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頸椎不好已是多年之病,每抬頭定格三到五分鐘便會有所緩解,可低頭之壞習(xí)卻許久不能改。
低頭,無非寫字誦經(jīng),做老實本分工作,或觀察地下螞蟻昆蟲,滿足自己好奇心。住持大部分時間用作于此,久而久之,不敢抬頭。
住持近約十年光陰低頭看這個世界,現(xiàn)在想換一種方式生活。
姿態(tài)可以擺得更低,將經(jīng)文收納,筆頭掰斷,不顧地上塵土,趴于土包面前看世界。這樣完全可以,可以不再費力撐起復(fù)雜的頭顱。
可心臟和頭顱是住持全部的心血和自尊,放在地上,未免作踐自己。
住持抬頭,不見刺眼陽光,而是隱約看見一片麥田。
住持如稻草人般掩于黃色的麥浪,耳邊是金色的男聲,一幢冬暖夏涼的小屋,有涼席和火爐,住持四季都生活于此,看出水芙蓉,看皚皚白雪。
腳下螞蟻再無法吸引住持興趣,住持堅信會有一天抬著頭一直走到那個地方,逾越過所有塵土,逾越過所有卑微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