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年為期
西廂里的兩位，都是耳聰目明的習(xí)武之人，自然聽到了碌碌遠(yuǎn)去的輪椅聲。
秦越迅速松開她，房間里原本曖昧的氣氛蕩然無存。
顧明姝撐著桌面站起來，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攏散亂的發(fā)髻，一邊斂著眉眼若有所思。
清冷的月光透過軒窗，落在她身上，將她的秀發(fā)染白，又勾勒出她玲瓏姣好的輪廓，那歲月靜好的樣子，勾得人心頭發(fā)癢。
秦越想：說什么和離，裝什么兩清，現(xiàn)在還不是要抓緊機會來勾引人，她就是在玩欲擒故縱！
顧明姝想：沒想到秦越雖然又瞎又渣，卻是個十足的孝子，倒也是個機會。
“咳”秦越清了清嗓子，重新端起了冷漠霸道的架子來：“若不想你這院子也走水一回，日后機靈點，別連個配合都打不好！”
還有日后？
顧明姝秀眉微皺，又迅速舒展，語氣輕快道：“燒唄，反正都是您的屋子。等燒完了梧桐苑，您正好能搬去蘭苑風(fēng)流瀟灑，豈不妙哉？”
她聲音清脆，像幽谷清泉一樣叮鈴悅耳。
可秦越認(rèn)定她是欲擒故縱，就覺得這話酸，幽谷里叮咚響的不是清泉而是醋湯。
他難得好耐心，道：“你用不著耍什么小心思，也不必陰陽怪氣。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海陵王妃，不要欺負(fù)媚娘，好好孝順母親，本王也不是容不得你?！?p> 顧明姝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咯咯咯”笑起來。
秦越頓時有點尷尬，“你笑什么？”
顧明姝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一邊揉肚子一邊道：“王爺，您不會以為我對你的抗拒是在欲擒故縱，我對你沒有好言語，是在引起你的注意吧？”
秦越?jīng)]有說話，隱在陰影里的表情也是晦暗不明地看不真切。
但顧明姝就算看不見也感受到了他渾身上下散發(fā)出的“難道不是？”的氣息。
“王爺，人自信是好事兒。但是，如果大婚日您抬著花魁巡游，鬧到滿城風(fēng)雨辱我家門，我還能對您死心塌地情深不悔，那我可能是個傻子，但您一定是個渾球。”
“你罵我……渾球？”秦越的語氣有些難以置信，仿佛這是件新鮮事。
顧明姝挺直了脊梁，人就像一柄寧折不彎的長槍。
“我只是說如果，您自己選的，才是唯一真實?！?p> “牙尖嘴利！”秦越冷哂，月光在他眼底折出銳芒，像鋒利的殺意。
顧明姝警惕地迅速后撤，同時拔簪為刃橫在胸前，做了個進可攻退可守的防御姿態(tài)。
這是她今夜最緊繃最緊張的時候，可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緩和。
“王爺，我并無惡意。我敬佩您的孝心，也不嫉妒什么人，還能孝順母親做好海陵王妃，但合作應(yīng)該是有來有往的公平?！?p> 將門虎女的武功當(dāng)然不止花拳繡腿，但在秦越面前也實在不怎么夠看。
秦越上前一步，輕輕松松三招內(nèi)就下了她銀簪“鐸”地甩出窗外，同時反剪了她雙手，將人再次扣在了自己懷里。
也不知道扣到了她哪處，顧明姝吃痛地悶哼了一聲。
但秦越人在氣頭上，并未注意這一細(xì)節(jié)，只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語帶嘲弄：“有來有往的公平？你配嗎？”
“我如果真的不配，您也不會跟我廢話這么多，不是嗎？”顧明姝深吸一口氣，費力地仰起脖子，直視著他。
她堅韌道：“我可以配合你做好一個海陵王妃該做的所有事，按你所需幫你收拾這后宅里該收拾的。但事成后我要和離?！?p> “按我所需？”秦越覺得這說法很有意思，“怎么個所需法兒？”
顧明姝掙了掙，示意他松開自己。
可秦越絲毫不為所動，好整以暇地等她下文。
“王府入不敷出必有黑賬。下人唯云千雪和老太妃馬首是瞻，你在府中干什么都不會太方便。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和你在乎之人的性命，其實也拿捏在別人的手上?！?p> 秦越一怔，而后松開了她。
他臉上所有情緒都褪去，幽深的眸光如深潭一樣死死鎖在她身上，仿佛隨時可將她吞噬。
“一年。”他豎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冷漠道：“一年為期，你若能肅清王府內(nèi)務(wù)，本王便予你自由。倘若你做不到，亂葬崗里必有你一席之地?！?p> 她揉了揉手腕，認(rèn)真道：“生死狀沒問題，但我有個額外的要求?！?p> “說！”
顧明姝道：“不許再折辱我，也不許偏聽偏信礙我事。這假夫妻怎么扮都隨你，真夫妻就算了?！?p> “你還真敢想?！鼻卦嚼湫ζ饋恚爸灰悴黄圬?fù)媚娘，本王多看你一眼都算輸?！?p> “那就祝王爺做個常勝將軍，只贏不輸。”她終于滿意，然后舉起手掌來：“擊掌為誓，違約必譴！”
月光下的小手泛著皎潔的光，但尤顯得腕間青紫可怖。
秦越目光微微凝，嫌棄地想：她這身體可比她的脾氣嬌貴柔弱多了，只輕捏了陣就這番模樣。
“本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用不著賭咒發(fā)誓。你好自為之?！?p>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而顧明姝直到人徹底離開視線，才長舒了一口氣，癱坐在了桌邊的圈椅上。
她背后已被冷汗打濕，舊傷處也陣陣發(fā)疼。
與秦越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但為了能讓復(fù)仇計劃順利開始，她不得不謀。
只有秦越認(rèn)為她之后做什么都是在肅清內(nèi)務(wù)，她才能安全地，挨個兒收拾那些曾欺辱過、折磨過她的人。
至于秦越，屆時自有他的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