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躺在案板留下紅褐色的血漬。
裸露的肉像是腌制了香料,表面浮現(xiàn)一層油膩的紅棕色的油脂且散發(fā)異香。
“餓了嗎?吃點什么?”
老板沒有用他手中的剔骨刀揮向曉閻。
而是繼續(xù)駐足于原地反問到。
“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曉閻沒有回應(yīng)他的問題,二人像是處于獨立的兩條線上。
“客官,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即使是鬼怪也會存在一個身份,他們有著自己生前的故事?!?p> “但你不一樣,你好像一個程序?!?p> 曉閻揚起手中的利劍,平靜的對著不做任何防護(hù)措施的老板斬去。
鮮血淋漓,頸部噴射的溫?zé)崴纳㈤_來。
老板的頭顱滾落在地,但是他的身體依舊駐足原地沒有倒下。
他沒有死。
能夠感受到異樣的源頭并未消散。
而且沐浴鮮血之后的曉閻感覺自己的腹部空蕩蕩的,饑餓蔓延全身。
口腔不自主的分泌唾液,滑落臉頰到嘴角的血腥甜卻誘人。
周遭的血腥刺鼻卻又格外香甜。
不能隨便動武。
“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滾到灶臺邊的腦袋似是察覺到了曉閻的饑餓,張著嘴繼續(xù)反問到。
“你案臺上的是什么肉?”
“鮮嫩的小羊羔,要來一碗羊肉面嗎?”
老板的語調(diào)始終不變,除卻曉閻私闖后廚時的語氣有些許威脅的警告。
“有人肉嗎?”
曉閻說話間打量著這個后廚。
進(jìn)入時語調(diào)的變化證明這里存在異樣。
斷頭后語調(diào)的沒有變化說明異樣存在于其他地方。
那具羊羔尸體,八九成是著了道的人變的。
畢竟古時戰(zhàn)亂人也被稱之為兩腳羊,被人食用。
“沒有,但你可以要碗羊肉面,味道一樣的?!?p> 曉閻伸手摸向那羊羔油膩的表面,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肚子在發(fā)出咕咕的響聲般饑餓。
“怪談,餓時……”
“觸摸你沒有反應(yīng),是目標(biāo)不對還是沒有觸發(fā)后續(xù)條件?”
曉閻撿起案臺上切除的五指,裹上油膩的香料蹲在灶臺旁腦袋旁喃喃到。
“饑荒年代沒有糧食吃的人會吃人以確保生存,所以饑餓到極點的人會吃人?!?p> “而吃人的人也會代表著餓到了極點嗎?”
老板的腦袋長著橫肉,身體富態(tài)不像是戰(zhàn)亂,饑荒年代的饑民。
曉閻將手指在老板的嘴唇上摩擦了好幾下,可對方卻拒絕進(jìn)食。
“呵,老板有什么推薦的面?”
“羊肉……”
趁著腦袋張嘴做出回應(yīng)的空隙,曉閻塞進(jìn)了一根斷指。
肉香在老板的口腔中回蕩,不斷的刺激著他的意志。
身后駐足的身體發(fā)出異動,他破開了自己的肚子。
不斷的將案臺上的羊羔塞進(jìn)腹部,和腸子擠壓在一起。
油膩的表面不斷的推進(jìn)著羊羔進(jìn)入,乳白卻帶著血水的腸子被緩緩擠出。
香料殘留在充斥著鮮血的手掌。
“好餓……”
老板的嘴不自覺且無力的喃喃到。
他的臉頰上的肉開始消減,逐漸變得瘦弱。
“啪嗒。”
他的殘軀為了吞下更多的羊羔,直接扯下自己的腸子扔在地上。
身體上的肉開始萎靡,漸漸的皮膚開始松弛。
皮囊披在骨頭上,肉在與骨頭擠壓。
淡黃色的胃酸滴落在地,曉閻手中的腦袋不斷吞咽著口水。
他還在進(jìn)食,緩慢卻兇猛。
“咔嚓?!?p> 他的手指破開羊羔,斷裂了自己的脊椎。
身體只剩下彎曲,跪俯在地。
他的腿壓住掉落的腸子,兩根手臂在地面摩擦出拖行的聲響。
不斷將血水,胃酸和滑落的羊羔攬入腹中。
曉閻看著這一幕良久不語。
見后廚內(nèi)的曉閻半天沒有出來的一人四鬼也跟著進(jìn)來。
也就看見這宛如地獄繪卷般的場景,除了陸辛。
“……,卯瑾我已經(jīng)快成年了。”
陸辛看著干凈整潔的后廚,以及在角落玩皮球的曉閻就知道卯瑾對于一些場景屏蔽了。
什么未成年綠色健康系統(tǒng)?
在陸辛的吐槽之后,卯瑾才放開將全景幻化出來。
“什么情況?”
“災(zāi)民吃人?!?p> 殘軀蜷縮在地,腹部的羊羔撕扯開來他那單薄的皮囊鉆出。
破碎的骨渣,沾染在被剝?nèi)テつ业难蚋岬难馍稀?p> 然后它開始啃噬自己,骨渣混著帶有香料的羊肉吞咽下肚。
最后它撐死在饑餓之中。
曉閻看著周遭的一切趨于寂靜。
提溜著老板瘦弱到看得清骨象的頭顱走到外面。
看向墻上最后一個空位。
將兩腳羊的頭顱掛在上面。
店面的燈兀的暗淡下來。
像是補全般,周遭異樣的源頭被堵住歸于平靜。
只有些許的余波在其附近徘徊。
有人喜歡用標(biāo)本來記錄下珍惜,有意義的時刻。
它也是如此嗎?
曉閻并不覺得它值得被保留,即使是標(biāo)本。
雖然他像個程序般,不知道是否存在一個來自荒年饑民的靈魂。
曉閻還是念叨起了超度的法訣。
這些年來,除卻最初在夢境超度小茶那一遭外,其他的時候都無異常出現(xiàn)。
伴隨著誦讀的進(jìn)程,掛著的頭顱周圍浮現(xiàn)一點又一點淡淡的金芒。
后廚的殘軀也不由自主的變化為透明的青綠色。
然后一點點的分解成金芒飄散。
溫暖的金芒如同火星,燃燒起來周圍的余波。
殘留的景象不斷如同高溫褪色般消散,僅留二人四鬼站在鎖了門的餐館中各望各的。
“哦豁,砸門嗎?”
陸辛試著拉了拉門,卻發(fā)現(xiàn)不出所料的鎖上了。
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曉閻和一旁的珉淮詢問到。
話落,黑暗吞沒了他們。
當(dāng)黑暗撤下之后,皎潔的月色落下。
他們出來了。
陸辛嘖嘖兩聲,然后回眸看了眼上了鎖的店面。
依舊是【龍門面局】。
兩排的開業(yè)花籃,中間是落著亮片的粗制紅毯。
開業(yè)新店。
曉閻打電話給監(jiān)司院的壺梓匯報情況。
同時讓她查一查這家店的老板是否存在什么問題。
隨后就左邊陸辛背著卯瑾,右邊牽著珉淮的走回家去。
陸辛的父母就依舊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話說你那叫唐璨和周梓的同學(xué)是男是女?”
路上,曉閻看了眼陸辛像個老父親一樣詢問到。
“唐璨是女生,周梓是男生?!?p> “放心吧,我不會早戀的,我爸媽盯著呢?!?p> 陸辛無可奈何的對著曉閻解釋到。
他的父母雖然不能明著陪伴他,卻可以一直陪伴他。
這或許是不幸中唯一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