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格斗以后，安東尼領(lǐng)著自己贏來的賭資，輕快地離開了這個斗獸場。
“炮手”親自將他送出了古董店的門，并且還用相當(dāng)平和的語氣囑咐他以后可以經(jīng)常來玩，“灰塔”的代號會長期為他保留。
安東尼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并且很禮貌地與“炮手”告別。
斗獸場外就?？恐惠v馬車，但是安東尼并沒有搭乘，而是選擇徒步走回灰鴿子街，在享受安靜夜晚的同時，順便領(lǐng)略這座城市的美。
早在一百多年前，弗侖薩就是一個很出名的旅游城市，這里倚靠海邊，卻又以溫泉出名，城里如今還留著金雀花某位皇帝當(dāng)年的溫泉行宮。
他在學(xué)習(xí)地理時曾經(jīng)研究過這里的地質(zhì)，在這里，溫泉眼位于山頂，泉水中含有大量的石灰?guī)r成分，泉水沿著山坡注入山下的湖泊，石灰?guī)r卻沉積在山巖上，最后整座山都是白色的。
隨著他向灰鴿子街的方向走去，燈光越來越密集，仿佛大把的明珠灑落在人間。
看來這座叫做弗侖薩的小城里，貧民區(qū)和富人區(qū)的分界線也是相當(dāng)明確。
安東尼的腳程很快，但直到站在了房子的門前，他才突然想起，由于出來的匆忙，他沒有與格麗斯太太索要鑰匙。
輕輕地嘆了口氣，雖然不愿意給別人增加麻煩，但安東尼還是伸出手來，輕輕叩響眼前緊閉的木門。
片刻后，隨著“嘎吱”一聲輕響，淡黃色的瓦斯燈光撒在了門前的街道上，燈光里是格麗斯太太略顯慈祥的笑容：“你回來了？今天忘記把鑰匙給你了，真是抱歉?！?p> “十分抱歉，回來的太晚了。”
安東尼的摘下帽子：“打擾到您的休息了?！?p> “沒事?！?，女房東看著年輕人垂眸的樣子，笑了笑：“年輕人嘛，夜生活豐富些也沒什么不光彩的。”
“不過你的臉怎么了?”
安東尼進屋時，格麗斯太太突然看見了他臉上多了一道窄窄的劃痕，立刻追問道：“是不是被街尾的那些老鼠給搶劫了？”
“沒有?！?p> 年輕人臉上洋溢起溫暖的笑容：“在教堂幫忙的時候，一個信徒不小心弄碎了一塊玻璃，正好把我的臉劃傷了?！?p> “那就好，沒想到您還是一位虔誠的信徒?！?p> 格麗斯松了口氣：“不過如果真的被搶劫了，你可以去13號的‘警察局’報案?！?p> “好的。”
安東尼禮貌地道謝，旋即走向了不遠處的階梯，輕聲道：“晚安，格麗斯太太。”
“晚安?！?，格麗斯在走入臥室之前，順手關(guān)閉了瓦斯燈。
……
“愛麗絲冕下在上！”
安東尼嘆了口長長的氣，然后垂下腦袋，無力地癱軟在床上，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裝著一百多個金幣的包裹。
這是10枚金幣下注后贏得的賞金，一共是173枚，“炮手”作為對這次不公平角斗的補償，沒有從中抽取一分錢的利潤。
他將包裹隨手扔在了床下，然后開著一扇昏黃的瓦斯燈躺在了床上。
開燈睡覺，這是他的習(xí)慣，如果一個人躺在一片黑暗之中，安東尼就會產(chǎn)生莫名的恐慌，緊張害怕到無法入眠。
安東尼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他也沒有想要改變的打算。
外面下雨了，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望著沾滿雨水的窗戶。
昏暗的瓦斯燈照亮了玻璃，印照出他蒼白的面孔，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蠢蠢的。
但他眼中倒映著的，并不是自己的面孔，而是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輩子活在弗侖薩的人永遠無法想像的輝煌，是用無數(shù)鋼鐵鑄造而成的璀璨明珠，也是他的家鄉(xiāng)。
閉上眼睛，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后，安東尼從床上坐了起來。
非常難得的，他失眠了。
嘆了口悠長的氣，少年伸手夠向床下，將那本羊皮書握在手中，輕輕拾起，打開到第一頁。
“所有人都會死。”
漂亮的花體字在他的眼前迅速地呈現(xiàn)出來，但他這次并沒有將書頁翻過去，而是就那樣愣愣地看著這行字。
