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什么？”嵐洛林瞪大眼睛，飛速轉(zhuǎn)過身來盯著那個為自己包扎傷口的同伴。
“正面佯攻的部隊，全部陣亡了……”那位同伴地下頭去，兜帽下的黑暗瞬間將他的臉埋沒。
嵐洛林只感到大腦一片空白，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不顧那位同伴的勸阻，掃視著眼前正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傷兵，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可能，這不可能！”
嵐洛林一邊念叨，一邊扎入那群傷兵之中，眼神過濾著每一位傷兵的面容。在搜索無果，他頓時感到呼吸困難，心里仿佛懸著一塊巨石。
可惡，居然不在這！嵐洛林的額頭逐漸滲出汗珠，感到千金重擔直壓心臟。嗯……說不定，她根本沒有受傷，反而全身而退了？
嵐洛林步履蹣跚地沖出傷兵營，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率領佯攻部隊的那位士兵長。可是，他們都臉色難堪，連連嘆息：“你難道不知道他們?nèi)姼矝]了嗎？”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嵐洛林心力憔悴，腳步也開始紊亂起來，“老師一定還活著！”
對了，說不定，她還留在戰(zhàn)場上！
嵐洛林加緊腳步，趔趔趄趄地朝營地外奔去。站崗的士兵見有人想要擅自離開，迅速上前伸手制止：“站住，想干什么！”
“別攔我！”嵐洛林推開那個站崗的士兵，直沖營外。
“沒有分會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離開！”那士兵呵責著，一把把嵐洛林拉了回來。
嵐洛林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他怒視著那個士兵，一下子從地上躍起，抽出刀刃威脅道：“讓我過去！”
士兵瞥了一眼嵐洛林正顫抖的雙手，緊接著也拿出冰杖：“這是最后的警告！”
“給我滾一邊去！”嵐洛林怒吼著，朝士兵沖來。
可是，還沒等嵐洛林揮出刀刃，一股力量就舒服住了持刀的手腕。接著，又是一股力量沖擊了他的腳踝。
“??！”嵐洛林再次摔倒，“哪來的混蛋？！”
“分會長！”站崗的士兵趕忙放下武器敬禮。
“什么？”嵐洛林從地上爬起來，盯著眼前這個瞇著雙眼，頭發(fā)略白的中年男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報告分會長，這小子想逃出營地！”
“胡說，我才沒有！”嵐洛林跳了起來，揮舞著拳頭，“我是出去找人！”
“嗯？”分會長朝嵐洛林這邊看過來，“什么人？”
嵐洛林盯著分會長，急切地說道：“嵐洛葵，帶領部隊正面佯攻的那個士兵長！她是我的老師！”
聽聞此言，分會長瞇起的眼睛先是略微睜開了些。他沉默了一會兒，頭緩緩低下：“很抱歉，她已經(jīng)……不在了！”
“什么？”嵐洛林目瞪口呆，接著咬牙切齒，眼里淚汪汪的。他見分會長要走，趕忙上前追問：“你都沒有去檢查戰(zhàn)場，你怎么會知道！”
“沒有人會在電磁炮的轟擊下存活?！狈謺L刻意避開嵐洛林的眼神，語氣逐漸強硬，“回到你的崗位上去，士兵！”
“你撒謊！”嵐洛林生氣地大叫，“你憑什么不去檢查戰(zhàn)場？為什么急著帶兵撤離？而且，就是你命令她去佯攻的，對吧！”
“聽從命令，回到你的崗位上?！狈謺L繼續(xù)向前，毫不回頭。
“回答我！”嵐洛林氣急敗壞地咆哮著，拔出刀來砍向分會長，以此來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分會長一個急轉(zhuǎn)身，繞道嵐洛林背后，一記掃堂再次吧他放倒。
“可惡，你這混蛋！”嵐洛林臭罵著，頓時感到自己被侮辱，于是即刻揮刀砍向分會長的肚子。
“分會長！”旁邊的士兵剛想上前阻攔，可一股氣流從分會長體內(nèi)沖出，瞬間將嵐洛林手中的刀彈飛。
“誒——”嵐洛林被那股風吹懵了，反應過來后趕忙把手伸向空中。但是，一記重拳砸中了他的臉頰，頓時使他頭暈目眩。
“你能不能聽從命令！”分會長也忍不住地朝嵐洛林大吼。
“你他媽……瞧不起誰呢！”嵐洛林怒不可遏，一拳掄出，卻又被分會長輕松握住手腕。
“你這混蛋，對分會長尊重點！”周圍的士兵見狀，紛紛上前阻攔?？煞謺L一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多管。
嵐洛林掙扎著，分會長拇指微微一摁嵐洛林的手腕，頓時讓他齜牙咧嘴。
“啊——”嵐洛林慘叫著，但依舊蔓延怒火，揮舞另一只拳頭，卻又被分會長同樣的招式摁傷。
“是她自己提出要參加佯攻?！狈謺L嘆息著，緩緩蹲下，默默注視著嵐洛林。
“放屁！”嵐洛林嚎啕起來，“明明就是你要她沖鋒！”
接著，嵐洛林不顧手腕處傳來的疼痛，使勁拍打著地面，嘴里不停呢喃：“可惡！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難道，你的老師的死，是因為我嗎？”分會長聲音低沉，靜靜地看著嵐洛林。
“?。?！”嵐洛林頓時感到腦子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樣。他低下頭來細細沉思，剛才的狂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他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眼睛盯著地面上那灘混濁不堪的爛泥，鼻腔內(nèi)溢滿了酸意。他喘息了一會兒，默默地低語起來：“是啊，都是我的不對。如果我那時跟著老師的話……”
