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最近真的沒時間?!边B山易有些無奈的說道,其實在他心里,也是想真正靠自己再與陳天羽對弈一局的。
“你到底咋了,連我們也不說?”王雨有些不滿道。
沒辦法,連山易只能將自己缺錢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聞連山易竟然需要一枚開元通寶,令外兩人也是暗暗咂舌,雖說王雨家境還算不錯,但畢竟年齡尚小,最多也不過拿出幾兩白銀。
“你想著去鬼市擺攤賣畫?那才能賣幾個錢?!甭犃诉B山易的想法,王雨不由得說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湊夠錢的?!边B山易堅定的說道?!按笥辏忝魈旄愄煊鹫f一聲吧,我棄權(quán)。”
“這,哎,那好吧,不過這下你可就丟人了,別人只會以為你是縮頭烏龜?!蓖跤隉o奈的說道。
連山易不再多說,緩了緩便又起身泡入了百靈草的水中開始冥想凝神了。凝神和之前的單純冥想正好相反,如果冥想是將腦中放松而進入空靈的狀態(tài),那么凝神就是將全部心思集中而進入守靈的狀態(tài),腦中專注之力不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便是凝神所追求的效果了。相比之前的冥想,如今的凝神連山易只感覺又困難了數(shù)倍,但因為專注力的集中,倒也不太在乎到那刺骨的水中之痛了,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好處。
第二日,王雨只能不情愿的受連山易所托,去找那陳天羽了。
到了棋藝館前的擂臺比試場,早已是人頭攢動,不少棋局已經(jīng)開始了。
只見陳天羽端坐在正中央的一處擂臺之上,旁邊甚至還圍了不少人,陳天羽和連山易的再次對決,無疑是今天最受關(guān)注的焦點之戰(zhàn)。
“陳天羽,連山易他有事,今天的比試,他只能放棄認輸了。”王雨扭捏的走到陳天羽面前,怯聲說道,對弈認輸乃是常事,但如此下都不下直接放棄認輸,確實有些丟人了。
“什么?”陳天羽睜開了閉目養(yǎng)神的雙眼,凝視著王雨。
自從上次跟連山易下了個平手,陳天羽已將此事作為自己最大的恥辱,也將之前自己的傲氣全部收斂了起來,這連日來開始沉下心來苦心鉆研,尤其是后來看到擂臺比試第一場竟然又是對陣連山易,這簡直是上天的安排,如此一雪前恥的機會,陳天羽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想不到此時,卻換來王雨這輕飄飄的一句放棄,更令人可恨的事,這連山易竟然都不肯當(dāng)面前來,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什么意思,這是故意的嗎?”陳天羽忍住怒火,瞪著王雨問道。
“真,真不是,只是他現(xiàn)在忙著畫畫。。?!蓖跤暌灿行┎缓靡馑嫉恼f道。
這算怎么回事,這對弈擂臺,他便如此不放在眼里嗎?圍觀的人聽見好戲看不到了,也紛紛出聲斥道。
“哎,我可是下了一兩白銀賭他贏呢,他這放棄,那這賭約就不算數(shù)了吧?”只見一旁的兩人低聲商量著,倒是聽的王雨靈機一動。
“實不相瞞,連山易其實不想放棄,但他想玩點彩頭?!蓖跤甏蛄恐轮A貴的陳天羽,有些玩味的說道。陳天羽是有名的富家公子哥,聽說其隨便一幅棋盤,便價值不菲。
“嘿嘿,賭注一金元,連山易必來應(yīng)戰(zhàn)?!蓖跤暾f道。
“哼,想不到他竟如此低俗,沒問題,你叫他來吧,我在這等著?!标愄煊鹱I諷一笑,淡淡的說道。
王雨見自己的計劃成功,立馬跑回去找連山易了。聽見周旭說連山易竟自己跑禁院去作畫了,也是大呼不可理喻,又忙跑到禁院門口哐哐拍門。
“怎么了大雨,你這氣喘吁吁的?!边B山易推門看竟是王雨。
“哈哈,我可給你找了一比大買賣?!蓖跤晷χf道。“你現(xiàn)在趕緊去跟陳天羽對弈,贏了他給你一金元!”
