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安全第一條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王獨獨抿了一下嘴唇，慢慢扶穩(wěn)方向盤，一邊告訴自己：

　　科目三的速度和科目二不一樣，打卡的一檔轉彎慢，每次都是一圈或者半圈的打，但是科目三的速度快，方向盤不能打快，幅度不能太大，要慢慢調整……

　　余光看到旁邊的人看了自己一下，她知道可能看出自己確實被嚇到了，也沒再說話了。

　　這樣三十幾碼的速度到了省道路口停下掉頭重新掛檔，一檔調頭，加速掛二擋，再加速掛三檔，直到掛上四檔，都是對方說一下做一下。

　　王獨獨以前最多掛過三檔，但也是不規(guī)范操作，所以這會換擋的動作不規(guī)范，檔位也掛得不是很順利。

　　在重新回到那個急轉彎的地方，它已經(jīng)是左轉彎了，王獨獨開始慢慢左轉方向盤，車輛并不穩(wěn)，路線不直，他時不時還得給她扶一下才能回到正軌。

　　第二個掉頭的地方是在最左邊右轉之后進入城鎮(zhèn)的河坡下。

　　“踩離合……掛空擋……”

　　剎車的任務暫時被他包攬了，王獨獨只負責離合，加速，掛檔就行。

　　但是對于新手小白來說，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在她以為自己掛了所謂的空檔之后。

　　“掛空檔！空檔是什么不知道？！你這是三檔！”

　　王獨獨呼吸的頻率微不可見的加速，偏頭看向中間的檔位……她不懂……

　　手觸上換擋桿正要嘗試著掛上空檔，結果還是錯了，至于錯在哪，王獨獨已經(jīng)不清楚了。

　　人在高度緊張和害怕的時候大腦會一片空白，而某一部分人在被別人大聲訓斥的時候也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王獨獨覺得自己腦袋不靈光，無奈之下只能頂著教練吃人的、無可救藥的眼神以及暴躁的訓斥，求助地看向他。

　　“我不會。”她坦言。

　　江澗生確實接收到了她那雙眼睛里的信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地說：“掛檔都掛不來，看到！”

　　他略暴躁地抬起了他“寶貴”的手開始傳授知識：“往中間輕輕一帶，空檔！手掌貼桿左、上，一檔。左、下，二擋。手心貼桿，往中間輕輕推一下，空檔。再往上，三檔?；氐娇諜n，往下，四檔?！?p>　　王獨獨低頭認真看著他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似懂非懂的點頭，兩只眉毛蹙起。

　　這車不僅方向盤是個“歪脖子”，連換擋桿都“錯位”的，和她之前打卡的車不一樣。

　　“這樣……”

　　她試著掛了一下，就見他在副駕駛上轉了個身，腳都抬起來了。

　　盯著他的動作，王獨獨心一揪，手一緊。

　　傳說中的“打手”要來了嗎？

　　“這樣！這樣！一檔，二檔?？諜n，三檔！空檔，四檔！空檔。有這么難嗎？手不會活一點，死抓著它有用？！”他冷聲道。

　　王獨獨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傳言終歸是傳言。

　　想自己試一下，剛放回去江澗生又有些氣急敗壞想抓住替她掛檔，她趕忙抬手說：“我自己試一下?！?p>　　成功接收到一個奇怪的眼神，王獨獨解釋為：教練式無語……

　　短時記憶還是很有用的，剛才在緊張之中沒有聽清的話，這會安靜下來，她卻能一條條分析出來。

　　手掌貼著往左，再往上：“一檔?！?p>　　貼著左側往下拉：“二檔。”

　　手心覆蓋，不要抓著，往中間輕輕一帶：“空檔？”

　　王獨獨狐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見他沒說話，就繼續(xù)下去了。

　　手心覆蓋往正中間上方推：“三檔?！?p>　　回帶至空檔，再往下：“四檔?！?p>　　再往中間帶一下：“空檔？”

　　江澗生又教練式調整了坐姿，王獨獨這才意識到，他好像沒穿鞋子。

　　“掛一檔，調頭?！彼蟾挪惶肜硭淠翗O。

　　掛檔時，必須先將離合踩到底，因為剛才王獨獨試檔，所以腳一直沒有松離合。

　　她知道松離合得慢慢松，不然發(fā)動機動力不足車輛會熄火，科目二的時候后尤其注意了這點。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留下來的一絲情緒波動還是因為什么。

