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決賽

　　決賽日·清晨5:40

　　塑膠跑道蒙著薄霧，陳僑正用卷尺第三次核對接力區(qū)的標(biāo)記線。許易瑤抱著運動包走近時，看見陳光彎腰拾起被風(fēng)吹散的號碼布，晨光在他校服肩線鍍了層金邊。

　　“紅棗茶?！八麖谋卮〕鏊膫€玻璃杯，“驅(qū)寒提神?！?p>　　顧文遠(yuǎn)抓起印著恐龍圖案的杯子猛灌一口：“燙！”

　　“你上周體檢血糖偏高?！霸S易瑤把自己的杯子推過去，“喝這個無糖的?！?p>　　三周訓(xùn)練剪影掠過腦?！悆S的秒表帶磨穿了表皮，顧文遠(yuǎn)摔爛三副護膝，陳光溫柔地鼓勵著每一個人。

　　許易瑤覺得重活一次的感覺真好，那些晨光未醒的加練與暮色沉淪的拉伸，最終凝結(jié)成此刻無言的默契。

　　決賽日·上午8:00

　　廣播響起時，許易瑤在跑道上拉伸調(diào)整。陳光停在她三步外，“鞋帶?！?p>　　他指尖虛點她左鞋面，晨光在兩人之間劃出淡金色界限。

　　顧文遠(yuǎn)把運動飲料晃出泡沫，“陳公子，您這視力考飛行員??？”

　　陳僑有些嚴(yán)肅地說：“七班第一棒去年市賽百米第八，陳光你起跑壓他0.1秒。只要贏了七班，其他班對我們就沒有威脅?！?p>　　“好。”陳光轉(zhuǎn)向許易瑤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加油?！?p>　　決賽日·上午9:10

　　發(fā)令槍炸響的剎那，陳光如離弦之箭沖出。許易瑤緊盯著他右膝——生怕他跌到，踏入交接區(qū)那刻，他遞來的接力棒穩(wěn)如澆筑在掌心的金屬，許易瑤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

　　許易瑤攥住滾燙的棒身，彎道離心力將耳膜壓出蜂鳴。陳僑的吼聲在腦海里回響：“外道留二十公分！”

　　她想起那些被路燈拉長的訓(xùn)練夜，那些流過的汗和吹過的風(fēng)，仿佛要拼盡全力似的，速度逐漸加快。

　　顧文遠(yuǎn)接棒時踩到邊界線，卻擰腰如陀螺急轉(zhuǎn)穩(wěn)住重心。他沖向第三區(qū)的背影像頭橫沖直撞的犀牛，運動服下擺掀起露出腰間交錯的肌效貼。

　　陳僑早已屈膝蹬地，壓縮衣下跟腱繃成弓弦。

　　她凌空截住飛來的接力棒，金屬棱角在掌心壓出深紅凹痕。

　　最后的直道炸開海嘯般的聲浪。陳僑將步頻提到每分鐘228步，七班第四棒在最后三十米企圖切道，卻見她突然變向——右腳踏在操場一道裂縫處。

　　“新紀(jì)錄！”

　　電子屏跳出1分49秒09時，陳僑慣性前沖三米才剎住。許易瑤第一個遞來冰袋，“手腕要冰敷嗎？”

　　賽后·正午12:20

　　頒獎儀式簡短得像場幻夢，四人不約而同地把鍍金銅牌戴在脖子上，心中的喜悅卻是什么都無法代替的。

　　頒獎結(jié)束后，四人坐在看臺上，繼續(xù)觀看運動會。

　　跳高區(qū)突然爆出歡呼，橫桿升至1米65。陳光望向沙坑，“要去看看嗎？”

　　許易瑤想起手機相冊里存著跳高選手的騰空照，有些微微發(fā)怔。

　　午后·紫藤長廊

　　花架濾掉了賽場的喧囂，許易瑤縮在石凳上啃飯團，忽然聽見鉛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沈文抱著素描本站在紫藤花瀑下，齊劉海被汗黏在額前，校服紐扣系得歪歪扭扭。

　　“沈文！”許易瑤脫口而出。

　　“許...許同學(xué)？”少女像受驚的兔子后退半步，“你記得我名字？”她指甲摳著素描本邊角，“我們只在開學(xué)領(lǐng)書時說過話...…”

　　許易瑤想起前世那個秋天。高三教學(xué)樓頂?shù)谋O(jiān)控錄像里，沈文的白色帆布鞋在欄桿外晃了十三下，最終像片落葉消失在風(fēng)中。

　　許易瑤指指素描本，“能給我看看嗎？我以前學(xué)過水彩?！?p>　　本子翻到最新頁，是食堂橘貓的速寫。許易瑤撲哧笑出聲：“這不是總偷吃顧文遠(yuǎn)雞腿的胖橘嗎？你畫得好像！”

　　沈文突然摸出便簽本，刷刷畫出Q版許易瑤接力的樣子，“送你...要嗎？”

　　遠(yuǎn)處傳來顧文遠(yuǎn)的喊聲：“許易瑤！陳公子買奶茶啦！”

　　沈文觸電般合上本子，“我先走了！”

　　少女逃也似的背影消失在花架后，一片紫藤花瓣飄落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許易瑤看著她漸遠(yuǎn)的背影，把便簽畫拾起，收進(jìn)了口袋。

　　黃昏·散場時刻

　　顧文遠(yuǎn)舉著奶茶沖進(jìn)看臺后面，“你一個人躲在這干嘛呢？給，三分糖去冰?！?p>　　陳光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教職工籃球賽要開場了?！?p>　　“聚餐去不去？“陳僑突然提議，“東門燒烤店，晚上八點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