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熾陽木訥的站在原地,天地一片寂靜。但臉上卻沒有一點驚訝,他咽了咽口水,擠出一句話來,“你們要殺要剮隨便吧,反正我也逃不了”
遠處的女子大量著這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十六七的模樣,看著輕浮狂狼,但說話卻實在,倒是有些許可愛。八年來,自己一直在南海修洞天術(shù),即使春節(jié)也不曾回來,唯獨皇兄皇姐生辰才向師父求得幾日閑暇。前幾日師父竟主動讓自己,回鄴都多住些時日,說自己的機緣不日便會到來。以往自己運踏云之術(shù),三日便可從南海直達鄴都,由于孫小柴吵著要陪同自己回西蜀,也就做了輛馬車,委屈東子一路拉著。
陳曦雨早就聽說川地百萬大山,盜寇橫行,更有那一山放過一山攔之險,一路上便用了那空間吐納之術(shù),今天遇到這兩個路人,倒也沒有惡意,只是看著寧熾陽,感知到他身體沒有一絲靈力,但這世上,活物皆有靈,只有多寡之分。這寧熾陽又是何等怪胎?
“師姐,師姐,你盯著這小子看了半天了,發(fā)現(xiàn)啥了?”名叫孫小柴的男孩,扯了扯師姐的袖子笑著說。
“沒什么,我們走吧”陳曦雨并沒有多想,走上馬車,拉下了車簾。車擦過寧熾陽時,孫小柴輕聲對寧熾陽說:“小子,好自為之。”
寧熾陽是很無語,明明你比我還小,真是沒大沒小,過了一會兒,白曉通摸著腦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他們走了?”
“嗯?!?p> “你知道她是誰嗎?”白曉通如釋重負(fù),“她是如今西蜀皇帝的皇妹,叫陳曦雨,是個怪胎,從小就無欲無求,更沒有人類的情感,八年前,南海圣女柳暮晴一眼就相中了她,于是她就去了杜若軒,據(jù)說修為僅次于柳暮晴,和軒主楊可可呢?!?p> “那她不就是新一任的圣女嗎?”寧熾陽回想著,剛剛的畫面,那般美好的面容,當(dāng)真是配得上圣女二字。
“是啊,不過歷代圣女都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但這位卻沒有,聽說她所修的道法很是離奇呢”
寧熾陽腦海里很快浮現(xiàn)出剛才那一幕,一團團扭曲的空間,將土匪們吸了進去,如同猛獸吞食自己的獵物吧,但不同的事,前者不見一絲血色,而后者鮮血淋漓。
在穿過一片片叢林之后,林霧也逐漸散去,猛烈的驕陽炙烤著大地,遠處能依稀聽見馬頸上鈴鐺搖晃的聲音,眼前是一片繁華,身后則是萬籟俱寂。
“到了,鄴都?!卑讜酝ㄈ缤l(fā)現(xiàn)新大陸般,向下跑去。
“喂,鬧了半天,你不知道去帝都怎么走啊?!睂師腙柊l(fā)覺這家伙騙了自己,正欲追趕,但他看向遠方,回味許久。
這鄴都,當(dāng)真乃天府所在。
行走在鄴都的街頭,隨處可見的美食玩物,賣糖葫蘆的小販,拿到糖葫蘆奔跑在街巷的頑童,吆喝聲極為響亮的,大多是擺攤買些個玩物器件的,在他們嘴里,家里的掃帚也能說成前朝遺物,上古神器。還有那不用吆喝,便能聚集一圈孩童的捏泥人,捏糖人。
點兵點將后,二人來到了一家名為“妙嘴記”的酒樓,“客官,里面請”熱情的小二,立馬上前招呼。南來北往的路人,想吃飯的,想趕路的,哪怕是想來砸場子的,憑借著自己經(jīng)營那么多年的眼里,小二一眼就能看出來。若是那闊綽公子,選店不猶豫,若是那囊中羞澀又想填飽肚子的趕考書生,必駐足觀望。幾年的鍛煉,小二早已練出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二位客官,您看需要點什么,咱這應(yīng)有盡有”在打量了兩人之后,見白曉通著通白書生裝,小二斷定此人是那書香門第,又見寧熾陽東張西望,心想著這就是一蹭飯的主。
“你這最好吃的都拿來。”白曉通這臭不要臉的氣質(zhì)終于表露出來課,真合著自己是那富家子弟,“喂,別小氣嘛,一頓飯而已,回頭帶你去靈松武會。”眼看著舉手要揍自己的寧熾陽,白曉通急忙說道。
寧熾陽沒有多計較,幸好此次出門帶的銀兩充裕,要不讓吃了這頓沒了下頓,別說去帝都了,鄴都都活不了。
