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瑪瑙一臉無奈地走出溶意居,身后跟著那個魁梧的婦人。
“姑娘,婢子方才給了銀錢,這位萬娘子好說歹說都要親自來向您致謝,婢子攔不住,便讓她跟過來了?!?p> 瑪瑙聲音緩緩,聽得出來是真的無可奈何。
琥珀接過她手里的糕點,看向白月卿。
“貴人,我夫家姓萬,你叫我萬娘子便可,貴人是哪府上的,今日借給我的銀錢,來日我籌集了,再去還你?!?p> 婦人聲音有些粗,不過大概是知道馬車上的是高門女眷,刻意壓低了聲音,怕自己太粗魯嚇壞了嬌客。
白月卿聽出來這不是皇城的口音,也沒有想要搭話的念頭。
瑪瑙便道:“不打緊,我們姑娘是好心一回,想著能幫便幫了,萬娘子不必放在心上,且當(dāng)作自己原本的銀錢,盡管去使罷了?!?p> “不瞞你說,我那失竊的銀子,是用我那死去丈夫的遺物典當(dāng)?shù)模唤o在皇城趕考的我那小叔子的兒子,方才我是追著一個撞了我的人進(jìn)了溶意居,進(jìn)了大門卻沒再看到他……貴人平白無故贈我銀兩,我可不是那知恩不報之人。”
聽她聲音中沒有幾分悲傷之色,仿佛死去的不是丈夫,而是陌生人。
“為何你丈夫的遺物要拿去典當(dāng)了給你侄兒?你沒有孩子么?”
說話的是琥珀,她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惹得白月卿看了她一眼。
“我天生石女,臨近三十才出嫁,我那丈夫是個鰥夫,快五十歲,孫子都抱上了……”
萬娘子絲毫不介意這些過往,反正這些貴人也只是好奇想聽,其實聽過也就忘了,并不會像村里那些長舌婦一般評頭論足,更別說,她根本不在意這些虛名。
“也是個可憐人?!?p> 白月卿好笑地看著琥珀,下巴一點,示意她再開抽屜拿些銀票給萬娘子。
被猜中了心中所想,琥珀臉有些微燙,她小心翼翼地又抽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掀開一點點門簾,遞給萬娘子。
“我們姑娘憐你,再給你一些銀子傍身,一介婦人,還是少這般單獨外出了,再遇上剛剛那樣的事,可沒有我們姑娘再好心給你善后?!?p> 不用看都猜得到琥珀的傲嬌樣子,白月卿輕輕咳了一聲。
“好了,這馬上天黑了,我們姑娘得趕快回府,萬娘子且快回家去吧,街道上也……不安全?!?p> ‘不安全’這三個字琥珀說的極其心虛,實在是看她這身量,估計一拳能打三個自己,也不像是會不安全的樣子,她說順了嘴。
“貴人還沒說是哪家府上的,我日后該向哪里報恩呢?”
萬娘子一把就扶住了欲離開的馬車,馬車穩(wěn)穩(wěn)地被摁停了。
門簾內(nèi)傳出一道如破冰碎玉的清透聲音,與方才跟自己說話的兩個婢女的聲音完全不同,說不出的華貴威儀。
“鎮(zhèn)北侯府,白月卿?!?p> 萬娘子怔怔松開手,馬車緩緩駛出視線,熱鬧街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溶意居的門口,有雜役正爬上梯子,小心掛上用金絲勾描了富貴吉祥的紅燈籠,不少店家的窗欞都透出暖意的亮光。
正是夜色融融,人間繁華的景象。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銀票,轉(zhuǎn)身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