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的黃沙覆蓋著戈壁灘,遠處的村落若隱若現(xiàn),長城環(huán)繞。
命運就如同這眼前黃沙,縹緲無序。
村子里各戶人家聚集在一起,不少人臉帶淚痕,也有些婦儒老少泣不成聲。
所有的人都臉色灰暗眼神黯淡,這是近年來魔種進犯最為頻繁的日子。
不少人家都死了青年,死了男子。
一個老婦人灰頭土臉的跪坐在一堆看不清的,不可描述狀的模糊血肉面前大聲哀嚎著。
“哇啊啊?。〈笫^??!怎么連你也丟下娘自己走了!你讓我一個老婦人怎么活啊!”
空氣中的氣氛十分的繁重,沉悶,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多做一件事。
在這里幾乎每天都有人離去,徐春艷青的大娘已經喪失了她的丈夫,二兒子,三兒子。
現(xiàn)在連她的大兒子也陣亡了……
百里旗低著頭,神色肅然,握著魔導槍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做些什么才好。
就是這個月以來,魔種的第五十八次進犯……
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些怪物仿佛發(fā)瘋了一樣,不論白晝黑夜。
在一個你意想不到的時間中發(fā)動突襲。
這一個月以來,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沒有一個人幸免于難。
就連他,也被一頭蛇形魔物咬傷了左腿。
關于人員的傷亡,更是慘不忍睹。
百里旗身形一晃,被剛剛哭訴的大娘狠狠的摁在了墻上。
這一下力道很重,百里旗只感覺到背后火辣辣的疼。
“是你!都是你們!你們這些不幸之人!雜種!災禍!”
大娘的眼神中充斥著火焰,雙手死死地掐住百里旗的脖子!
不斷的縮緊,將自身所有的仇恨都發(fā)泄在面前,這個男子身上。
“你跟外面那些魔種是一伙的!是你們殺害了我的全家!”
百里旗臉色漲紅,不能喘氣,用力掰動大娘的手,卻完全掰不動。很快他便不受控制的翻起了白眼。
周圍的鄉(xiāng)親見此連忙上前阻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人分開。
百里旗咳嗽著,好久才緩過勁來。
這個男人坐在墻角下沉默了很久,就抱著自己的槍,銀色的眼眸注視著一望無際的飄渺荒原。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關注他。
在這樣一個動蕩不安的環(huán)境中,人們都沉浸于各自的悲傷之中,無法關注外界的一切。
漸漸的人走散了,各自散去,自己該去的地方。
“咔嚓咔嚓咔嚓?!?p> 走路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到他眼前的陽光被陰影遮住。
他抬起頭,看見了那個最令他安心的身影……
他的妻子。
“旗,你還好吧?”
“嗯。”
百里旗輕輕點頭。
趙妍攙扶起自己的丈夫,兩人晃晃悠悠的向著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夫妻倆指指點點,指著他們非人的特征……
那些相親們眼中的厭惡,百里旗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看向魔種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百里旗覺得很難受,很壓抑。
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這感覺太過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回到自己的住所,百里旗看著院門外墻壁上被圖畫著書寫著各種不堪入目的字詞。
多次稱呼他們?yōu)殡s種,讓他們滾出這個地方。
院門院外的各種設施,都有一定的,被人為損壞的痕跡。
夫妻倆推門進入,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驚恐的縮在水缸的后面。
百里旗只是露出溫和的微笑,向孩子招了招手。
“玄雍?!?p> “過來。”
年幼的孩童很快的投入,父母的懷抱之中。
他抱著的嬰兒還在不斷的嗚嗚哭泣著。
“爸爸媽媽!你們走了之后,那些叔叔阿姨就跑過來砸我們家了?!?p> “弟弟還在哭,玄雍好害怕。”
“我怕他們找到我們,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這個純真的孩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紅色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收縮著,顯然被嚇得不輕。
百里旗輕輕撫摸著長子的腦袋,將那毛茸茸的耳朵也順了順。
“不怕不怕?!?p> “你做的不是很好嗎?小玄雍,保護了家,也保護了弟弟?!?p> 百里旗看著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痛,所以無奈。
他不怪那些鄉(xiāng)親鄰里……
他能夠理解,喪親之痛,無法割舍,無法再去得到的親人。
但他卻又覺得自己連累了家人,讓這么小的孩子接受了無端的驚嚇。
百里旗還沒緩過神來,便聽到來自遠處烽火臺傳來的陣陣嘹亮的號角聲。
是魔種入侵了……
他站起身來眉頭緊鎖,轉身欲離去,卻感到自己褲腿處傳來的拽扯力。
“爸爸。”
百里旗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一下子陷了進去,呆在原地沉默不言。
“爸爸媽媽,不要去好不好?!?p> 百里旗轉身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小小的孩童眼中滿是乞求的神情。
眼中充斥著淚花,那么的可憐,那么的無助。
男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忍之色,卻又被強行給壓了下去。
“玄雍,答應爸爸好嗎?”
“保護好弟弟,等我和媽媽回來?!?p> 望著孩童那乞求的眼神,百里旗最終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他與妻子對視了一眼,緩緩點頭,然后收拾好武器裝備,帶上戰(zhàn)刀弓弩以及那支魔導槍。
那扇院廷的門,在小玄雍眼中緩緩閉合上。
年幼的他根本處理不來這些,迷茫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時他懷里的嬰兒,眼睛眨著哭,好著就像預示著什么不好的事情……
這次戰(zhàn)亂持續(xù)了很久,應該是雙方主力的第一次正式交火。
最終在天將黑之際,那遠遠傳來的戰(zhàn)火聲才逐漸熄滅。
玄雍推開門,夕陽的光輝照了進來,那掛在天邊如血般的太陽緩緩下沉。
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看到父母歸來的身影。
玄雍的心被一根繩子吊了起來,他抱著弟弟急匆匆的沖向長城,從事他們所守護的城市玄關。
一路上那些大人有說有笑,看樣子應該是贏了才對。
可當他看到那些妄望向自己的憐憫的目光時,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fā)的強烈。
越發(fā)的深入戰(zhàn)場,越發(fā)的看到那些他這個年齡不該接觸到的慘烈死狀。
最后他找到了,那對讓他熟悉的身影,那對紅白的身影,相擁著閉著眼睛。
百里旗到死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支槍,懷中弟弟的哭聲,在他聽來也越發(fā)的刺耳起來。
血色的夕陽,與這個宛如煉獄般的戰(zhàn)場,成為了玄雍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
玄雍輕輕摸向父親的手,像是冥冥中的注定,或許感應。
百里旗那只握著槍的手松開了,被小玄雍抓到了手中。
他那赤紅色的瞳孔中充斥著淚水,心如刀絞。
夕陽與父母的尸體,在他瞳孔中倒映著。
“玄雍……一定會遵守和父親的約定,守護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