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個傻子、一個啞巴

　　后院的荒地。

　　伍小二繼續(xù)勤耕不綴地照著話本練習(xí)。

　　成功不是用汗水，就是用鮮血來澆灌的，這個道理他很懂。

　　這個時代的上海十分混亂，他想要自保，就必須有自保的資本，而功夫就是他叱咤上海灘的本錢。

　　想起原先那顆大榕樹，他有點疑惑。

　　剛剛走開沒多久，整顆上百年的大榕樹樹葉全掉了，如同一夜之間禿了頂，真是慘不忍睹！

　　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清潔的李大爺罵罵咧咧地收拾著殘局，這讓他的工作量陡然增加，況且如果清理干凈，起碼要費掉他那個本就不好的腰子。

　　伍小二抖抖腦袋，將腦子那些繁雜的思緒揮去。

　　轉(zhuǎn)過頭，卻看見遠(yuǎn)處荒地上，一群少年正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個小女孩。

　　“棒棒糖拿來！”

　　最高的男生伸出手，討要女孩手里的超大號棒棒糖，眼里帶著威脅的意味。

　　女孩緊緊護(hù)著自己的棒棒糖，將頭埋在懷里，身子微微地顫抖，沒有作聲。

　　“我們大哥跟你說話呢，聽到?jīng)]有！”一個矮小子幫腔道。

　　“啊啊啊?！?p>　　女孩抬起頭開口，卻只能“啊啊”地發(fā)聲，聲音帶點嘶啞，但音色十分清亮。

　　“喲。這是個啞巴啊?！?p>　　帶頭高個子男生擰著嘴角，輕蔑地發(fā)笑，緊跟著一群男生都發(fā)出奚落聲。

　　嬉笑聲中，女孩捂著摔傷的腳踝，露水般的淚珠滴滴答答下落，她抬起頭，卻看不見陽光，只是無數(shù)的人影將他緊緊包裹。

　　“打他！”

　　“真晦氣?！?p>　　“打死這個啞巴！”

　　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話，其他男孩便跟著揮手叫喊，抓起地上的雜草朝女孩身上丟去。

　　頃刻間，漫天草屑揮舞，女孩身上布滿了土灰與雜草。

　　男孩們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女孩只得蹲在地上，將頭護(hù)住，努力躲避四處的聲音。

　　“住手！”

　　“放開她！”

　　突然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

　　幾位放浪的男生停止了笑，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出處，當(dāng)看見是一個比他們還弱小的男生時，眼里的輕蔑變?yōu)榱吮梢暋?p>　　伍小二淡淡地掃視幾個男生，再次將目光聚焦在那個柔弱的女孩身上。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很痛。

　　也許無論是誰，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忍不住站出來，保護(hù)這個受盡欺凌的啞巴姑娘。

　　但不僅是因為霸凌這件事，而是伍小二回憶起當(dāng)年在《功夫》里首次看見這場面的那種無奈、憤怒和感懷。

　　現(xiàn)在這一刻，代入感太強(qiáng)。

　　他要是沒有穿越，還能準(zhǔn)確地預(yù)見出接下來的場景，搶書，撒尿，唾罵。

　　不過竟然他來到這個世界，決不能讓悲劇再次發(fā)生。

　　伍小二深呼一口氣，再次看了眼哭都不能哭得太大聲的女孩，將視線轉(zhuǎn)回來，眼神變?yōu)榱藦毓堑谋洹?p>　　“喲，怎么，想英雄救美啊?！?p>　　帶頭男生獰笑道，“小子，我勸你少管閑事，你去孤兒院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是這一塊的老大?！?p>　　“你叫什么名字？”伍小二沉聲問道。

　　帶頭男生以為對方怕了，當(dāng)下兩手抱胸，居高臨下地指著伍小二道：“你有什么資格知道我的名字，識相的趕快滾，別來這里沒事找事！”

