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談

　　黎夫人見黎兌蓬頭垢面，身上又臟兮兮的回來，厲聲問道：“你又去哪兒了？”

　　黎兌略帶委屈，道：“哥哥說他們要去對付蓑火，便帶著我一起了。”

　　黎牧剛一走近，便聽到她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妹妹，胡話一向張口就來，三言兩語，便把責(zé)任推到了他的身上，明明只是碰到，何來帶著她一說？要不是剛好撞見，他才不知道她又去了哪兒。

　　這山上條件簡陋，只粗略搭了幾間帳篷，供一些女眷休息，男子嘛，自然粗糙些，隨意搭了些草棚，就這么露天而睡，黎牧前前后后忙活完，道：“天色也晚了，你跟娘親一起歇息吧?！?p>　　黎兌竟然撒起嬌來，道：“不要，你看這天，這么美，又這么安靜，我要和哥哥待在一起?！?p>　　黎牧無可奈何的笑道：“你不怕臟？”

　　黎兌道：“我是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人嗎?！?p>　　黎牧道：“你是不嬌生慣養(yǎng)，可你挑三揀四啊。”

　　黎兌故作生氣，道：“你怎么這樣說我。”

　　黎牧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好了，我準(zhǔn)許。”

　　黎兌一下子又開心了起來，蹦蹦跳跳跑到大樹旁坐下，黎牧跟著走了過去，坐在黎兌身旁，柔聲道：“你還跟小孩子似的，三日之后，你就要跟著南門的人去他們家了。”

　　黎兌道：“瞧你說的，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p>　　黎牧道：“你這次去，明著是幫他們修復(fù)八卦陣，可誰不知道就是讓你和南門玦聯(lián)絡(luò)下感情，好讓這門親事更加順利。”

　　黎兌托腮道：“我知道啊。”

　　黎牧有些好奇，道：“我看這南門玦一表人才，德行武功都在常人之上，你嫁給他，好多人羨慕，你怎么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黎兌道：“他很好嗎？世人都羨慕我？”

　　黎牧點了點頭，道：“當(dāng)然，你沒看那個北辰姝，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南門玦呢，還有許多門派的女子，對她甚是愛慕，我看你的情敵不少！”

　　黎兌道：“切，看就看唄，看怎么了?！?p>　　黎牧道：“你倒是大方。”

　　黎兌道：“哥，我現(xiàn)在腦子都是空的，我連什么是喜歡什么是不喜歡都不知道，怎么嫁人啊?！?p>　　黎牧道：“你放心，喜歡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來的時候就悄悄的來了，你不必太有壓力，一份真心的感情來之不易，你只要做到好好珍惜，便足夠，你的親事是天下女子都羨慕的，可你也不必有任何壓力，若是南門玦待你好，你便也待他好，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告訴哥哥，縱使踏平整個太華山，我也將你接回來?！?p>　　黎兌感動道：“哥，你真好！我看要是哪個女子嫁給你，那才是叫人羨慕死！”

　　黎牧笑道：“是嗎？”

　　黎兌道：“當(dāng)然了，我哥哥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一表人才不說，而且又聰明，又溫柔，簡直就是翩翩公子一個，而且世上僅此一個！我看明明是很多女子盯著你看。”

　　黎牧被夸的心里樂開了花，從小她這個妹妹就喜歡跟在他身后仰慕著他，變著法的贊美著他，雖然有時候調(diào)皮了些，任性了些，可他就是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想到這里，他有些哀傷，道：“我的好妹妹，我真怕你去了南門受委屈，你這性子，可不能在他們家這么張揚，還有，謹(jǐn)言慎行！畢竟那里不是家里，千萬別像在家里似的，胡亂說話。”

　　黎兌道：“我知道，哥，我很聰明的，你看在這招搖山上，我不就很懂事，很乖嗎？”

　　黎牧道：“是，是，明天大家會一起討論這中原的怪物該如何處置，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黎兌思考了片刻，道：“我在想，那些怪物，是做了什么傷害我們的事嗎？有殺人嗎？有讓人不得安寧嗎？”

　　黎牧聽完后，想了想，道：“沒有殺人，也沒有傷人，不過確實攪得百姓不得安生?！?p>　　黎兌道：“我以前遇到過一個怪物，那時候我在鎮(zhèn)上閑逛，聽到一間脂粉鋪的人大叫，我立刻沖了進(jìn)去，那里的老板跟我說，剛剛桌上的算盤，明明好好的擺在那里，他一轉(zhuǎn)身，算盤就不見了，緊接著，身后的木盤也不見了。”

　　黎牧道：“是木鼠?！?p>　　黎兌道：“沒錯?！?p>　　黎牧道：“這種怪物，形如竹鼠，牙尖嘴利，最愛吃木質(zhì)的東西，咀嚼速度奇快，又喜歡隱藏，動作敏捷，很難抓住?！?p>　　黎兌道：“可不是嗎，我一聽那老板的描述，就知道是這木鼠作怪，后來我就讓他們出去了，我一個人在鋪子里，屏住呼吸，這木鼠雖然擅于躲藏，可卻笨得很，它以為周圍沒了人，便悄悄露了腦袋，我趁此機會，使出飛花針，將它的尾巴釘在了地板上，逃也逃不掉?！闭f到最后，黎兌想到那木鼠狼狽逃竄，可卻怎么也跑不掉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黎牧道：“然后呢？你將它殺死了？”

　　黎兌搖了搖頭，道：“沒有，我走了過去，它見到我，竟害怕的渾身發(fā)抖，還求起饒來，我問它為何要搗亂，它說它只是餓了，控制不住想吃木頭，沒想搗亂?！?p>　　黎牧道：“中原有一處丹波山，據(jù)說怪物大都聚集在那個地方，那個山間彌漫著一股熾熱之氣，令人不敢前行，還有怪物看守，至今也沒人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權(quán)當(dāng)是一群怪物生存的地方，它們的家?！?p>　　黎兌道：“我知道，祖母說那里有很多怪物，但沒有人真正進(jìn)去過，可是這些人又都盤算著想把那座山給毀了，讓那些怪物統(tǒng)統(tǒng)滅絕。”

　　黎牧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道：“我記得小時候，祖母給我講過很多怪物的事，倒不覺得它們討厭，也不覺得它們有多壞?！?p>　　黎兌點了點頭，道：“我問那個木鼠，為什么要到這里來，為什么不就在丹波山待著，它說它貪玩，出來走丟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一路走走停停，就到了這兒。”

　　黎牧看出來了，道：“你動了惻隱之心，放走了它？”

　　黎兌點了點頭，道：“我給它指明了回丹波山的方向，還恐嚇了它?！?p>　　黎牧道：“恐嚇？”

　　黎兌道：“我說我在它身上下了毒，要是它不趕緊回到丹波山，這毒就會吞噬他的舌頭和內(nèi)臟，到時候再也吃不到木頭，活活餓死?！?p>　　黎牧笑著搖了搖頭，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有她干得出來。

　　黎兌緊接著說道：“你說它們真的十惡不赦嗎？這么多年，也沒見它們傷人，頂多就是一些小打小鬧，對比起來，我倒覺得今天眾人脅迫一個小姑娘，更為可惡?！?p>　　黎牧將手放在唇邊，示意黎兌不能說這話，隨后又柔聲道：“有時候，世間的事，是由不得我們做主的，別人的言行，我們無法約束，唯一能做的，就是約束自身，守正，方為正道。”

　　黎兌靠在黎牧的肩頭，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