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俯首甘為孺子牛
天色將晚。
鄒府正堂。
鄒元毅正在與坪欒、懷密兩派掌門——吳伯奢、鄧會,商議著高平陵祭祀的事宜。
高平陵乃是武祖登天以后設(shè)在人間的衣冠冢。每年初秋,百派都會云集武都,在高平陵展開盛大的祭祀活動。武氏一脈的傀儡皇帝,會在祭祀當(dāng)天親自祭拜高平主陵。百武諸派,也會依照事先商定,分祭各陪陵的歷代武氏杰出圣君。
“鄒老?!眳遣莨傲斯笆郑_口說道。
“午間在尚賢宮內(nèi),講話不便,所以我與鄧掌門才來貴府叨擾。今年韓博文仍舊堅持膠濟(jì)門閥祭拜宣陵。”
“這個韓博文,現(xiàn)在愈發(fā)專橫了,往年都是四大門閥間輪祭,分執(zhí)牛耳?!?p> 鄒元毅聽完,舉到嘴巴的茶盞被輕扔在桌上,面露不悅。
宣陵乃是武宣帝的陵寢,是公認(rèn)武祖之后武氏一脈最為杰出的君主。所以歷次高平陵祭,分祭宣陵的均為百武會執(zhí)牛耳者。
“算了,這事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定的。等渭東、青城兩門到了,自然有人跟他去爭?!?p> 鄒元毅緩和了一下,又問兩派掌門。
“其它祭祀事宜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因為高平陵在武都東南百里,地處兩派屬地中間,所以往年祭祀事宜都由兩派聯(lián)手操辦。
一旁鄧會掏出手折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著各派分祭的陪陵,還有祭祀之物的清單,以及整個祭祀流程的各項環(huán)節(jié)。
“各派分祭的陪陵,除了宣陵大多已經(jīng)分配妥當(dāng)。祭祀流程嘛,也已按舊制安排妥當(dāng)。只是這祭祀之物,尚缺關(guān)隴囚牛、東海螭吻?!?p> “往年不都是早早備妥嗎,難道今年沒捉到?”
鄒元毅急著問。還有七天,祭祀就要開始了,囚牛、螭吻都是祭祀必備的奇獸,缺少了,祭祀是無法開展的??偛荒苡秘i牛羊充數(shù),那可真成,上墳燒報紙了。
“這個……您也知道,奇獸本就罕有。螭吻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著落了,膠濟(jì)門閥恰好捕到一尾,韓老說會在祭祀當(dāng)天,親奉武祖。囚牛嘛,左掌門因為喝酒耽誤了,直到五月才剛剛備妥。但是……”
鄧會支吾著,似有難言之隱。
“鄧掌門但說無妨,此間也沒有外人,不必吞吞吐吐。”
“咳咳……您也知道囚牛體型碩大,每年都是裝大船,走渾河,自關(guān)隴運來武都。但是今年調(diào)運司被潛江派把持了,西去的船只阻塞了河道,所以才遲遲未能運來。”
鄒元毅揉揉腦袋,現(xiàn)在他一聽到調(diào)運司、潛江派就頭疼,隔了好久才說話。
“罷了,祭祀馬上就要開始,再去催也來不及了。景陽派掌門姜維的坐騎不是囚牛嘛,暫時借來一用,等關(guān)隴那邊的過來再還他。”
“這……姜掌門的囚牛坐騎一直是他的心尖肉,我可萬萬開不了口?!?p> “祭祀事大,一個畜生而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莫忘了,如果沒有武祖在渾河逆流處的明徹武道,斷不會有今日東陸諸武。這事你不用管了,我派人去跟他說,姜掌門肯定也會知道其中輕重。”
