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獨獨坐在桌前發(fā)呆了很久,起身從前段時間買的小書架里拿出一本書翻開。
這幾年已經(jīng)在變好了,她慢慢學(xué)會了調(diào)節(jié)情緒,人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沉穩(wěn)。
從一開始的寫日記,到后面的看書,都是為了調(diào)節(jié)情緒才養(yǎng)成的習(xí)慣。
一般情況下,她可以通過看書,調(diào)節(jié)好自己的心情。
她不能繼續(xù)想下去了,那些年都過去了,再敏感的心也不能去計較這些。
強迫自己看書,她會平復(fù)下來的。
十分鐘后……
王獨獨的眼睛透過窗戶沒有聚焦。
半個小時后……
她盯著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像一個也不認(rèn)識。
她需要時間,她太清楚自己了,她不著急,合上書閉上眼開始深呼吸。
嗡嗡——
手機震動兩聲。
楊微:老王,快來接我,我在羅家路口,沒車回去。不來我就轟炸你了。
王獨獨看到消息回了個電話給她。
“你怎么跑那去了?”
“我去了一躺市里,我爸媽不在家,表弟有事接不了我,你快來,不然……”楊微半笑半脅迫地央求她。
“我騎車過去至少半小時,你能等我就過去,不能我就不去了?!?p> 王獨獨輕笑著,好像并未受什么干擾。
“可以可以,你快來?!?p> “好哦,你等著?!?p> 王獨獨掛了電話就騎車出去了,遠遠的就能看到羅家路口方向那烏云密布,而四周狂風(fēng)大作。
車子吹得有些搖晃,她降低速度。一個人騎車,思緒總是迎風(fēng)飄揚。
一個個畫面接二連三閃過,王獨獨任由大腦繃著神經(jīng),任由它胡思亂想,控制不住就不控制了……
疫情在家那幾個月,她一個人待了那么久,后面可以工作了,她一時也沒調(diào)整回自己,時常在楊微她們出去之后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坐著坐著就哭了,她哭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很難過。
能三番五次的壓住心里那點不該有的“自殘”和“輕生”的想法,是她判斷自己并未得抑郁癥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該看醫(yī)生時也不能排斥的,如果自己真的調(diào)節(jié)不過來,就去看吧,她這么想著。
楊微穿著一條吊帶碎花長裙,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防曬衫,很有氣質(zhì)的一身。
見到王獨獨立馬小跑著喊:“老王才是真愛啊~”
王獨獨笑著掉了個頭:“我不來你就等著淋成落蕩雞。”
楊微嘿嘿兩聲。
送她回去的路上,王獨獨才知道她穿這么漂亮去約會了。
約會對象認(rèn)識不久,是練車的時候認(rèn)識的。
只是這次約會,給她帶來了不少煩惱,王獨獨心想:這是個不愉快的約會。
那男孩26、7歲,是個公務(wù)員。
按照楊微的形容,兩人去市里一天,就吃了一頓飯,啥地方也沒去,好生無聊無趣。
他還和她聊了他家里的事,他不是本地人,母親是繼母,有個弟弟。他出來工作了不想依靠家里,他希望自己獨立出來,所以連工作都沒選在離家近的地方。
本來想法是挺好,獨立——多么好的詞語。
但楊微除了初中談了一段不算戀愛的戀愛,對這方面一直都挺排斥的。
她不想以后由家里人給她相親,所以有了這次好不容易的嘗試。
結(jié)果對方直接提到了家事,獨立的白手起家,不在她考慮范圍之內(nèi)。她說自己父母已經(jīng)很累了,哥哥兩個孩子都由父母照顧。如果男孩那邊父母不幫襯,她以后肯定會很累。
這讓她頓時心生煩悶,不愿繼續(xù)下去。
這也是她每次都無法成功開始戀愛的原因,她在沒開始談戀愛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各種情況,考慮了各種因素。
不合適的火焰直接掐滅。
“為什么現(xiàn)在談戀愛都不能單純一點呢?”
