒鴉
張儉注重節(jié)儉,他只穿粗絲織成的絹帛,每餐只食一菜,按月發(fā)的俸祿有節(jié)余的,便拿來接濟親朋舊友。一次正當冬天,在遼興宗歇息之便殿奏報事務,遼興宗見他袍子破舊,暗里派近侍用火夾穿個洞做上記號,每次見到他都沒有換下來。遼興宗問其緣故,張儉回答說:“我穿這件袍子已經(jīng)三十年了。”當時遼興宗崇尚奢侈華麗,所以張儉用這種做法微言諷喻遼興宗。遼興宗憐憫他清貧,讓他任意取用內(nèi)府物品,張儉奉詔后只拿了三匹布出來,因此更加受到遼興宗的嘉許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