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陳舸盯著筆記上的字,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流動。
雖然在別人看來國慶剛過沒多久,而陳舸也只不過才離開家不到10來天的時間。
但是陳舸卻感覺好像過了好多年一般:確實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事了,而且又是這么匪夷所思的事。
陳舸突然感覺好累,想起爸媽的模樣,陳舸突然升起一股思家的情緒,就像大多數(shù)收到挫折的人一樣,家永遠是最后的避風(fēng)港。
陳舸回家的熱切心情突然爆發(fā)了出來,急急忙忙的收拾起東西來。
陳舸抬頭看了下房東家那座比自己年齡還大的掛鐘,現(xiàn)在時間將近9點,至于為什么知道比陳舸大,那是因為掛鐘的底座銘文上寫的是“89年新春賀”。
“這鐘算上80后了”陳舸一面想著一面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又如夢方醒般的想起來應(yīng)該給領(lǐng)導(dǎo)發(fā)一個請假的短信,又慌里慌張的掀開被子找到躺在被窩里的手機,在群里發(fā)了一條請假的短信,雖然沒什么必要但是陳舸為了避免麻煩還是發(fā)了一條“家有急事,請假一天,假條回來補上”,一般這個理由領(lǐng)導(dǎo)也不會太多過問,也省得公司打電話過來問東問西的,至少落得清凈。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陳舸都覺得自己像是《盜夢空間》的柯布被困在了夢境之中,而陳舸就是因為丟了自己的陀螺所以迷失了。陳舸想著最后電影的結(jié)局,柯布好歹和家人團聚了,即使是迷失在夢境之中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暈乎乎的陳舸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出頭了,日頭都下去了。
今天還真的有些晦氣,本來繡城到陳舸的家鄉(xiāng)小城市只要2個小時多一點。打車10點多到的火車站,陳舸訂的是11點多的票。
突發(fā)奇想的陳舸又想起來自己從來沒做過商務(wù)座,想坐一次商務(wù)座體驗體驗,就把之前在路上訂的車票給退了,結(jié)果APP打開一看,頁面上顯示的全是售罄和無座,好不容易搶了一張又是下午的1點多的車票,導(dǎo)致了陳舸到家鄉(xiāng)的小城市里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了。
還沒等陳舸喘勻氣,就被一個站在出站口攬客的黑車司機拉住,言語中表示就差一個人,陳舸聞言心中盤算了一下:黑車雖然貴電,但是好歹快捷又舒服。
陳舸想起老家小鎮(zhèn)的農(nóng)班車狀況,幾乎沒有猶豫就跟著司機繞出車站,走到了路邊一臺老的掉牙的紅色夏利面前。
陳舸往車里一看,里面才坐了一個帶著奶孩子的中年婦人,就算上自己這才兩個人,頓覺上當(dāng)?shù)年愻礇Q定立即掉頭走人。
這剛一回頭卻懊惱的發(fā)現(xiàn)回家路線的農(nóng)班車剛剛出站。這下一班又得至少半個小時以后,就又悻悻的坐上那輛破的漏風(fēng),又在太陽暴曬熱的像烤箱的夏利。
等了快半個小時,一個拎著蛇皮袋的老大爺,還有一個夾著手包的頂著油頭中年人,總算湊足了四個人的黑車司機這才新滿意足的發(fā)動起車。
夾在帶孩子的婦人和老大爺中間,雙手抱著背包的陳舸局促的的坐著。副駕駛的油頭中年人一路上幾部手機《月亮之上》,《荷塘月色》,《好日子》輪番轟炸,這個總那個董的接起電話沒完沒了。
右手邊的奶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哇哇哭鬧個不停,而右手邊的旁邊老大爺就更讓陳舸難受,黃色的尿素蛇皮袋傳來陣陣的雞屎臭味。今天可算倒了大霉,從來不暈車的陳舸,痛苦的壓制著惡心反胃的不適感,一時間陳舸幾近昏厥。
正當(dāng)快熬不住的時候,老爺子操著一口家鄉(xiāng)話和司機說了幾句,又從褲子口袋中掏出用手帕包著的皺皺巴巴的一張十塊錢遞給了司機這才下了車。還沒等汽車發(fā)動陳舸趕緊挪動屁股坐了窗邊,搖開車窗吸著新鮮空氣,陳舸終于松了一口氣精神一振。
不多一會陸陸續(xù)續(xù)的婦人和油頭中年人終于都下了車,陳舸獨占著后排這時候才有心情打開手機看了下地圖,大概估算了下時間,應(yīng)該還有10來分鐘就到鎮(zhèn)子上,又發(fā)起呆看著窗外的掠過已經(jīng)陌生的家鄉(xiāng)景象。
“小伙子,對不住你,反正也不遠了,你下車吧,我收你一半錢”司機緩緩靠邊停下,并未熄火。司機的話語,把陳舸拉回到了現(xiàn)實。
“到了?”車子突然的降速讓陳舸回過神來,看著外面并非鎮(zhèn)上的景象陳舸有點迷糊,“怎么回事?”
