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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寄江海

第二十一章 竹影幽幽漫深墻

小舟寄江海 東籬墨客 4052 2021-10-03 16:52:34

  縱使百般豪奢的皇宮內(nèi),入秋后也漸漸顯得寂寥。鄴都地處西蜀以北,四季溫濕,如今在不僅是金菊初開的九月,也正是銀桂盛開的九月,而已經(jīng)入夜樓的閣小院間,月下的銀桂更像那池中涼露,吹斷冷清無聲的香氣。更有那“月缺霜濃細蕊乾,此花無屬桂堂仙”的絕佳美譽。

  陳子玉坐在擺滿奏折的桌案前已經(jīng)發(fā)呆了很久,這些大大小小的桌子是晚飯后刻意從皇姐陳朝露處搬來的,陳子玉開始也是饒有興致的翻了片刻,但時間久了,手指也是不自主的敲著桌子,發(fā)出“嗒嗒”的相聲,一旁的皇妹陳曦雨似乎是聽得膩煩,起身便走向門外。

  房屋內(nèi)又是一片寂靜,總管楊隨本不愿打破這份陛下的釀造的寧靜,但時間卻不知不覺過了近一個時辰。

  “陛下,這寧熾陽......”

  “他會來的?!?p>  陳子玉心里依舊是忐忑,寧熾陽如今是靈松院的首席,靈松院與皇族已經(jīng)有二十余年的井水不犯河水,似乎已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自己與寧熾陽的交情也不過幾日,他會違背老師的院規(guī)來皇宮赴約嗎?另外,寧熾陽向來不喜歡拘束,對于自己所托之事他是否會真的上心。寧熾陽身后的諸多勢力,竟然能將他一個修為極低的普通人,抬進靈松院,并成為這偌大西蜀的天之驕子,如此翻云覆雨的本事,使陳子玉更加堅定,寧熾陽這樣的朋友,自己必須結(jié)交。

  陳曦雨依舊在思索昨夜的問題,今日他便要與皇兄說一些更能展現(xiàn)他真正樣貌的話,陳曦雨閉上雙眼,回想著那日的場景,用六口洞天依然無法窺探到寧熾陽的靈海深處,那一陣突如其來的水花,勢如奔雷,將自己擊退,那是從何而來?西蜀公主就這樣雙手籠袖,在院間來回輕踱。忽然,天空陰云緊聚,陳曦雨似乎察覺到不安的氣息。但依然沒有妄下論斷。

  寧熾陽拉著小晚在月下匆匆趕路,原本寧熾陽希望小晚留在休憩廳中,因為這有可能是一場無法預(yù)料的鴻門宴,陳子玉終究是帝王,一些權(quán)力游戲玩的想必也十分透徹,若有事依托與自己如今首席身份,自己不答應(yīng),幕后數(shù)百刀斧手齊出,自己恐怕遭遇不測,小晚跟著自己也難逃一死;可若答應(yīng)皇室的事,攀附皇族,根據(jù)師兄一再的提醒,靈松院早已不問皇族之事,自己便是觸犯大忌,總之如今自己一只腳踏在漆黑的陰影下,而另一只腳踏在皎潔明媚月光之下。哪一只腳選擇妥協(xié),也將改變未來的軌跡。

  寧熾陽停了下來,不覺已經(jīng)滴下些許汗珠,他看著一旁一聲不吭只管跟著自己不停奔跑的小晚,這小妮子一聽晚上陳子玉大擺宴席,高興地非吵著要陪著自己去。四處尋黃老頭,但他仿佛人間蒸發(fā)般的失去了蹤跡,問過路遠師兄后,他說如今院長正在閉關(guān),這幾日都不會出門教課,于是便放心出門了。

  去皇宮的路,也像奔跑時看到的月影那樣,被越拉越長。陳子玉會如何對待自己,寧熾陽都已經(jīng)豁然,但小晚今日必須完好無損的回到靈松院,想到這里,寧熾陽更加緊緊地拉著小晚的手。小晚似乎看出一向開朗的哥哥此時的心事重重,也是緊緊地抓住哥哥的手。

  陳子玉正欲起身出門,一個熟悉的身影踏門而入,帶上一肚子的怒氣沖著坐在龍椅上的如今西蜀皇帝張口就是一句質(zhì)問:“陛下,這是干什么?好大的陣仗啊,放著古今典籍不讀,奏折不批,在這?給江湖武夫接風洗塵?還是陛下想放棄這江山,去做那鄉(xiāng)野散人?”