“不，不對！”分會長突然站起身來高喊。
“誒？”嵐洛林抬起頭來凝視著分會長，滿眼不解。
“你跟我來！”
說罷，分會長激動地拉起嵐洛林，將他提起。嵐洛林嚇出一身冷汗，以為迎接他的又是一場暴打。可是等他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一處山崖上。
分會長把嵐洛林往前一推，指著遠處，大聲說：“你自己看看！”
嵐洛林艱難地從工地上爬起來，望著遠處。映入眼簾的正是那三澤關！它依舊像一只巨獸一樣盤踞在高墻的陰影中，雖然墻體上多了很多戰(zhàn)斗的磨痕，但依舊鱗次櫛比。而那城墻的下方，貧瘠的土壤已經(jīng)被佯攻部隊的鮮血染得通紅，殘缺的尸體在道路上七扭八歪地散成一片。
一股鮮血的味道直沖嵐洛林的鼻腔，將剛才把的酸意迅速驅(qū)散。他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似乎有一股力量直沖口腔。他抬頭仰望天空，想要讓那股力量退散，可夕陽映射的云彩同樣呈現(xiàn)出鮮紅的凄慘色調(diào)，令他的胃部極度收縮。
“唔——”嵐洛林跪倒在地，可是什么東西都吐不出來。他的心早已被戰(zhàn)斗摩得片體鱗傷。他回想到自己的哥哥被面具男所殺，悲愴著妹妹還在家中苦等他回家，就連自己的老師也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戰(zhàn)殞。而且現(xiàn)在，老師就在眼前，自己卻無力將她帶回……
“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你的老師到底為什么會戰(zhàn)死?”分會長的聲音更加低沉，顏色被夕陽中的陰影覆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嵐洛林低吼著，“我一定要把那群鎮(zhèn)衛(wèi)趕進地獄……”
“你根本就不明白！促使你的老師死亡的，根本就不是鎮(zhèn)衛(wèi)！”分會長抓起嵐洛林，指著墻頭那些電磁炮。他們就像一頭頭猛虎，對著城墻低下虎視眈眈。
“你說什么？”嵐洛林眼中布滿血絲，盯著分會長。
“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此纻麘K重嗎？你知道勝利為什么要用這么慘重的犧牲來換取嗎？你知道為什么鎮(zhèn)衛(wèi)視我們?nèi)缦N蟻嗎？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分會長雙眼圓睜，吐沫星子在空中紛飛，兩行熱淚逐漸溢出眼眶。
分會長有些啜泣，但立刻將哭腔收住。他雙手抓著嵐洛林的肩膀，眼睛迸射出雷霆一樣的威光，緊盯著嵐洛林的瞳孔。
嵐洛林困惑著，不明白分會長到底要說什么。
突然，分會長爆發(fā)出穿云裂石一樣的疾呼：“導致你的老師死亡的，正是敵方的科技?。 ?p> “你說什么……”嵐洛林瞪大眼睛，只感到顴骨震動，耳膜幾乎被洞穿。
“正是因為我們沒有先進的科技，所以我們沒有改變。正是因為我們沒有改變，所以我們無知。而也正是我們無知，所以我們才會被內(nèi)環(huán)踩在腳下蹂躪！為什么那些電磁炮殺傷力比普通火炮大？為什么鎮(zhèn)衛(wèi)可以更加熟練地使用元素力？為什么敵人的雷達可以偵測到我們？我們都不知道！我們都是無知的！”
分會長悲憤交加，眼角再度溢出淚水，緩緩放開了嵐洛林。嵐洛林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腦子?；叵胫芭c面具男之間的較量，又想起老師對他提起過的科技的好處，最后想起千帆港利用科技而創(chuàng)造的種種盛景……都入海潮一樣涌入嵐洛林的腦海。
分會長大口喘著氣，額頭冒出熱汗，身體也不自覺地抖動著。他降低音調(diào)，嗓音沙?。骸八晕覀儾判枰萍?，需要改變。只有改變，擁有智慧，寒鴉會才能與內(nèi)環(huán)抗衡。在提高我們的科技水平后，我們依舊要繼續(xù)尋求改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將來可能還會遇到比十二鎮(zhèn)更加強大的敵人！”
嵐洛林低下頭思考著，又抬頭望著城墻下正逐漸被黑影吞噬的累累尸體，陷入沉思。
“嵐洛林，助我們一臂之力吧！”分會長朝嵐洛林伸出披風下布滿藍色花紋的手，“你是我們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與元素力高度融合的士兵，寒鴉會需要你的力量！”
嵐洛林冷靜下來，逐漸接受老師已經(jīng)犧牲的事實。他看著分會長，剛才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形象頓時蕩然無存。在夕陽的余輝下，他的身影反而更加高大。
嵐洛林伸出手去，握住分會長的手：“我會為寒鴉會效力，接著殺穿內(nèi)環(huán)！”
分會長松開手后，將手伸進胸口的口袋里翻找。接著，他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皺巴巴的信封遞給嵐洛林：“你的老師在戰(zhàn)斗前將這個交給我，囑托我把這個送到你的手中?！?
為自由高歌
《心痕篇》完。 敬請期待《魂誅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