　　伍小二笑了。

　　笑得很滲人。

　　一陣涼風(fēng)吹過，幾個男生頓時感受全身涼颼颼的，那個矮小子心里帶點恐懼，嘴上不饒人，“勸你趕快滾，我們老大生氣了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p>　　“對對對！”另外幾個男生點頭幫腔。

　　伍小二搖了搖頭，平淡的神情下難掩憤怒，道：“你們自甘墮落，我沒有意見，但是不該欺負(fù)弱小。你說的對，我的確沒必要知道你們的名字，因為你們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帶頭男生勃然大怒，擼起袖子，正要上前教訓(xùn)，卻突然見伍小二扎起馬步，雙手耍起了招式，他觀察了幾秒，暗道只是糊弄玄虛的假把式。

　　再看自己健壯的身材，和對方孱瘦的身體，帶頭男生嘿嘿冷笑。

　　“今天真是新鮮，遇見一個傻子，一個啞巴?！?p>　　“哈哈哈?！?p>　　“傻子，你……”

　　話還沒有完，身周的環(huán)境卻瞬息轉(zhuǎn)變。

　　呼呼呼！

　　風(fēng)從云，黑云遮住了太陽，狂風(fēng)驟起，比在大榕樹底下發(fā)生的天氣還要劇烈；

　　猛烈的風(fēng)襲來，帶頭男生還沒回過神來，卻正巧與伍小二的眼神對上。

　　眼神的碰撞，不到一秒帶頭男生就被伍小二殺得丟盔棄甲，他猛地后退幾步，從對方的眼神感受到了不摻雜任何情感的寒意。

　　“你，你……”

　　伍小二感受著經(jīng)脈中噴薄而出的內(nèi)力，這些內(nèi)力圍繞著奇經(jīng)八脈形成一個結(jié)構(gòu)穩(wěn)定的閉環(huán)，看來這些日子的苦練沒有白費，依據(jù)降龍十八式心法他真的練出了內(nèi)力。

　　沒有內(nèi)力，再強(qiáng)的招式也只是耍把式而已。

　　“看來老前輩真的沒有騙我，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一口氣可以打五個施瓦辛格！”伍小二興奮地暗道。

　　可能是剛才看見這一幕激起了他內(nèi)心的潛意識，使他猛然突破，真正將降龍十八式這樣的絕世武功練成；

　　于逆境中生長，莊周果然不欺我！

　　看向呆滯在原地的幾個男生，伍小二并沒有放過他們的心思。

　　一味地縱容，只會讓他們氣焰囂張，以后恃強(qiáng)凌弱的事情還會干，只有給他們足夠的教訓(xùn)，才會心有畏懼。

　　“竟然如此。就試試這掌法的威力吧?！?p>　　伍小二一腳踏出，氣勢抖生，身周隱隱有金黃色龍身環(huán)繞，在如此陰暗的環(huán)境下，如同一道亮光照向黑暗，讓人不能直視。

　　絕世高手的風(fēng)范，不外入是！

　　高個男生滿目呆滯，雙腿打顫，幾欲逃走，他怎么都沒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這一幕。

　　難道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的絕世高手？

　　他看得真真切切，對方身上的金黃色虛影和隱隱約約的龍吟聲不似作假，簡直比黑白電影都要真實。

　　可惡！被他裝到了！

　　高個男生咬牙，轉(zhuǎn)身就走。

　　“想跑？”

　　伍小二右掌揮出，周身內(nèi)力盡皆涌出，形成一頭呈螺旋狀環(huán)繞的黃金色五爪真龍。

　　吼!

