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百鬼夜行（上）
這般一開口，足下登松，向前走了數(shù)步，直面那些惡鬼。饒是他意氣用事，此刻也不免心頭惴惴。
那群惡鬼踏著嗩吶聲，緩緩行進，張牙舞爪，很是嚇人。
朱羽瞧了數(shù)分鐘，陡地發(fā)現(xiàn)，那群惡鬼不住舞動身形，似乎是某種舞蹈。再聽那嗩吶聲，雖然攝人心神，卻還是暗含節(jié)奏，心念一動，這難道是謝七哥所說的相舞？
他一有此念，登時心無旁騖，細心觀摩起來，并不時隨著那惡鬼跳動相舞。
但見餓死鬼不住四處哀嚎，間或在地下挖掘，似乎在尋找吃食。但那下蹲動作卻非隨意而作，暗合著某個節(jié)拍。
餓死鬼之后，是吊死鬼。那吊死鬼身子僵直，雙臂隨風(fēng)搖擺，膝蓋不彎，走路時東搖西晃，卻始終不倒。看似搖搖欲墜，但重心沉穩(wěn)，手臂擺動忽快忽慢，也是暗含某種節(jié)奏。
吊死鬼之后，則是淹死鬼。淹死鬼因為臨死時，猛力撲騰。因而成鬼后，也是手舞足蹈，叫人無法逼近。
朱羽看了一陣，雖覺這些惡鬼單獨看來，似乎是相舞，但無論如何卻無法銜接到一起，形成連招。
正在觀看，那群惡鬼已經(jīng)走到跟前。
當先的牛頭馬面并不發(fā)難，反而閃到朱羽兩側(cè)，隨后僵立不動。
朱羽擔(dān)心他們猝然進攻，本想先行擊倒。面前卻一花，一雙蒲扇大的手掌攻了過來。朱羽連忙向旁閃避。凝神一看，卻是淹死鬼手舞足蹈而來。
淹死鬼剛閃過，吊死鬼隨后跟來，雙臂舞動，正好擋在朱羽必經(jīng)之路。左右又有色鬼和暴斃鬼夾持而來。餓死鬼正在同一時刻，撲地向他滾來，雙手胡亂挖掘，似乎要啃食他的大腿。
朱羽一驚之下，前后左右所有退路已被封死。情急中，雙掌猛然推出，推到吊死鬼近前，陡覺鬼氣森森，似乎要將自己整個吞噬。雙掌不敢再向前推送，立即收回。
他這稍一愣神間，已被各鬼抓住。餓死鬼咬住他的大腿，吊死鬼掐住他的脖子，色鬼脫他的衣服。就在他手忙腳亂之際，卻聽謝茂才哈哈大笑之聲。隨著那笑聲，四周惡鬼盡皆遁去。
朱羽沒好氣道：“七哥，你這相舞著實嚇人，可嚇壞小弟了?！?p> 謝茂才手舞足蹈哈哈大笑，顯是捉弄計謀得逞，頗為自得。笑了一陣道：“這套相舞叫做百鬼夜行。白無常乃是陰間鬼差，出手時鬼氣森森陰風(fēng)颯颯，常常迫得對手不敢逼近。”
朱羽心下恍然，無怪乎適才出手時，感到了一陣鬼氣森森的壓迫。
只聽謝茂才繼續(xù)道：“這套百鬼夜行施展之時，會有鬼氣噴薄而出。對方除了得抵擋我相招的力量，還得以相力抵抗我的鬼氣之力。威力雖然巨大，但卻極耗費相力。是以我很少使用，但是這套相舞對你卻是再合適不過。
“你以此招對付敵人，敵人見你相招中有鬼氣噴薄而出，必然以相力與此抗衡，而你也可趁他穴道大開之際，施展吸相大法。”
謝茂才說到這里，忽地手舞足蹈攻來。
朱羽看出，那是淹死鬼的招數(shù)。他見謝茂才這般胡亂舞動，下盤及左右兩肋具是極大破綻。揮掌便要擊他左肋，卻陡然覺到一股寒氣順著手掌蔓延而來。
那股寒氣好生詭異，一旦沾上，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樣，直往他心窩處沖鉆。
朱羽立即撤掌，又掃腿擊向謝茂才下盤。腿到半途，又是一股寒氣襲來，他只得再次撤腿。
待要再次變招時，謝茂才手掌已經(jīng)搭到他的肩膀道：“逃不了了?！?p> 朱羽見他胸門大開，雙掌立時推出。
謝茂才飄身向后一退道：“適才如果我施展吸相大法，你還能推出那一掌嗎？”
朱羽登時恍然，吸相大法只要觸到對方，那便可以施展，叫對方動彈不得。
謝茂才道：“再來！”
這一次他以色鬼招式攻來，白眉挑動，一臉猥瑣之相，不管不顧地只是要脫朱羽衣服。
朱羽見他這般不管不顧地亂來，一時不知如何破解，被迫得連連后退。
謝茂才忽地變招吊死鬼。吊死鬼走路膝蓋不彎，東倒西歪地似乎隨時跌倒。但不管怎樣，總是倒向朱羽的逃脫方向。
朱羽無奈，只得出掌拍向謝茂才面門。謝茂才不閃不避，朱羽立時驚覺他周身的陰森鬼氣。這次，他早已有所準備，因而全身相力凝注于掌間，與那鬼氣抗衡。
謝茂才見他竟不變招，身形卻忽地一癱倒地。
這一變招著實突兀。
舞蹈本就講究行云流水，就算動作轉(zhuǎn)變，也力求不著痕跡。
相舞更是如此，與朱羽前世的武術(shù)套路大抵相似。但朱羽穿越的這個世界，以相力為根基，萬事萬物無不以相力為核心。而要使得相力發(fā)揮出最大的力量，非得以相術(shù)不可。
相舞雖不屬于相術(shù)，但也力求與相力的配合得當。似謝茂才這般突兀的招數(shù)，非但發(fā)揮不出相力力量，反而還會空門大露，被人趁亂擊倒，實在匪夷所思。
朱羽還道自己這一招湊效，謝茂才情急之下方才如此閃避。
卻不料，腿上一陣寒氣襲來，連忙生出相力與之抗衡。但覺腳上一痛，只見謝茂才匍匐在地，手掌已經(jīng)觸到自己腳背。
謝茂才道：“逃不了了?！?p> 朱羽微微一笑道：“七哥，我又輸了?！?p> 謝茂才道：“不錯，正是這樣。你使用百鬼夜行之時，總要想方設(shè)法的搭上對方身子，如此便可以施展吸相大法?！?p> 朱羽道：“七哥，想法自然不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適才以吊死鬼的動作，突然變招餓死鬼。這里面動作變化幅度不僅極大，而且連貫性也是極差。倘使我在你蹲到半途時，陡然抬腳踢你肋下。那你這半蹲之勢，豈非進退兩難？”
謝茂才哈哈一笑道：“九弟，你果然不蠢，才只看過一遍，便領(lǐng)悟到了這百鬼夜行的妙處了，咱們再來?！?p> 說話時，又如適才一樣使出吊死鬼的招數(shù)，朱羽這次依樣畫葫蘆，一掌拍向謝茂才面門。謝茂才順勢下蹲，使出餓死鬼招式。朱羽足尖一抬，踢向謝茂才面門。
腿到半途，陡然覺得腳背上一陣寒氣襲來，那寒氣順著大腿直往心窩鉆。他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將腿撤回。也就在這撤回的瞬間，腳背已被謝茂才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