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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花敢死隊

第一章 曾經(jīng)的生日會

鳶尾花敢死隊 鈦戰(zhàn)機 2283 2021-09-03 10:33:23

  “來,切蛋糕咯!”

  父親的笑容在空氣中回旋,逐漸消融,又變得清晰。母親坐在后面的沙發(fā)上,正在給拍攝用全息儀調(diào)焦,她時不時抬頭看看這邊,笑容仿佛蛋糕上的巧克力焦糖拉絲,旋轉(zhuǎn)起來,繞蛋糕一周,又像是果汁糖漿中的吸管所攪拌起的漣漪,在水晶杯壁上掛著一層厚厚而沙沙的結(jié)晶。

  “來,親愛的小美,你今天可以隨意享用!”

  父親模糊的雙手托著那個晶瑩剔透的盤子,它是透明的,可以隔著它看到父親今天換上的漂亮西服。他像一位真正的侍者,畢恭畢敬,比哈勃先生還要優(yōu)雅、完美。

  父親伸出裝滿了蛋糕的勺子,勺子金閃閃的,像他最喜愛的手槍一樣璀璨奪目,這光芒好似天上的明星,又像是卡布尼市中心光輝耀眼的藍星鳥大廈。

  它們伸出安慰大家的雙臂,緊緊握著一顆脆弱的小心心,心上長出翅膀,在卡布尼美妙的夜景上空自由自在地飛翔??纯茨隳_下的大都市,它星羅棋布,交織的快速路好似誰人用發(fā)光的線織起來的刺繡。

  說到刺繡,母親年輕的時候就會這樣的手藝,她曾在市紡織廠呆過,是最強的技術工,也是最年輕的。紡織廠的機器人們?nèi)找岳^夜的忙碌,監(jiān)督的技術工經(jīng)常在全息板上勾勒完美的線條,那線條蜿蜒纏繞,織出一朵朵美麗的圣卡地亞花。

  啊,摘下幾朵,別在自己的太陽帽上,獨自坐在莊園的秋千上,直到夕陽西下。深沉的夕陽景色,暗紅色帶著點透亮兒,裝點著這座漂亮的共和國大都市的地平線,地平線那里有著什么呢?在地平線的那一端,卡布尼星的另一側(cè),大海的盡頭,星空的盡頭,宇宙的盡頭,將有什么令人歡快的未來等待著呢?

  “生日快樂,德爾美,這可是美妙的時刻!”大伯站在蛋糕前,他滑稽得像個小丑,手中,臉上,眉毛上,都抹了些奶油,他看上去老了五十歲!

  他揮舞著蛋糕刀,忘我地給大家分著那份甜蜜,以至于蛋糕碎屑飛起來,它們變成爆米花,又變成雪花?,F(xiàn)在滿天是雪花,卡布尼許久未見的雪花。它們旋轉(zhuǎn),飛落,凝結(jié),融化,一直從手心里流淌下來,流進心中,熱火一樣的心,像今天燃燒的壁爐,加入冰塊,突然滋滋叫起來,像是被人撓癢癢,笑到停不下來。

  “叮鈴鈴,叮鈴鈴!”不合時宜的電話打來,從深層次影響著今天。

  父親的笑容隨著電話鈴聲變得堅硬而復雜,一塊被壓得嚴嚴實實的合金塊,里面好多層,藍色的,黃色的,黑色的,一層一層的,幾乎看不出什么縫隙,看不出什么延伸。

  大伯手中的刀停住,是不是時間停下了?

  從小就希望看到時間停止流動,那就能一直吃永遠不會變化的藍莓蛋糕。挖掉一塊,便又長出來一塊,再挖掉一塊,還是最開始的樣子,永遠吃不完。

  因為時間停下了。時間停下了,停在哪里了?是那場生日宴會,還是現(xiàn)在這一刻?時間這臺懸浮卡車,終于停在了超市門口。人們歡天喜地,從上面取出黃澄澄的汽水,檸檬味的,超喜歡的,從小時候就喜歡,比那個奇怪的綠色,一點就燃燒的綠色,好看多了,那個口味真的一下子涼到嗓子里。

  好似一道疾風。或是一把快刀?那確實是一把快刀,能把蛋糕眨眼間就分開的刀子,在下一秒,就刺進了德爾美的胸口。

  鮮血像是草莓醬般染紅了雪白的奶油,并不甜美,而是咸咸的。是嗎?低頭看著自己被人刺穿,是這樣的感受嗎?原來這就是生命的終結(jié)嗎?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父親在狂吼,他狠狠掐著大伯的肩膀。

