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由
聲音來自城門處的一個裹著鏈甲頭巾的男人，身邊是一個帶著滑稽帽子的焦土之子，身后則是一隊傭兵工會的重裝傭兵。
“這是什么意思，塔科奧？按照我們的慣例……“
“現(xiàn)在是特殊情況！露卡，我先來處理?！彼茒W冷冷地走進(jìn)了城門，傭兵們將重獲自由的奴隸和俘虜們圍了起來。
場面鴉雀無聲，奴隸們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一頭霧水，而俘虜們則絕望地蹲在了地上。
“圣國的前從者們，放棄抵抗的奧克蘭人們，聽好了！現(xiàn)在無名城向你們發(fā)出邀請，我們自由的城邦，沒有壓迫，沒有宗教裁判，沒有重生，按照你的特長來安排工作，保證充足的食物和安全，如果你想加入我們，就站到我的左手邊來！”
塔科奧向奴隸和俘虜們宣布道。
又是一片寂靜，奴隸們面面相覷，最終，只有少數(shù)幾個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左手邊，其他人仍然留在原地。承諾在這個時代是最廉價的東西，在經(jīng)歷了浩劫后，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信任任何一個勢力的花言巧語，只相信自己的自由。
“還有沒有了？……好吧，歡迎新公民的加入！阿貓，把他們帶回去，然后分配工作！”
一小部分人跟著瘋瘋癲癲的焦土之子離開了礦場，留下的人們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
“我們馬上就要自由了，等著吧，可能還會給我們發(fā)點路費呢！”
“不過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你沒聽托勒倫斯兄弟的話嗎，無名城不蓄奴，他們熱愛自由！”
“他們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聯(lián)合城罩著我們呢！”
俘虜和奴隸中響起一陣耳語，在他們身前，露卡和塔科奧也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么，托勒倫斯就站在奴隸身邊，顯得十分困惑，嗶噗攙扶著康，帶著其他傷員和幸存的保衛(wèi)者們跟在新公民隊伍的后面，回城休息了。沙克的武士們在庫房搬運(yùn)需要的物資，就剩瀨戶，仿佛從來不屬于任何一波人，迷茫地站在一邊，尷尬的擦拭著自己的巨劍。
“你說什么？什么叫不能讓他們自由?。俊甭犊ǖ那榫w突然激動起來。
“別激動，露卡，”塔科奧靠近她耳邊，盡力壓低聲音，“如果他們走了，我們的攻擊圣國的消息也會被帶走的！”
“胡扯！你覺得他們這些逃跑的奴隸還會回去嗎？那些奴隸商會的人才不管無名城是誰！”
“你太天真了！只要他們離開這里，肯定就會在酒館客棧里和人講述自己的逃亡故事，然后這些故事就被商隊，浪人帶往世界各個地方，遲早會傳到圣國人的耳朵里。這些奴隸商會的人，從這里出去就會直接找下一個礦場，繼續(xù)為圣國人服務(wù)！哪怕他們出去了以后一時半會不會回到圣國，但是過個幾年呢？等他們完全被圣國人遺忘了，改頭換面，回到圣國定居下來，給周圍的人講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你覺得我們不會暴露嗎？圣國和無名城都是不變的，這些人卻不是，沒人會在意他們，沒人會在意一座被洗劫的礦場里死掉的奴隸！！”
塔科奧不由提高了聲音，卻被身邊的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不是因為恐懼和失望，而是因所有人都憤怒了。
奴隸們憤怒地抗議著，咒罵著，幾個試圖逃跑或反抗的人被身邊的傭兵戰(zhàn)士按在原地，就連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沙克武士們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戰(zhàn)利品，用沉默表達(dá)著自己對這可恥言論的憤怒。
露卡徹底暴怒了，抓起塔科奧的衣領(lǐng)對著他怒吼道：