“什么!”聽見如此好事,連山易也是有些驚訝,畢竟自己暗中有沈老加持,真想贏,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沒問題吧小易,我覺得你能贏!實在不行,我們幫你湊一湊。。”當(dāng)時只顧著贏錢了,但現(xiàn)在想想,連山易又不是真能穩(wěn)贏陳天羽,也是有些心虛了。
“這樣贏錢不太好吧?!边B山易只是還想著有些勝之不武。
“切,你到裝開了,趕緊走吧,陳天羽他家是有名的富商,一金元對他,也不是大事。”王雨見連山易竟然大言不慚的像是穩(wěn)贏一樣,也是有些無語。
二人一陣小跑,趕到了擂臺之上,見連山易為了錢才來跟自己對弈,陳天羽只越看他越覺得可恨。
“連山易,想不到你還是個貪財之人,哼,真以為你能贏我嗎?”陳天羽雙目怒視,像是與其有死仇一般。
“不是,你誤會了?!边B山易看其模樣,又不好解釋,只能低聲說道。
“開始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标愄煊鹨а勒f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見連山易和陳天羽坐下開始對弈,現(xiàn)場幾乎所有本來觀看其他對弈的觀眾也都圍了過來,尤其聽得此局還有一金元的賭注,都是大呼過癮,私下里也紛紛開始議論打賭,當(dāng)然支持陳天羽的,還是占了絕大多數(shù)。
這對弈擂臺之上,用的自然是傳統(tǒng)的十九道棋盤,其實最近這段時間連山易哪還有時間練棋,如今真坐下來面對如此強敵,也是有些犯怵。
隨著對局正式開始,連山易不再多想,凝神之力不自覺的便施展了出來,連山易已完全將自己的全部投身于棋盤之上,外界的一切干擾,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
這次,我不會請沈老來幫忙,連山易默默想著,雖然一金元對自己尤為重要,但正如沈老所說,如果將一切寄希望于別人,那自己永遠也不會進步。
開局幾手,陳天羽不敢大意,不再使出自己招牌的開局猛攻,轉(zhuǎn)而穩(wěn)扎穩(wěn)打,幾手落子極為老練。
再看連山易這邊,雖然比上次來說倒顯得進步了一些,但與此前中局那幾手驚人的棋招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哼,又是一開始藏拙嗎,我不會再大意了,陳天羽默想著,一邊落子越來越謹慎,絲毫不給連山易任何機會。
王雨在一旁越看越緊張,好家伙,這陳天羽是完全把連山易當(dāng)成了超級高手啊,開局這密不透風(fēng)的幾手過去,已經(jīng)布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防陣。連山易可難下了。
一旁的圍觀者也嘖嘖稱奇,還從未見陳天羽下棋如此認真對待過。
連山易凝視著每一步棋招,只覺步步驚心,自己仿佛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對方的節(jié)奏之中了,如此下去,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連山易只能緊緊回想著自己之前所看的棋譜,以及尋找著棋盤上的破局之策。幾番看去,無論如何,目前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棋,下的是勢,更是兵之道,兵之道,詭道也。連山易慢慢回想著此前沈老的教導(dǎo),當(dāng)場面陷入僵局甚至下風(fēng)時,必要臨危不亂,不求當(dāng)下反擊,而要將眼光放長遠,尋眼于未來,以求破解之法。
連山易繼續(xù)使用凝神之力,腦中拼命演算著后幾手,后十幾步,后幾十手,乃至后幾百手的路說,只覺腦中愈想愈深,直至開始頭疼欲裂。
“喂,就算沒有時間限制,你這手想的也太久了吧。”旁邊有人看不下去說道。確實,連山易已經(jīng)有一刻鐘沒有動手了。