王獨獨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她其實知道原因,但是仍然還是會問一句,因為她不明白為什么要受這種原因的束縛去困住自己的情感。
是因為生活嗎……
“你不要太早下定論,你們都沒開始,他可能也是有想法,所以才和你聊這些的?!?p> 楊微心有不甘,王獨獨也知道她難得嘗試,所以只能勸她暑假還沒結(jié)束,順其自然些。
“我開始享受情緒不穩(wěn)的過程,不去糾結(jié)結(jié)果了。”王獨獨對她說,眼神停在了馬路對面。
已經(jīng)18:00多了,那人應(yīng)該也回街上了。
對面過了幾輛車,一輛白色的車停在了商行門口。
楊微還在說著什么,王獨獨耳朵卻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700度的近視,戴著眼鏡20米以外也開始六親不認(rèn)了,王獨獨不禁為此感到有些吃驚的同時,卻很明顯感覺到周圍的很多東西退散,只留了一樣?xùn)|西在胸膛里敲擊著。
一下一下,沉沉悶悶。
又來了,她想。
對面車上模糊的人影,勉強辨別出熟悉的輪廓,幾乎貼近光頭的寸頭……
她這眼睛,時常認(rèn)錯人,隔著近也看不清,大概是認(rèn)錯了,但是又不自主的將視線一直留在了那個方向。
那人好像也察覺到了,一動不動的看過來。隔著一層迷霧,他們毫無顧忌地注視。
應(yīng)該是認(rèn)錯了……好一會,王獨獨才把頭微微轉(zhuǎn)了個方向。
“嗯?!甭犨M了一半楊微的話,她隨口應(yīng)了一句,又看向了那里。
車上下來的人又上了車,車子啟動走回了右側(cè)主干,離近了5米而已,但足夠看清了。
那人再次看過來,似乎想確認(rèn)王獨獨剛才是不是在盯著他看。
她愣了一下,手動了動,下意識想要抬手?jǐn)[擺打個招呼,又意識到好像很幼稚,壓下了這個小動作。
竟然真的是,這回沒看錯呢。
王獨獨笑了起來。
“你教練吧?!睏钗⒁部吹搅?。
“嗯?!蓖酹毆殤?yīng)了一聲。
“你教練笑得好開心。”
楊微見過王獨獨的教練幾次,第一次是王獨獨剛練車第二天,她帶表弟練電動車時碰到她。
和她聊天時,江澗生剛好停在旁邊,眼神就對上兩人。楊微看到江澗生第一眼,下意識對王獨獨說了一句:“好嚇人?!?p> 把王獨獨樂得不行,利用楊微的身體半躲著頂住江澗生吃人的眼神,直到學(xué)員起步離開。
王獨獨當(dāng)時笑了半天,她知道江澗生自帶兇氣,但他看過來探究的冷臉實在太好玩了。
“昂?!?p> 聽到楊微說他笑得很開心,王獨獨又應(yīng)了一聲,笑得更歡了。
這是王獨獨第一次對他笑,也是她第一次見他這么笑,王獨獨依然覺得很好玩。
她看到江澗生腦袋不自然的扭了一下,像一個孩子一樣,笑得更深了。
王獨獨也笑得傻傻的,手抓在坐墊上不自覺地收緊。
她教練其實很可愛的。
烏云沉沉間,一道天光撒下,在心口豁開一個口子,抵過千軍萬馬,由治愈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想到江澗生的傻笑,她開心了一整天。
她原以為昨天那場考試后不用再見了,不用任由那點情緒波動蔓延下去。
結(jié)果是從第一次開始,一而再,再而三的,她躲不過去了。
她碰到的是現(xiàn)實,在以為每次都能不再見的時候讓她在自己的囚籠里插翅難逃。
但她不害怕。
她確確實實會喜愛每一個對她好的人。
——
10天后王獨獨和上一次同考沒過的劉玥一起約了考試,后面發(fā)現(xiàn)上次初考的“妹妹”也一起了
而周姨那次仍然沒過,在加減檔和直線行駛扣了分。
她回了外省,今年不打算再考。
她的壓力很大,加上在外省考的第一次,她三次都沒考過。
有次她同王獨獨說,身為人母之后,她擔(dān)心的不是失敗,而是因為失敗給孩子們帶來的影響。
她的兒子馬上升初中,聽她描述,王獨獨感覺的到周姨以兒子為榮,他很懂事,很體諒她,每次都會鼓勵她。
而她的女兒,是她最擔(dān)憂的,因為上次也同王爺爺說了差不多的話,周姨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榜樣。
不知道她回去后,會怎么和兒女說,她肯定經(jīng)歷了一場思想斗爭。
看到群里王獨獨約考信息,她還特意發(fā)了消息鼓勵王獨獨。王獨獨很感動,雖然考試沒過,但遇到了很多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