三人正說著,鄒婧騎著新收的“坐騎”回來了。
胯下張潮,喘著粗氣,耷拉著舌頭,一臉汗?jié)n。
“胡鬧!”鄒元毅氣的拍了下桌子。
鄒婧滾鞍下“馬”,朝鄒元毅做了個鬼臉,就拎著大包小包的戰(zhàn)利品,跑向后院,只留下“汗血馬”張潮。
“二位掌門,我來介紹,這就是我的寶貝女婿,酒鬼老左的唯一親傳弟子——胡海。”
鄒元毅揮手,喚早已體力不支的張潮上堂來。
吳、鄧二人微笑,對著蹣跚而來的張潮微微點頭。
坪欒、懷密兩派一直是鄒元毅的忠實擁躉,婚禮當(dāng)日,二人也在席上,算是見過張潮的。時隔多日,再見張潮,內(nèi)心的那份莫名的樸素情感猶在。
首先是鮮花插牛糞的造化弄人。常來鄒府議事的二人還是見過鄒婧幾面的,人美條順,雖然性子有點急,但畢竟門庭煊赫,有點小姐脾氣也是正常。二人都有意讓自己寶貝兒子,做這個乘龍快婿,為此兩人還吵過架。
然后是對左德昭竟然會收徒的驚訝。雍梁劍派左德昭是個放蕩不羈的人,一向是閑云野鶴,獨來獨往,平生除了嗜酒,沒有其他上心事。這也是為什么,修為恐怖的他只做了個湊數(shù)奏議的原因,真正的“一人支一門”。這酒蒙子竟然收徒了,還這么撈。
最后是對一向自視甚高的鄒元毅的不解。畢竟武都可是神武帝國中樞,有的是豪門望族、煊赫世家前來提親。老頭一向視寶貝疙瘩為虎女,視眾公子為犬兒。這回好了,犬兒是沒有了,整了個寶貝“坐騎”回來。對了!不是缺囚牛嘛?要不讓他頂上?
鄒元毅自然看不見二人笑容下的酸相,先拍了拍張潮后背,慰勞了幾句。
然后又對二人說:“貢品的事情二位掌門就不必勞心了,明日自會有人帶著我的手札去景陽派溝洽?!?p> 兩人拱手說了聲那就不打擾了,作別而去。
走之前,兩人還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拉胯的站在一旁的張潮。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一段時間下來,張潮已經(jīng)對這種目光免疫了。
“好女婿,累壞了吧!快坐快坐,外人走了就不必拘禮了?!编u元毅拍著張潮佝僂的后背,把他按到椅子上,又讓下人端來茶水。
“對了,賢婿,還要讓你再跑趟景陽派。把老夫的手札送到景陽派掌門姜維手里?!编u元毅笑著把剛剛寫好的手札遞給正在大口喝茶的張潮。
“景陽派在哪里?”
“城南五霸崗下?!?p> “多遠(yuǎn)?”
“距此整三百里。”
“你殺了我吧!”張潮在心里嚎啕了一句。
隨即又安慰自己,牛馬眾生,牛馬眾生,要淡定。
“今日天色將晚,明日再去就好。帶上小婧子,正好近來無事,就當(dāng)散散心?!编u元毅滿臉笑容的看著張潮,臉上分明寫著我看好你。
張潮無奈,只能接了過來,躬身施禮,然后撇拉著腿,回內(nèi)院臥房去了。他現(xiàn)在只想在床上躺平,什么都不想做。
臥房內(nèi),鄒婧正在興高采烈的換穿著新買的裙子,見張潮回屋,就迫不及待的讓他點評。
說實話,張潮要是會點評,前世就不至于單身二十多年。
“這件,好漂亮~”
“這件也好漂亮~”
……
“等等,竟然還有露背裝?”
“對啊,這是西陸商人賣給我的。說西陸最近流行這個,上流人士參加晚宴的時候,一般都穿成這樣。”
“可是……你是不是穿反了?”
……
沙漠四嬸
感謝皮蛋的推薦票。最近又改了改設(shè)定、以及前面章節(jié),耽誤了更新。抱歉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