  放眼天下,只有一人罵過陳子玉,甚至從孩提到成為九五之尊,都挨過此人的鞭子。

  “那倒甚是有趣?”陳子玉也不知說些什么,但總得把尊嚴收回一點。

  “啪”的一聲,陳子玉習慣的閉上雙眼,“陳子玉!你是瘋了吧,每天天不亮就不見人影,以為你在這勵精圖治,沒想到啊,你跑去花天酒地,還去看那什么靈松武會,怎么,還想上去耍上一耍?”

  “皇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手疼了吧?”說罷,陳子玉起身,乖巧的扶著面前的這位年長自己四歲的皇姐到椅子處坐下。自先皇崩逝后,皇長女陳朝露便以賢德聰慧、體察民意而譽滿天下,如今西蜀的穩(wěn)固,離不開這名奇女子的勵精圖治,陳朝露也深受百姓愛戴。而陳朝露為了這西蜀江山,加上陳子玉始終不夠成熟,便一直處理著這一方水土上的大小事務(wù),即使青春將過,也未曾婚嫁。這些事,長大了的陳子玉和陳曦雨又怎會不知,如今,三人相依為命,雖然陳朝露總是對著貴為天子的陳子玉又是訓誡,又是打罵。但心里對這個弟弟卻是滿心寵溺。陳子玉也很理解皇姐的苦楚,于是從來不曾還口,對皇姐也只有一如既往的尊敬。

  陳曦雨常年在南海修行,加上平時不與人言,沉默乖巧,陳朝露與他交談也比較少。此時,作為最小的皇妹,依舊像司空見慣般的站在門外。

  醞釀了很久,陳朝露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曦雨,你,陳子玉去看比武,你是不是知道?”

  “嗯?!标愱赜贻p輕地嗯了一聲。

  “曦雨,你修為高,去參加這個比武爭個高下,皇姐不管你,但是你皇兄如今是西蜀的天子,若有個閃失,三十四位先帝,父皇,千百萬將士用鮮血換來的西蜀都將付諸東流,你知道嗎?”陳朝露終于雙手緊握大腿,眼中噙淚。

  陳曦雨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個人,她走上前摟住皇姐的頭,將它盡可能的往自己胸口緊靠,她幫皇姐理順長發(fā),雖然陳朝露每日忙于政務(wù),但對于儀表也是相當在意。

  “日后不帶皇兄去便是。”

  陳朝露牽著陳曦雨的手,右手輕輕拍了拍陳曦雨的手背。小時候,陳曦雨就常常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或者蜷縮在床角。那時,自己常常輕撫她的頭發(fā),因為陳曦雨似乎在害怕著什么,但又不會與人談起,他不會哭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害怕,是會失去什么嗎?她不會去問任何人有關(guān)情緒和喜怒哀樂的事情,所以,作為親姐妹,陳朝露常常對她多一些關(guān)照,也就是那時,陳子玉便養(yǎng)成了自由散漫的習慣,父皇走后,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都像個孩子一樣,他們不明白,如今失去了父皇的庇護,意味著什么。她不能嫁人,否則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有可能成為權(quán)術(shù)廝殺的犧牲品,只要三人團結(jié)一心,便無堅不摧。

  陳曦雨并沒有這么多縝密的心思,小時候她不懂何為喜怒哀樂,直到與老師去往南海,五年里無論是洞天術(shù)的修行,還是自己的劍法,都是一日千里。另外老師常常告訴自己這諾大的人間,有真情事故,有生死別離,有貪婪自私,更多是千姿百態(tài)的冷暖。

  老師說,永遠堅信,這世上的善永遠比惡要多出一截。寧熾陽就如同預(yù)言一樣的,和自己相遇了。陳曦,雨能感受到這個與自己相同年紀的少年的那顆滾燙的善心。

  陳曦雨想的入神,她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原來這不是寧熾陽的心,而是自己的心此時正在不斷升溫。

  “公主殿下!我們來了?!睂師腙栒趽]手向自己打招呼。

  原來,真的是寧熾陽。

  陳曦雨面無表情的看著寧熾陽和小晚,輕身說道:“嗯?!笨偣軛铍S如同見到了救世主一樣,飛快奔向景和殿。

  “陛下,寧熾陽來了!”