　　劇烈的龍吟聲響徹天地，裹挾著狂風(fēng)沖到幾個男生面前。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在他們膽顫時刻，猛烈的真龍?zhí)撚皩⑺麄児鼟吨忌细呖?，慘烈的求救聲逐漸消弱于無形。

　　被帶上高空的幾個男生早就嚇得昏厥過去，也沒來得及說什么“我還會回來”的話。

　　伍小二看看自己雙手，再看看消失不見的幾個男生，不敢置信這是自己打出來的，滿臉高興地望著天空。

　　“以后這招就叫：卷我屋上三重茅！”

　　其實他沒有用盡全力，十成功力早就將幾個男生撕碎，怎么會將他們卷入天空。

　　不過為了教訓(xùn)這幾人，伍小二使出了三成功力，強(qiáng)勢裝嗶，將他們卷入天空好好教訓(xùn)一頓，然后會再被安全地送達(dá)地面，這里面能夠?qū)⒘Φ揽刂频那〉胶锰?，也是一門大學(xué)問。

　　打完收工，伍小二拍拍手，走到女孩面前，笑著伸出手。

　　女孩緩緩抬起頭，澄澈的眼神盯著伍小二。

　　她仰視著他。

　　好像對方就是一座高山，卻舍得躬下身來呵護(hù)她這顆小草。

　　“你沒事吧？”

　　伍小二微笑著關(guān)心了句。

　　女孩全身狼狽，但她可愛的臉龐和清澈的眼睛卻讓伍小二心里閃過一絲悸動，甚至心里隱隱有些慌亂。

　　畢竟，誰也不會料到，這個善良溫柔的女孩，日后會成長為許多人的夢中女神。

　　“啊啊啊……”

　　女孩在伍小二的幫扶下站起來，拍拍裙擺上的雜草和灰塵，用手背抹掉臉龐的淚花，隨之將手里的超級棒棒糖遞過去。

　　“給，我的？”伍小二指了指自己。

　　女孩點點頭，雙手遞出，發(fā)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里雖然沒有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卻比天底下任何女孩的笑容都要純真和迷人。

　　上帝給她關(guān)上了門，卻又給她開了一扇窗。伍小二怔怔地接過棒棒糖，心里有些小竊喜，只覺得齁甜齁甜。

　　轉(zhuǎn)念一想，又有些擔(dān)憂。

　　因為他的出現(xiàn)，擾亂了原本劇情的順序，沒有了這段屈辱的鋪墊，幾年后他還能再遇見那個啞女嗎？

　　要不，直接……

　　伍小二很快就這種危險的思想扼殺在腦海里，竟然擾亂了原來的軌跡，就順其自然好了。

　　再說只要啞女今后的生活過得好，他做這些努力也就值了，看原版時，最讓他淚崩的，就是啞女在街上售賣冰激凌的場景。

　　在他看來，這樣的好女孩應(yīng)該獲得更好的生活。

　　“走吧，我送你回去?！?p>　　送佛送到西，伍小二主動提出將女孩送回孤兒院去，讓她一個人回去心里不放心。

　　。

　　。

　　回去的路上，伍小二牽著女孩的手，兩人在夕陽下托著長長的影子走著。

　　“你，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p>　　“呃，你為什么成為了孤兒？”

　　“啊啊啊?！?p>　　“唉，那你會手語嗎？”

　　“啊啊啊?！?p>　　伍小二每問一句，女孩都會看著他的眼睛，雙手胡亂擺動，爭取讓對方看懂自己的意思。

　　可是伍小二滿臉困惑，女孩無計可施，心里焦急，已經(jīng)急的想要哭出來了。

　　“小傻瓜。”

　　伍小二摸著女孩的小腦袋，親切溫和地勸慰。

　　“今后好好學(xué)習(xí)手語，總有一天，你不說話也能和我們交流，是不是很厲害？”

　　女孩抬起沮喪的小腦袋，點點頭，晶瑩的淚花里藏著溫情，她已經(jīng)對眼前這個大哥哥產(chǎn)生了某種依賴性。

　　安全送到孤兒院，伍小二松開手準(zhǔn)備離開。

　　“我住在***房間，誰要是欺負(fù)你就來找我，我會將壞人打跑的?！?p>　　女孩依依不舍地點了點頭，靜靜地看著伍小二的背影遠(yuǎn)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