良久，就當(dāng)安東尼快要合眼睡著時，書頁上的字跡突然開始逐漸消失，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抹去，卻在下一刻又開始重新呈現(xiàn)：“我收錄了兩份超凡途徑，一份是‘魔女’，另一份是‘命運’?！?p> 短短的一句話，讓安東尼瞬間清醒了過來，他謹(jǐn)慎地開口：“我想知道，這兩個途徑的序列9分別是什么。”
“‘魔女’途徑的序列9是‘刺客’，踏入這個途徑后，你將得到出眾的身體韌性和極強的爆發(fā)力，能短時間內(nèi)改變身體，獲得羽毛般的輕盈，且固化貓頭鷹的視力和黑暗視覺，擅長格斗和閃躲，每一位“刺客”都擅于躲藏在陰影里，有靈巧的步伐和將全部力量爆發(fā)在一擊之內(nèi)的能力?！?p> 花體字有條不紊地呈現(xiàn)著：“‘命運’途徑的序列9是‘怪物’，屬于靈感超高的類型，經(jīng)常能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物，以至于偶爾能窺見未來的畫面，對危險有著敏銳的直覺預(yù)感。常常會陷入某種恍惚的狀態(tài)，呢喃起別人聽不懂的話語，以至于被當(dāng)成真正的怪物。”
安東尼微微猶豫了一下，他在心中權(quán)衡著兩者，但僅僅片刻后，他便下定了決心，輕聲說道：“我想要‘刺客’的晉升方法。”
他選擇了“魔女”途徑。
這次，淡黃色紙張上的字跡沒有消失，動起來的是這本羊皮書。
安東尼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但羊皮書的書頁卻輕輕翻動著，在翻到靠前的某頁以后，自動停了下來：
“‘刺客’：100毫升純水+半片黑玫瑰花瓣+20毫升夜天鵝鮮血……”
這是一份很簡單的配方，安東尼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將清單上的各樣?xùn)|西記載了腦子里面，這里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夜天鵝的鮮血。
他依稀記得，夜天鵝是一個非常罕見的超凡物種，身上長滿了神秘的象征，它有著“吸血鬼”的特性，如果被陽光照射到，便會迅速消失。
而金雀花帝國的南方，正是陽光照射時間最長的地方，在夏季的話一天甚至能夠達到18個小時左右。
“如果將清單里面的東西一次性買完的話，那么我可能就沒錢付下個月的房租了…”
安東尼從床下將自己的包裹也提了起來，將其中的金幣與銀幣各分為一堆，慢慢地數(shù)著，一共是181個金幣附帶17個銀幣。
這對曾經(jīng)的他來說只能算是一筆無足輕重的錢，但現(xiàn)在卻是兩年份的房租。
現(xiàn)在他卻在思考，要不要將這兩年份的房租全都拿出來，去買一份具有一定失敗可能性的配方材料。
“如果能夠加入‘守夜人’的話，每個月應(yīng)該會有一定的工資，但是不知道夠不夠支付房租…”
嘆了口長長的氣，安東尼仰面躺在了床上，雙目無神地看著亮著燈的天花板，在他沉默下來以后，雨打玻璃窗的滴答聲顯得格外清晰。
他突然想起現(xiàn)在是七月。
按照慣例，每年的這個月份，維林諾都會舉辦一個畫展，參展的都是學(xué)童作品，評獎?wù)邉t是維林諾的實權(quán)人物，那些教皇廳的紅衣主教們。
若是作品能在畫展中勝出，參賽者就有機會得到某位紅衣主教的推薦信，不論想去哪個學(xué)校或者特殊機構(gòu)都會容易的很多。
安東尼很會畫畫，但從來沒有參加過畫展，他突然后悔起來。
現(xiàn)在這樣的處境，要是他手中能有著一份紅衣主教的推薦信，不論想要干什么事情的話，都會順暢很多。
雜亂的想法在他的腦子里越堆越多，他終于還是再度坐起身來，來到了房間的書桌旁。
格麗斯太太在這里放了些炭筆與白紙，據(jù)說她原本就是美術(shù)和音樂老師，對這方面也是很在行的。
安東尼握住炭筆，在雨聲中輕輕地畫圖，勾勒出他腦海中的場景。
不過他終究是個孩子，在繪畫的釋放中，很快便睡著了，直至第二天，格麗斯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下去用餐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向了盥洗室。
婦人看了一眼平攤在桌上的畫，少年用極淡的炭筆勾勒出了一個戴著寬大帽子的漂亮女孩，女孩騎坐在墻頭，手里握著一根木杖，面帶笑意。
構(gòu)圖簡單，但很別致。
別致到如果教皇廳的那些主教們看到這幅畫就會將他關(guān)進監(jiān)獄里的那種。
“魔女”這種東西，在金雀花帝國早就被明令禁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