  “寧熾陽,可真讓我好等啊。”陳子玉立刻起身,此時心中又是喜悅,但更多是埋怨,“快快,叫他們進來?!?p>  “是?!睏铍S快步走向殿外去宣等候的兄妹二人。

  “陛下的這位朋友莫非有通天的本事?竟能讓陛下這般激動?”陳朝露面無表情。

  “皇姐,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這位朋友絕非等閑之輩。”陳子玉的語速也在不自覺的加快。

  “哦?那本宮便要看看,這寧熾陽的三頭六臂?!?p>  寧熾陽牽著小晚,走上殿。正欲行跪拜禮,陳子玉叫住了他:“你我以兄弟相稱,這些繁文縟節(jié)就不必了,快起來吧?!?p>  寧熾陽又起身,突然另一個聲音傳來,鋒利而又尖銳,“陛下乃九五之尊,你不過是臣民,也沒拜將封侯,見到天子若不行跪拜禮,恐怕不合時宜吧?!标惓睹嫔C正,自有長公主的威嚴霸氣。

  陳子玉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皇姐,“皇姐,寧熾陽是我的朋友?!保惓恫]有讓步的意思。陳子玉很是無奈,一臉痛苦的看著寧熾陽。寧熾陽也是個識趣的人,他看出陳子玉的無可奈何,索性也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他拉著小晚,緩緩的跪下。

  “臣寧熾陽攜家妹小晚,叩見陛下,兩位公主。”

  “寧卿快快請起!”陳子玉恨不得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陳朝露上下打量著這個普通打扮的少年,也并未看出獨到之處,但有一點。像寧熾陽這般年紀的人,進了朝堂,勢必面露驚恐之色,行事說話都畏首畏尾,但他臉上卻是堅定與果決,哪怕下一秒讓他去死,也不會膽怯。

  陳曦雨看了一眼寧熾陽,欲言又止。

  “別這么拘謹,快,賜坐。”小晚輕快的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咽了咽口水,寧熾陽也是不忍直視,陳朝露與陳曦雨此時也掩口而笑。隔著比較近的距離,寧熾陽得以看清,坐在皇帝左側(cè),自己身旁的公主,雖說儀表大方,衣著也是端莊得體,但嘴上所說的話都是得理不饒人,這便讓寧熾陽難以心生親切之意。

  小晚已是狼吞虎咽起來,的確相比無論是靈法的苦修又或者武法的錘煉,小晚更喜歡這味道上的高低。寧熾陽從未問過小晚是否通靈,因為他和黃老頭都不希望小晚走上這條充滿崎嶇而且兇險的道路。

  景和殿內(nèi),除了小晚“細嚼慢咽”的聲音,便是詭異的寧靜,陳子玉實在憋不住了,他舉杯笑道:“來來來,別光顧著吃,寧卿,祝賀你過關(guān)斬將,奪得首席之位,要知道靈松院在我們西蜀,那可是獨一無二,你可要好好珍惜,勤加修煉啊。哈哈。來,朕便飲下此杯,以表祝賀?!闭f罷,陳子玉一飲而盡,之后又將杯口示眾。

  原以為此舉能緩和場面的緊張,但是寧熾陽,甚至陳朝露與陳曦雨都感覺到了一絲涼意,直到陳子玉將杯子放在桌上,提到嗓子眼的心弦終于放下。

  寧熾陽雙手捧杯,“謝陛下盛贊,臣亦飲下此杯?!睂師腙柾?,與梅子酒不同,此杯中酒更為猛烈,喝完之后,寧熾陽也是咳嗽了幾聲。

  陳曦雨與陳朝露姐妹兩,不曾飲酒,她們同時觀察著面前的這兩個年齡相差不過三歲的少年,陳子玉似乎在刻意灌醉自己,而寧熾陽依然有所保留,若不加阻止,恐怕陳子玉會喝的不省人事。

  “本宮看這晚宴,各位也吃的差不多了,就散了吧?!标惓稉]手吩咐下人來收拾。寧熾陽拉著小晚起身準備離開,走了一段路,忽然一雙手拉住了他。

  “寧卿,朕想和你單獨聊聊??煞褚撇??”陳子玉眼神堅定,寧熾陽心生警覺,但是也無法拒絕。

  “好。臣自然樂意之至。”

  二人穿過幾面院墻,來到了一處龐大非常的建筑物前,規(guī)模甚至比那景和殿還要盛大幾分。陳子玉雙手推開門,寧熾陽回頭,摸了摸小晚充滿疑惑的臉頰,“小晚,哥哥有事情要辦,你就在門外等著,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晚懂事的點了點頭。寧熾陽便和陳子玉進了這座神秘的宮殿,陳子玉點燃了周圍的幾盞燭燈,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宮殿內(nèi),敞亮了許多,但比起景和殿的亮如白晝,還是顯得昏暗。

  寧熾陽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牌位,約有上百座。

  “這是一座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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