　　車身突突突幾下——熄火了。

　　就挺意外……挺無措……挺害怕的……

　　意料之外的是，這回她沒等來讓她情緒波動的訓斥或者暴怒，只是點了火讓她來過。

　　后面在掉頭的地方起步又熄了一次火，才終于沒忍?。骸安恢涝趺此傻?！熄了多少次！說了慢慢松慢慢松，不知道急著去干嘛！”

　　王獨獨心里默默回答了：熄火兩次。

　　再后來，掛檔的時候都是對方說一下她做一下，因為很多東西她都還不明白，她猶豫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掛，右手離開方向盤幾次，又放了回來。

　　想問又不敢問，一想到他發(fā)火的樣子，就又閉上了嘴。

　　“自己掛啊，總要說。”

　　直到聽到這句話，王獨獨才松了口氣，要不是他太兇了，她也不會不敢問啊，唉……平時也沒這么慫。

　　王獨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他，似有所感他已經(jīng)開始在她記憶里劃了一道不輕不重的痕跡。

　　之后碰到車輛過多或者是一些特殊車輛路過、超車的情況，王獨獨每每都是內心一片“荒涼”。

　　幾次之后就知道教練在旁邊時刻注意著，過不去會幫忙調整方向盤，踩剎車，鳴喇叭等，要停車的時候也會說踩離合掛空擋。

　　這大概是每個新學員必經(jīng)的心歷路程。從不會到會，在學習的過程中察言觀色，逐步積累。

　　只有格外小心，切實遵守交通法規(guī)，學會處理各種突發(fā)情況，做一個文明駕駛，遵紀守法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駕駛人。

　　在第三次打卡的前半個小時里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王獨獨一一留心記下了，只是碰上大型車超車或者有幾輛車的時候，她很無助。

　　因為她還不敢踩剎車，剎車的大權仍然在教練的腳下。

　　除了這個，其它都還算正常，因為“歪脖子”和“錯位”的影響也在慢慢減小，逐漸找到了一些感覺。

　　空氣安靜下來了，王獨獨的心就愈發(fā)沒有起伏。

　　任誰看了她都不會想到，以前動不動就臉紅緊張，甚至緊張就發(fā)抖的人，能把所有情緒壓在心里，做到面不改色。

　　她不是不會有情緒，只是這幾年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讓她學會了隱藏自己。她不善表達自己，不善與人交流……

　　她總在萬變之中保持著一絲平穩(wěn)的不變，以至于常年掛在臉上更多的是一絲肅然和疏離。

　　有段時間她也很愛笑，那時候世界在她眼里懷滿善意與溫柔。

　　真誠相待是一個相互的過程，至少即使現(xiàn)在她沒那么愛笑，但她仍然相信自己以誠待人，便不會被辜負。

　　時間會把她打磨得越來越沉穩(wěn)，她是一個“正經(jīng)人”，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下，她一般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

　　“教練沒穿鞋子……他的腳竟然不臭……他為什么不穿鞋子？他的襪子還挺像鞋子的……他竟然把腳放上來……天……還好不臭……不然多尷尬……”

　　“哈啼！”

　　江澗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王獨獨愣了一下，眼神直視前方一動不動。

　　“哈啼！”

　　又是一個，還有他窸窸窣窣擦鼻子的聲音，王獨獨余光瞥了一眼。

　　“哈啼！”

　　王獨獨嘴角勾了勾，又立馬壓了下去：不行，不能笑，會挨罵。

　　“哈啼！哈啼………”

　　要說此時心情如何，王獨獨絕對是十分樂，樂呵且難受。

　　她沒想到打噴嚏能連續(xù)這么多個，關鍵是……這鼻涕都出來了，她還不能笑！

　　她內心已經(jīng)笑傻了，臉上強壓的嘴角時不時勾起，注視著前方的腦袋是一動不敢動。

　　起先還余光看一下旁邊的人，這回她看都不敢看了。

　　就挺……尷尬的……不知道教練什么表情，偷偷看一下……

　　眼睛往旁邊斜掃了一下，恰好掃到他看過來的眼神，王獨獨頓時收回視線咽了一下口水。

　　這眼神太不善了……

　　話說，還好家里疫情防控做得好，不然這幾個噴嚏下去，他要是攜帶病毒，那她就得……

　　不行不行，好人一生平安。他是個好人，他要一帆風順，萬事如意，心想事成，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