見寧熾陽掏出些許銀兩,小二方才明白,這白衣書生不過是打臉充胖子假闊綽,發(fā)覺自己狗眼看人低后,頓時少了很多言語,對寧熾陽多了一分歉意。
“你剛說的靈松武會是什么東西?”寧熾陽問道。
“連這都不知道,真是個土包子,靈松武會是西蜀五年一度的盛會,到時候來自西蜀各地,甚至天南地北的修行者都會齊聚鄴都,在西蜀皇帝的見證下,同臺競技,優(yōu)勝者們,將進入到靈松院修行?!卑讜酝ㄐ∽靡槐瑠A了幾口菜說道,“不過著靈松武會上,修行者大都是通靈上境,以你感靈境的修為,就別湊熱鬧了,到時候被人揍得媽都不認(rèn)識?!?p> “額,我的確不認(rèn)識我媽?!?p> “不過呢,我可以帶你去見識一下,上百名修行者的武會,那是何等壯觀?!卑讜酝ㄒ妼師腙栬浦肟?,浮想聯(lián)翩的模樣,著實滑稽,“快吃吧,別到時候嚇暈了?!?p> 吃飽喝足后,寧熾陽白曉通便住下了,再過兩日便是靈松武會,寧熾陽打開行囊,隨意翻弄著《小舟記》,那是一本陸乘舟的自傳,講述了他,過冥海,渡忘川,斬死神,扶蒼生的壯闊人生。
這世上真有冥界?或者,這世上真有陸乘舟這般的英雄人物?
人殺死了死神,那不就長生不老了,那為什么青川的百姓,都沒有長生不老?《小舟記》不過是凡人臆想的產(chǎn)物,弒神也不過是戲謔之言。寧熾陽合上了書,閉目凝神,在夢里,他看到了父親,父親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郎中,在外面替人診斷,回到家又劈柴燒火做飯,這么多年,寧熾陽從未見過母親,提起她時,父親只說母親得了一種不治之癥,或許只有神能救她,但這世界上,沒有神。
稻花香里,蛙聲一片。來自天上的滿月,普照著街巷的飛影,陰影下的面龐滿是欣慰,他看著熟睡的寧熾陽,“以前母親就說,咱家熾陽以后一定是個俊哥兒,果然沒錯,你小子本事不大,膽子倒真不小,孤身行天下。”說完,便消失在月光中。
“臭小子,快起來,今天爺帶你逛逛這天府之國”白曉通盯著窗外的朝陽大喊著。
鄴都的清晨比起葉城和西屏,都要來的早些,趕集的,早茶點的伙計們,都開始忙碌。
陳子玉悠哉悠哉的逛著街,今天啊,是秋水樓纖玉姑娘重回琴臺日子,作為頭號聽眾的陳子玉自然的搶在其他鄴都公子哥之前到達秋水樓。纖玉姑娘不僅人長得貌若天仙,那一手撫琴的絕活更是鄴都之最,撩撥著鄴都之內(nèi)不少公子哥,豪門巨闊們一擲千金,只為與其徹夜長談,附庸詩詞,久而久之這秋水樓便一席難求。
陳子玉走進秋水樓,此時琴會已經(jīng)開始,在靈松武會即將到來時,秋水樓更是人山人海,陳子玉剛想入座聽曲,忽然,另一個富家公子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沒長眼睛嗎,這是我先找到的位置。”陳子玉很是憤怒,換作平常,定叫此人萬劫不復(fù)。而今日自己畢竟輕車簡從,初入風(fēng)月之地,便沒有多做計較。
“哦,陛下今日來此,不知長公主可曾知曉?!?p> 陳子玉正錯愕間,他認(rèn)出了年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他是如今在西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靈鹿軍統(tǒng)領(lǐng),西蜀鎮(zhèn)國大將軍劉鷙之子劉初溫。自十七年前,王庭生銷聲匿跡后,劉鷙所領(lǐng)劉家軍便成了保衛(wèi)西蜀的主要戰(zhàn)力,而劉鷙在朝堂上與皇姐明爭暗斗,私下里,更是招攬靈松院的弟子入軍,使得這幾年鄴都劉氏蒸蒸日上,風(fēng)生水起。
“是你啊?!北蛔R破身份后,陳子玉也并未勃然大怒,他深知若在此地與這家伙糾纏,到時流傳出去,皇姐在朝堂上豈不難堪?可如今自己若示好,那就表明陳氏皇族懼怕劉氏,進退兩難之際,陳子玉獨獨后悔自己來了這秋水樓。唉,當(dāng)真是,美人誤國啊。
忽然一人快速的坐在了劉初溫的座位上,劉初溫和陳子玉一時間都看著這個連衣領(lǐng)都歪斜不堪的小子。
“既然你們都不聽,那我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