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炎夏酷熱的暑氣,愈靜來到照相館取回母親的巨幅相片,只見裝潢考究的照相館玻璃長窗前橫七豎八的陳列著大大小小的“明星”彩照,其中最耀目的便是母親的這幅。
也許是暑氣太盛,又或許是遠帆私自的決定,亦或是母親的肖像被當(dāng)眾展覽供人品頭論足,以致于令她十分生氣,心頭竄起的火氣如這盛夏的酷暑一般焦烈難當(dāng)。
“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林教授的太太,真是美!可惜了,年紀(jì)輕輕的就香消玉殞?!?p> “你沒聽說嗎?林太太是未婚先孕,林教授那么一個一本正經(jīng)的人,居然也……”
“男人嘛,不都這樣??蛇@林太太就太輕浮了,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不照樣做出出格之事。”
“所以啊,越是斯文,內(nèi)心就越是陰暗。像林教授,林太太這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可多著呢?!?p> “這就叫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哦!”
“誰說不是呢!”
兩個打扮艷俗的中年胖女人正大聲議論著,時不時用肥圓的手指指著照片上的蘭煙調(diào)笑,那么肆無忌憚張揚跋扈。
“老板,我想我得把照片取走!是誰允許你將我母親的遺像掛在這里招搖過市的?”
老板點頭哈腰地憨厚一笑,“原來是你母親的照片,太美麗太……有了它做金字招牌,店里的生意越加的紅火。怎么,姑娘一定要拿回去嗎?”
“當(dāng)然,非拿走不可!你們這樣未經(jīng)允許懸掛,我可以告你們侵犯肖像權(quán)的。”愈靜咄咄逼人的說。
旁邊的中年婦女揶揄諷刺,“哦喲,像這種浪蕩的女人,表面看著無辜可憐,實際最有心機,更沒有羞恥之心?!?p> “你胡說!我媽絕不是你說的那樣,她是最矜持的人,你不要信口雌黃!小心我告你誹謗。”愈靜已經(jīng)被氣的七竅生煙,只好佯裝潑辣,裝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勢,作這困獸之斗。
中年婦女們依舊罵罵咧咧,揚長而去,急怒攻心的愈靜只得強自按耐住即將爆發(fā)的火氣,拎著照片回家。
夏日寂寞的街道早已沒有多少行人,她默默的坐在梧桐底下的石凳上,低低垂淚。
她不明白為何向來純潔的母親要未婚先孕生下她,難道母親真像她們說的那樣,是個輕浮浪蕩的女人?那么她和張綺紅又有何分別。
不,這不可能!
她的頭腦雜亂無章,怎么也理不出頭緒來,于是默默沿著幽靜的林蔭小道往回走,手中依舊是那幅母親的巨幅相片。
……
一連多日,愈靜都遠著遠帆,仿佛冷戰(zhàn)似的互不理睬。
終究還是遠帆率先低頭,“小靜,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告訴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個明白啊!”
“你問得倒好,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媽未婚先孕,這還不是你們雜志社的功勞,壞事傳千里,這下你滿意了?”
“這并非我本意,我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知曉的,但請你相信,我決定沒有做傷害舅媽的事!”
“你沒有,保不齊她們也沒有。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p> “你指誰?心華,還是傅荻?亦或葉琳昕?”
“反正就是她們中的一個?!?p> “你可別瞎猜疑,并沒有的事。”
“遠帆,曾幾何時我們已變得這樣陌生,這樣遙遠,這樣話不投機,從前我們不是這樣的,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從前的那個江遠帆已經(jīng)死了?!?p> 愈靜清淺滴落幾滴晶瑩淚珠,緩緩而去,驕陽似火下遠帆獨立,一直凝望愈靜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