  他們爭吵,互相攻擊,掏出了武器,彼此向?qū)Ψ介_火。沉重的倒地聲,激光器的怒吼,母親的尖叫,仆人們混亂的叫喊聲。

  他倆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兄弟??涩F(xiàn)在這對最親密的兄弟,緩緩消失了。

  好像是將老照片放入了酸性液體,變得焦黑,轉(zhuǎn)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咕咚,誰倒下了,誰在這美好的一天,誰在過生日的時候……倒在了大廳里,誰也意識不到。

  鮮血像是噴涌的洗手池子壞掉的水龍頭,又好像是放水過了頭的浴缸。橡皮鴨子在紅色的浴缸中迷失著自我,它要去哪里呢?黃色的,嘴角一抹奇怪的橙色,是個老玩具了。

  最喜歡的就是橡皮鴨子,跟著它,它不會像真的鴨子一樣嘎嘎叫著。這個世界沒有真的鴨子,在圓頂溫室也不會有,可是那可愛嘟嘟的橡膠玩具,為什么長得像是一只鴨子?

  課本上的來自地球聯(lián)邦的美妙生物,它劃水的樣子真令人喜愛。跟著它,從浴缸里流出去罷,跟著鮮紅鮮紅的液體流出去罷,流到卡布尼的圓頂溫室去,跟著水族箱的朋友們一起去到大海去吧,大海里,這一點紅色可真是微不足道。

  “如果那個系統(tǒng)是真的,我想您不必擔心女兒的情況?!闭l在那里呢喃著?!罢媸橇钊烁锌?,德爾美小姐,我和你再度相遇了。”

  仿佛就應該發(fā)生的事情,被注定的事情,早就被預測到的事情。德爾美在九歲生日的時候,因為純粹的家族斗爭,被大伯刺穿了胸膛??墒撬?,凱萊布先生知道所有的真相,父親永遠都知道女兒在出生前便計劃好的一切。那到底是什么呢?隨著意識的模糊,他們的聲音在湖水中反復振蕩,激起漫長的漣漪。

  神秘的女人,穿著白色的大褂。醫(yī)生、護士、科學家、學校的護工、藍星鳥飯店的大廚、熱愛料理沉迷料理實驗的母親,都穿著一樣的衣服。那衣服便是雪白的布料做成,像是茫茫雪原,圓頂溫室的滑雪體驗項目。

  跟著父親滑雪,每次都會撞在緩沖護欄上,像個橡皮糖。哦,是兩塊橡皮糖,另一塊是父親變成的,他還要站起來,把自己的“糖紙”撫摸平滑了,然后大聲咳嗽,兩塊糖一起坐電梯回到山頂,再一起骨碌下來,撞在緩沖板上,最后變成兩坨糖漿,悠哉游哉地回到游客小屋,喝上幾杯散發(fā)著橘子和花朵香氣的熱飲,方才做回自己。

  “啟動‘墳場’系統(tǒng),開始數(shù)據(jù)傳輸行為。”這句熟悉的話仿佛伴隨她的成長。“原來這就是命運嗎?我和你,德爾美小姐,這就是我和你注定要經(jīng)歷的事情嗎?”

  德爾美不相信命運,卡布尼也不相信眼淚。在能夠望到的距離,四處全是黑暗,只有每個培養(yǎng)倉里散發(fā)出幽幽的綠光。無數(shù)個她,無數(shù)個沉睡的紅發(fā)少女,被營養(yǎng)液浸泡著,像是博物館中的標本。

  永遠地沉睡著,等待著,只要有一人倒下,便會有新的她站起來。噩夢,重復的噩夢,敵人的,帝國軍的噩夢。

  也是德爾美永恒的噩夢。

  紅頭發(fā)的女孩在圓頂溫室的水族箱里游動著,水族箱里只有她自己,她用盡全力都移動不了一絲一毫。

  因為有章魚跟著她,用塑料和納米材料做成的章魚,觸須是管子和電線,眼睛是指示燈,一閃一閃的。噴出的是一些奇怪味道的水流,麻痹著女孩的神經(jīng),讓她失去知覺,只有意識還在不斷地游動著。

  “那么,我到底是誰呢?為什么要賜予我永恒的生命?這是誰的賜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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