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名字由來
似乎別無選擇,趙子硯點頭應(yīng)了下來。
薛平?jīng)]有多待,他掃一眼她脖子上的傷,叫了個醫(yī)女來芙蓉殿,便離開了。
在芙蓉殿,趙子硯睡得很不踏實。
沈云的腿傷還未好透,卻總是惦記著她的傷,夜里時不時試試她的額頭,生怕她因為傷口起溫癥。大抵是怕吵醒她,沈云動作十分緩慢,可她畢竟腿上纏著竹板,走路難免會有動靜,趙子硯睡眠又淺,幾乎每次都會醒過來。
沈云那樣小心翼翼,她呼吸聲大些,沈云的手都會懸空許久,她沒有辦法,只好佯裝熟睡。奈何裝睡也是很艱難的,翻個身都會嚇到沈云。
起先幾天,她還試圖讓沈云不要起夜擔(dān)心她,不過著實沒什么用,她也就放棄了。
有她的陪伴,沈云是十分歡喜的。白日里,沈云帶著她一起品茶,教她下棋,有時也教她寫寫字。
“你會寫這樣復(fù)雜的字?”沈云望著紙上的“濯”字,驚訝問她。
趙子硯大喇喇地放下筆,哈哈一笑:“不用這么佩服我,我大多只會看不會寫,寫的最熟的攏共只有六個字,這是其中之一罷了。”
“六個字?”
“是啊?!壁w子硯大筆一揮,她和陸文濯的名字躍然紙上:“喏!就是這六個字!”
“原來是名字?!鄙蛟菩Γ恢氲绞裁?,忽而抬頭安靜地看她,目光閃爍盈亮。
“怎么這樣看我?”
平日里沈云不愛言笑,她總是沉默寡言,比薛平還要沉悶。做事情也是默默地,不聲不響的就把一切都料理好了,有時候趙子硯想搭把手,也尋不到機(jī)會,好生無趣。趙子硯甚至覺得,這樣一個人,可能都沒有什么快樂的情緒,便是可勁兒逗她,她也只是展現(xiàn)出禮貌的笑意——禮貌、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
然而今天這個笑,一看就是打心眼兒里的。唇角是那種不受控制的上揚,就連臉上的神色都帶著興奮的紅光。
嚯,真是稀罕稀罕!趙子硯忍不住湊近她看了又看。
被她看得越發(fā)興奮,沈云扯著上揚的唇角就道:“寫陸大人的名字,子硯一定是歡喜的吧?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多少人做夢也得不來的福氣?!?p> 噗!
趙子硯忽然明白她這一臉閃爍的嬌羞是怎么一回事了!沈云該不會以為,她已經(jīng)迷戀陸文濯,迷戀到這種無可救藥的地步……
這真是……無語凝噎。
“就算不是嫁給陸文濯,嫁給別人,我也會寫別人的名字。俗話說……嫁雞寫雞,嫁狗寫狗!誰都一樣,和陸文濯這個人又沒有關(guān)系。他只不過,是湊巧成為了我的丈夫才有這樣的殊榮。”
趙子硯霸氣地擺擺手,沈云卻像是沒聽到她說話,依舊是一臉很上頭的表情。
“算了?!壁w子硯大大嘆了口氣,抬筆在陸文濯的名字上涂上黑黑的墨水:“他現(xiàn)在才是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他要寫也都是寫薛若蘭的名字,又不寫我名字,我干嘛要在這里寫他名字?!?p> 說著,她換了張紙,重新寫了幾遍自己的名字。
被她這么一說,沈云似乎覺得到自己說錯了話,表情也變得窘迫起來,連忙岔開話題,指著她寫的字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硯,是這個硯。還以為是燕子的燕,或者鮮艷的艷。”
“難道不是一個硯么?”趙子硯疑惑了一會。
“當(dāng)然不是?!鄙蛟菩α诵?。
“那‘妖艷’的艷呢?肯定是這樣寫的罷?!壁w子硯自信地道。
沈云還是搖頭。
“怎么會呢?”趙子硯愣了愣,過了一會,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原來那個人也是個文盲?!?p> “那個人?”
“就是給我起名字的人?!壁w子硯望著紙上的名字,回憶道:“花樓的一位客人?!?p> 那是趙子硯被賣進(jìn)花樓的半年后,鴇母安排她去陪一桌客人吃飯。其中有人故意打翻趙子硯手里的茶盤,茶水灑在衣服上,那人大怒,抓住趙子硯讓她賠償。
趙子硯哪里賠得起,鴇母也不可能替她賠錢,聞言過來只是揪著趙子硯又罵又打,轉(zhuǎn)頭朝那人賠笑求放過??赡侨藬[明了來找茬,又怎么會輕易松口,協(xié)商的結(jié)果,是讓趙子硯用身體償還。
趙子硯自然是不肯,被拖進(jìn)屋里后,她同那人打了一架,這才嚇退了那人。
“子硯果然是很強大的人。”沈云又驚又后怕,又一臉崇拜。
“害!”趙子硯懶洋洋地往桌案上一坐:“我不強大,我那時不過十一二歲,怎么可能打得過一個大男人。是我的血強大。我當(dāng)時面朝下磕在了茶幾上,鼻血流了一地。那個人也是個慫包,一看我腦袋下那么多血,還以為他自己殺人了,連滾帶爬地就跑了?!?p> 沈云啞口無言,她盯著趙子硯,看她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這些,就好像再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不由得捏緊了袖子。
“我躺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忽然聽到隔間的墻被人叩響?!壁w子硯笑笑。
一聲,兩聲……似乎在確認(rèn)這邊的情況。
大抵是隔間的人聽到打斗聲,也以為她死掉了。
趙子硯爬起來,靠在墻上喘氣,墻又被叩響。
她索性大著膽子,用手指蘸上血,在墻紙上戳了個洞往里看。
一眼便對上一只極漂亮的眸子。她呆住。
那邊的人好像也愣住,就這樣靜默了好一會。
“需要我叫個醫(yī)女過來么?”那人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停在她的嘴巴上。
趙子硯搖頭:“不用。”
見他還盯著自己,她抬手抹掉臉上的血:“過兩天就好了?!?p>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名字。”趙子硯用蹩腳地大歷話回答他,想了想,她又說:“這里的人都叫我艷娘?!?p> “艷娘?!蹦侨酥貜?fù)了一遍,問她:“怎么寫?”
“寫?”趙子硯愣了愣,似乎沒有聽懂,又似乎被什么難題問到。她歪著頭想了一會,用手背抹掉臉上再度涌出的鼻血,忽然大笑起來:“我不會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