“背叛！這是背叛！這些人與我們并肩作戰(zhàn)，他們理應(yīng)獲得自由或是一個英雄的死亡，而不是死于戰(zhàn)友的可恥背叛！克拉爾唾棄你的靈魂！塔科奧?。?！你還記得我們當(dāng)初的理想嗎！？記得嗎？……”眼淚從她沾滿鮮血的臉上流了下來。
“塔……塔科奧兄弟，不要這樣，奧克蘭在上，不要這樣，他們都是受到了奧克蘭感召的人，他們都是奧克蘭的子嗣，他們應(yīng)該活下去，”托勒倫斯雙目圓睜，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絕望，雙手因為震驚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嘴唇顫抖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答應(yīng)過他們，我承諾過，給他們自由，讓他們平等的在奧克蘭創(chuàng)造的世界上活下去，我承諾過……”
“背叛！背叛！背叛！……”那是貫穿靈魂的絕望吶喊。
沒人看得到塔科奧那厚重鏈甲頭巾下真正的表情，他痛苦地閉上雙眼，示意傭兵們動手。露卡見狀，流著淚一拳把塔科奧打翻在地，提起巨劍擋在了奴隸們和傭兵中間，身邊，是同樣張開雙臂試圖保護(hù)奴隸們的托勒倫斯。
“退后！沒人能動他們！除非殺了我！”露卡像傷痕累累的被困母獅保護(hù)幼崽，絕望地舉劍和傭兵們對峙，保護(hù)身后的奴隸們。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最為卑劣的行徑，塔科奧，艾薩塔的命令讓我們不能干涉，但我們會如實匯報，希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p> 瀨戶好幾次將手握在劍柄上，最后還是松開了，努力控制住身邊義憤填膺的沙克武士們。
塔科奧慢慢地從沙里爬起來，拾起被擊落的頭巾，擦干嘴角流出的鮮血，“露卡，托勒倫斯兄弟，我們的理想第一條，就是建立自由的，沒有壓迫的城邦，無名城就是我們的血汗結(jié)晶，如果沒有它，我們談什么理想？恨我吧，但是要記住，城邦利益高于一切。傭兵們，做你們的工作?！?p> “別過來！我警告你們！”露卡仍然斜著長劍攔在中間，但傭兵們?nèi)匀辉谙蛩麄兛拷?。長時間的戰(zhàn)斗和悲傷錯愕使她的感知力明顯下降，沒有注意到從后面接近的傭兵。
兩名傭兵從背后瞬間控制住了露卡的雙臂，強(qiáng)行把怒吼著掙扎的露卡拖走，托勒倫斯也被另一個傭兵拖到了一邊。
此時的奴隸和俘虜們，已經(jīng)不再咒罵，無可避免的死亡帶來了終極的平靜，長期的壓迫勞役和最終血腥的背叛已經(jīng)磨滅了他們最后的一絲情感。此時，他們開始相互擁抱，訴說最后的遺言，回憶剛才并肩作戰(zhàn)的細(xì)節(jié)和那轉(zhuǎn)瞬即逝的自由，有的人開始跪在地上默默祈禱。
托勒倫斯不甘地想再次沖到奴隸中間，卻被傭兵牢牢按在地上。他整個人絕望地哭嚎著，眼淚混雜著濺起的沙土將他的臉涂成了土黃色，衣服在劇烈的掙扎中被砂石劃破，皮膚破裂，血跡斑斑。
“不！停下！停下！我答應(yīng)過給他們自由，我承諾過！啊啊啊啊啊……”圣國祭祀絕望地哭號沒有阻止傭兵們的步伐，也沒能軟化塔科奧鐵石般的心腸。
托勒倫斯匍匐在地上，把臉埋在沙土里，全身因為悲傷而上下抽動。
“偉大的奧克蘭，光之圣主，拯救我們于骨人的暴政……”
軍刀出鞘，刀鋒對準(zhǔn)了放棄抵抗的人們。
“保護(hù)我們免遭野獸的侵襲，祝福你神圣的王國……”
傭兵們做好了處決的準(zhǔn)備，沙克武士們把頭轉(zhuǎn)向了別處。
“保佑你的造物免受刀劍屠戮，救贖他們的靈魂……”
露卡沙啞的嗓子已經(jīng)完全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撲在地上雙手緊緊攥著黃沙。
“帶領(lǐng)他們進(jìn)入你天上的國度……”
塔科奧用手捂住雙眼，向傭兵的方向默默點了點頭。
“直到永恒?！?p> ————————————————
“告訴艾薩塔，我們的任務(wù)完成了，可以考慮接下來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