“四哥,分鎮(zhèn)收費站前頭,在查非法營運,你今天千萬別走那個方向”司機師傅扭過頭亮出手機,點開里面的綠色語音條,一股家鄉(xiāng)話劈里啪啦的說著不停,陳舸有點愣神,司機師傅又點開語音放了一遍,
陳舸剛坐安穩(wěn),一聽這語音瞬間有些不快了,和司機吵了起來。
“小伙子,這我也沒辦法,這一旦逮到你又不給我交罰款,我一家老小還指望我這個破車養(yǎng)家糊口呢,不行我給你送到前面公交站牌?”司機也是無奈的說到。
“那你就走前面那個岔路,走小路繞過去不行么?”陳舸還是想爭取一下,現(xiàn)在的人太好講話,反而會被當(dāng)成傻子,陳舸當(dāng)然不想被當(dāng)成傻子,所以象征性的爭辯了幾句,但是到最后也是無可奈何,司機揮淚收了陳舸二十五塊,把陳舸帶到了農(nóng)班車站牌附近放下,破夏利利索的調(diào)了個頭一股煙的跑了。
車程10分鐘,這走路可得累死人,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四點二十七了,走到天黑也不一定到家,無奈之下陳舸也只好在站臺孤獨的等待著,還好沒多一會來了一輛經(jīng)過陳舸鎮(zhèn)上的另一個地方的班車,陳舸招手趕緊上了車,搖搖晃晃的終于到了家門口的站臺下了車。
“總算到家了,下次回家的話,可千萬不能上這種SB黑車司機的當(dāng)了”陳舸忍不住罵了幾句。
遠遠的看著夕陽下的泛著黃色與紅色的小鎮(zhèn)的,陳舸加快了步伐。
快走到街口轉(zhuǎn)角,冷不丁沖出個大黃狗把,把陳舸給嚇的不輕。
“大黃,嘖嘖嘖”陳舸定眼一瞧輕聲喚著,這不是老叔家大黃么,
大黃狗歪著腦袋看著陳舸,遠遠的聞了一下,然后就搖頭晃腦的沖了過來,陳舸蹲下來親切搓著大黃的狗頭,老叔這才踩著拖鞋踢啦踢啦的從轉(zhuǎn)角走了出來。
“老叔,干嘛去呢?”陳舸看著背著蝦籠的老叔,遠遠打著招呼。
“去下點籠子,搞點外快”老叔先是吃了一驚站定了腳步,“喲!陳—舸—?你怎么回來了?”在陳舸臉上盯了一會,又驚喜的迎了過來。
“回來辦點事。”陳舸從褲兜里掏出煙,捏出兩根遞給了面膛紅黑的老叔敷衍道,又把舔的都是口水的手在大黃背上狠狠的蹭了蹭。
“這煙不錯。那你回來的不是時候,二哥和二嫂可都不在家?!崩鲜咫p手接過煙,又捏在手上看了看煙身,接著周身摸了一遍悻悻的叼在嘴里。
“怎么的?去哪里了?”陳舸驚呼。老叔口中二哥就是陳舸老爹,二嫂就是陳舸老媽。自己老娘開了個百貨店,印象中二十多年幾乎就沒關(guān)門過幾次。又看著老叔的樣子,陳舸好笑的遞過打火機,順手打著了。
“鄉(xiāng)上中學(xué)的老校長昨天夜里頭走掉了,鎮(zhèn)上你也知道的都是沾親帶故,鎮(zhèn)上大部分人都去了,二哥又是他同事又是他學(xué)生,肯定要去的?!崩鲜咫p手罩住火,“好像二哥跟二嫂,還是老校長做的媒?!笨蜌獾呐牧伺年愻词直常幻嬲f著一面從鼻孔里冒出兩股白煙。
關(guān)于媒人的事,陳舸還真不知道,但是這個今天回家的計劃泡湯了事,真的讓陳舸感到特別郁悶,
“你帶鎖匙了么”老叔把肩膀上的蝦籠丟在腳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你說呢?”陳舸老媽自從做了百貨生意后家里就沒關(guān)過門,所以陳舸也從來沒有帶家里鑰匙的習(xí)慣,這下可麻煩了,有家回不了了,陳舸有點氣餒,想著下一次時間重置回來也是麻煩,估計還得回老莊子一趟才能見到父母一面,心中不斷的盤算著。
“走,到我家吃晚飯,二哥他們晚上搞結(jié)束,最遲10來點也就回來了,你到我那吃個飯,坐一會?!崩鲜鍩崆榈难埖?。
“那也行,那就麻煩老叔了,那你不去下蝦籠子了?”陳舸也不矯情,雖然都是家里人但是客氣話還是要講的。
“陳舸你現(xiàn)在也會講話了啊,跟我還見外。我這搞的什么有的沒的,又不差這一晚上”老叔快活的講道,隨手丟下了煙蒂,用拖鞋狠狠的碾了幾下。
于是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搖著尾巴的大黃雄赳赳的帶著路往老叔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