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水榭外。
翠鳳剛點頭哈腰送走葉霜紅,就見一貌美女子乘煙舟而來,發(fā)樣迥異,不敢耽擱,趕緊捂住肥圓的肚皮迎了上去。
她體格是極好的,強壯如牛,說到底也不過一介凡人,挨了柳賈一腳,已是三魂去了一魂。
“哎呀,這是花蓮仙長到了?!迸D出一抹諂笑,面上橫肉堆積成一塊一塊肉疙瘩,“小人翠鳳,等候仙長多時了,三長老安排的隨侍,稍后就到。”
云遲跳下煙舟,見翠鳳唇色煞白,一句話半句發(fā)顫,想必有傷在身。
“吃了它?!睆膬ξ锎统霭氚阉匦呐D梅花瓣,遞給翠鳳。
“???”被云遲莫名其妙的舉動驚到,“仙長,這……”
接收到云遲的眼神警告,翠鳳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捻了一小撮,試探的放入嘴里。
咦?竟是出奇的脆甜。
不再猶疑,三下五除二吞了半把。
“你自忙別的去,我不用你伺候。”見翠鳳臉色好轉(zhuǎn),云遲吩咐道。
“還有,也無需他人伺候,三長老派來的人,打發(fā)了,勿要放入玉樓水榭。”
說完,扭頭往門內(nèi)走。
“仙長,還是讓小的替您引路吧。”顧不得疼痛,翠鳳急忙跟上。
二長老特意交代,莫要讓花蓮仙長打擾到蕭仙長,眼下花蓮仙長要自己進(jìn)去,這還了得。
剛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腹部絞痛褪去,腳步前所未有的輕便,愣神間云遲已跨過門檻,入了前院。
兩只小胖手一捏,提起裙擺小跑過去,“仙長,仙長您等等……”
眼看就快追上,忽又頓住腳步,被云遲扭頭射來的一道寒芒駭住,不敢再往前半步。
重新坐回大門口看門的翠鳳,心中感念云遲心善,竟為一介凡仆賜下靈花,解她苦楚,心想有機會定要報答花蓮仙長賜花之恩。
她哪里想得到,云遲是在感她的恩,謝她替蕭關(guān)逢擋去爛桃花。
時值初春,睡蓮未開,幾尾錦鯉暢游其中,成了池中唯一景色。
穿過長廊,來到戚風(fēng)亭,登高遠(yuǎn)眺,涼亭西南,有一雅致院落,與涼亭隔了兩座小院,云遲瞧見了蕭關(guān)逢。
院中折顏花滿園,另有一棵粗壯桃樹長在白玉石桌旁,桃花艷麗,在夕陽下投下斑駁虛影。
蕭關(guān)逢坐在石桌旁,凳上鋪了張短毛軟墊,手中的符箓拓本已翻至最后幾頁。
他的視線并未落在文字上,而是盯著石桌另一側(cè)的茶壺出神,暗褐壺嘴在炭火上滋滋冒白煙。
突然,后背一沉,女子熟悉的鼻息鋪灑在耳邊,兩根絞花辮從肩上垂落,辮尾瑪瑙珠子調(diào)皮的在他手背上撞了兩下。
而后女子毫無例外對著耳根哈了口熱氣,久違的感覺,仿佛過了許多年。
“云遲。”
蕭關(guān)逢伸手去抓環(huán)住脖頸的手臂,聲音宛如初春細(xì)風(fēng),微涼,聽不出悲喜。
“別動?!?p> 云遲聲音暗啞,裹上意味不明的情緒,宛如春風(fēng)過后,空氣中漂浮的草香,微濕。
已不似一年前身殘體弱,如今的她,氣力大得很,也固執(zhí)得很,手臂越收越緊,腦袋埋入男子頸窩里。
好似要把蕭關(guān)逢勒死,順便將自己悶死。
落雪嶺上的前幾月,云遲三天兩頭就會想起蕭關(guān)逢,想他在做什么,想念青游草淺淺淡淡的清香。
后來卻極少會想到他了,甚至已經(jīng)兩三月不曾寫信。
每日所想,是如何控制體內(nèi)紊亂的混沌氣,還有黑石碑破土而出時,躲到哪個山洞才能不被時境雪找見。
生活里,只余下修煉,還有時境雪。
蕭關(guān)逢,連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欲念,似乎都從腦中拔除,消失不見了。
此刻見著他,青游草香躥入鼻腔,潤物細(xì)無聲。
方知那些蠻橫的、霸道的、不通情理的,無窮無盡的渴望,從未被拔除,只是被落雪嶺的大雪掩埋。
只要叫做蕭關(guān)逢的風(fēng)一來,頃刻將萬里積雪吹散,露出內(nèi)里赤裸裸的欲望。
微微旋轉(zhuǎn)面部,朱唇幾乎貼在蕭關(guān)逢的耳朵上,熱流一浪接一浪卷過耳根。
“蕭關(guān)逢。”她喚他,帶著努力克制的念想,“我想你!”
“想你吃了什么飯,喝了什么酒,有沒有飲我送你的茶。
想你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看了哪本書。
我想你,想你有沒有想起過我,想你為何不回信。
想你會不會念在夫妻一場,替我去尋一尋星石。
想若是我再也回不來,你是高興,還是失落。
又想你定是恨極了我,恨我把你搶來,恨我卑鄙下流,恨我居心不良。
可是怎么辦,我還是想你。
想青游草的味道,想你的味道,想你的唇。
蕭關(guān)逢,我想你。你知道嗎?
我想你可以抱我、親我,隨便怎樣都可以,不要再對我視而不見。
想我要如何做,才可以得到你,讓你只屬于我一個人,徹徹底底屬于我云遲一個人。
想我要如何做,才可以不想你。
這些都是我在落雪嶺上想的事。”
聲音低沉,捎了些慵懶小貓似的纏綿,一點一滴往蕭關(guān)逢心里去。
“蕭關(guān)逢,你又知道此刻,我在想什么嗎?
我想把你綁起來,想吻你,想與你糾纏在一處。
蕭關(guān)逢,我可以嗎?”
形隨心動,云遲離開蕭關(guān)逢頸窩,身體依舊貼著他,從后往前探出腦袋,目光灼灼攫住他深淵般的眼睛,雙臂軟塌塌耷拉在蕭關(guān)逢肩上。
她目光灼熱,像一團烈火,燃燒自己,炙烤著蕭關(guān)逢壘起的銅墻鐵壁。
花影斑駁,一朵花瓣落在云遲額前發(fā)梢上,眼前女子,比花更嬌,比火更燃。
“云遲。”流光掠過,蕭關(guān)逢寒潭一般的眸子泛起一絲漣漪,“你對我,有情嗎?”
沒想到蕭關(guān)逢會問這個問題,云遲面上驀然僵硬,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眼底滿是迷茫。
蕭關(guān)逢將云遲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唇邊揚起一抹笑容,若有似無,似是冷笑,又似苦笑。
“你不必……唔!”一句話將將吐出兩個字,女子軟糯濕濡的唇便壓上來。
她閉著眼睛,唇邊縫隙蹦出溫言軟語,“你要情嗎?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