連山易似是沒有聽見般,仍在盯著棋盤發(fā)呆,陳天羽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耐著性子等著。
“啊?!敝灰姴恢醯?,連山易竟然抱住腦袋一聲驚呼,倒是嚇了所有人一跳。
“哈哈,這是急的不知道怎么下了嗎?”見連山易出洋相,有人笑道。
終于,連山易下了一手。此子不攻不守,到像是一枚誘餌,眼見連山易似乎又要用出之前的路數(shù),陳天羽不敢大意,認真應(yīng)對了起來。
又是十幾手過后,陳天羽發(fā)現(xiàn)連山易并不是向之前那般高深莫測,況且此時自己已占據(jù)了優(yōu)勢,也放下些心來。
一百手以后,棋盤上的形勢已逐漸明了,連山易這幾十手棋,只像是拼命沖鋒的戰(zhàn)士,雖能造成對方些損失,但自己也是有去無回,已經(jīng)變成了死子。
眼見形勢對連山易越來越不利,王雨也是在旁邊急的出汗,如果真輸了,這一金元可怎么湊,自己最多拿出五兩,剩下的……,王雨心中已經(jīng)開始盤算。
陳天羽見連山易今天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驚異之舉,也不再猶豫,終于開始了進攻收尾,幾十手過后,連山易已有些兵敗如山倒,眼看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就說嘛,他上次那幾手,多半是蒙的,現(xiàn)在原形畢露,他絕不是陳天羽的對手?!迸_下支持陳天羽的人,已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連山易默默的下了一手,倒是與很久之前的一手交相呼應(yīng),二子相連,總算是吃了對面一子。
緊接著,又是幾手,只見手手似乎都是與最初的幾手有所聯(lián)系,幾手過后,連山易總算吃了一些子,挽回了一些顏面。
怎么可能,他這幾手,難道最初那幾手便已想到了現(xiàn)在嗎?陳天羽看著棋盤,不可能,他不可能布這么大的局。
陳天羽雖心中不信,但也不敢托大,趕緊乘勝追擊,此時棋盤已快下滿,無論如何,他都已經(jīng)沒有機會。
又是十幾手過后,此時所有人都已經(jīng)看明白了,連山易現(xiàn)在的每一手,都是為了連上之前的一手,如此驚人的后發(fā)制人,又是連吃對方數(shù)子。
這不是巧合嗎?看著連山易的恐怖收尾,眾人還是難以相信,他竟在百手之前便預(yù)料到了現(xiàn)在嗎?
“連山易,你厲害?!币恢鄙碓谄渲械年愄煊鹨膊坏貌挥行┡宸恼f道。“可惜,你發(fā)力太晚了,還有十三手,棋盤便要滿了,我終究勝你一子?!?p> 連山易沒有回應(yīng),仍然有條不紊的下著。
我即使左上角這片接下來被全吃,其他之地也早已守住,怎么也輸不了。陳天羽又仔細看了一遍棋盤的局勢,無論怎么算,最后自己都勝了一子。
連山易又是下出一手,只見這手攻向右上路之劫,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左上角的大好局面。
這是什么意思,完全放棄了左上的爭斗嗎?陳天羽看了半天還是有些猜不透,難道還想打破我右路的平衡?只能攻向了連山易的左上角。
連山易又對右下方發(fā)起了攻擊,只見此子連接到最初的一枚死子,似是真的要打開對方右路的鐵桶陣。
右路的棋盤已難以下手,陳天羽無奈,只能想辦法拿下連山易的左上角。
又是兩手過后,連山易似是已經(jīng)將左上角完全放棄,傾其最后之力,換取了對方右路的幾處要地。
難,難道,之前所有的一切,皆是棄子嗎,對方從始至終,只是為了我的右路嗎?陳天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局勢,對方此前左上角的所有布局,在頃刻間,只仿佛白送給了他。
以左換右。陳天羽默默的算著雙方的棋子。
最后一手,連山易在右上角落定,這僅僅十幾手過后,場上局勢已是天翻地覆,雙方的棋子皆是被吃掉了許多。
王雨趕緊數(shù)著雙方的棋子,看看到底是誰贏了。
“不用算了,”連山易終于開口道,“我勝你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