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之翼”謝菲爾德少校
德爾美還在用那門頗有些熟練的大炮，沒命地轟擊少校那龐大的炮艇。
那些尚未得到系統(tǒng)增壓的光束，都一頭撞在炮艇的護盾上，改了個方向。事實上它們被偏轉(zhuǎn)到各個方向，有時是直線，也有時變成一條曲線，不過又再次繃直了它們的路線，飛到黑暗的深空之中去了。
艾爾尼亞試圖從觀察鏡里指揮德爾美的射擊方向，然而是徒勞的，她也想從被護盾包得密密實實的炮艇身上找到一個突破口，不過也是徒勞的。
“那東西根本打不穿啊?！钡聽柮劳耆幌肜速M時間了，用右手瘋狂捶打蘇干的肩膀?！澳羌一镒鞅?！”
“是偏轉(zhuǎn)護盾，改變了能量武器彈體的方向?！碧K干正在看著掃描器上的圖案。在那上面，炮艇顯示成一個綠色的大斑塊，護盾看上去就像是龜裂紋，又像是航空模型的刻線，盡管你不能用滲線筆來對它進行加工。
這些刻線把護盾分成一塊一塊的，但蘇干說這只是系統(tǒng)的預測—那么大的炮艇，做成模型的刻線絕對比掃描器上的護盾邊緣線多很多。
就從分割區(qū)域來講，蘇干認為能量最集中的部位，就是炮艇的正臉了。
那里就好像一個大鼻子，確切的說，一個半透明的大鼻子，半個雞蛋，半個小甜瓜，從那里伸出來，那就是駕駛艙。這飛船可以說最奇異的當屬這個駕駛艙。在這半個甜瓜兩邊，又各配置有兩個草莓的尖端，那是敵軍尾部分析器。
這個詞足足讓德爾美自己拼寫了一分多鐘。
它用來向敵人發(fā)射特別的波段，能看清楚敵人的尾炮，尾炮塔，或是裝在后面的魚雷管，自殺艙段，或者可分離逃生艙。以便讓這艘飛船從后部將敵軍撕碎，它全部的功能就是在你背后瘋狂捅刀子。
“我想那東西是搭載在戰(zhàn)列巡洋艦之上的?！蓖W對這通訊器說了一句，但他還想再補充一點?！八麄冎坏饶阕哌^去，便把那大回旋鏢扔出來，一直跟著你，在取得你的首級以后再回到巡洋艦指揮官的手中?！?p> “所以這玩意兒跟定我們了？”海薇茨有些慌張。
“我們尚且不知道它能做什么，它還沒開火，我想它應該不是來撞……”蓋特下面一個詞還沒從他的聲音反饋器里傳出電信號，炮艇上面三座炮塔，下面三座炮塔，就都射出炙熱的能量球。
現(xiàn)在他們是臺球桌上的三角框，可有個人不打算好好玩，于是把所有球都朝你丟過來，很沉的，打到絕不是鬧著玩。
威奧就算再怎么來用他機器人的速度，他也是個老掉牙的鐵皮罐頭了。其中一顆球，大概是五號球，像是燃燒起來的橙子，還散發(fā)著橙子油的味道，只不過被燒糊了，擦過鴕鳥一號頂部的護盾，那里已經(jīng)很薄弱了。
所以它重重地擦了過去，他們認為它確實是燃燒的，因為艙室里馬上就傳來一股糊味，電線燒掉，減速板的潤滑油點著的氣味。
“那些能量球變態(tài)極了?！鄙w特趕緊查看到底是哪里著火了。
“我們當炸彈扔的東西，他當子彈向我們開槍！”不過他并不是要立志做個消防員，他用頂部的扶手向大概氣味飄來的方向走過去。
在卡布尼當個消防員還是挺悠閑，而又光榮的一件事了。至少你可以一覺醒來就坐在單位的一張床上，讀著《故事大王》或者是剛送進來還有點油墨味兒的《大卡司新聞快報》。馬上看看地圖，有沒有人說著火了，或是貓被困在社區(qū)中心信號塔上，或者誰說一些下水道蠕蟲用酸燒了自己的衛(wèi)生間?？傊愦_實悠閑得很，接下來就和你的同事們一起來玩無人機或者遙控消防車就好了。
不過現(xiàn)在沒有無人機，更沒有電腦控制的水龍頭。蓋特大概用氣味傳感器掃描了下，走到后部貨艙前面最后一排座位那兒，用手撕開一塊面板，那東西是該打開的，但是被氣密系統(tǒng)給從里壓住了，如果不把飛船停下來，你就只能把它撕下來。
里面管道比卡布尼地下商業(yè)街還錯綜復雜，然后還夾雜著一些煙，黑色的，燒爛的膠皮，讓人作嘔。蓋特用手在那些似乎蠕動的管線里扒拉了一陣，那些黑色蠕蟲毫無避讓他的意思。
“他們把減速板的一個穩(wěn)定器打壞了！”蓋特朝前面喊。
“那不影響，你回來吧！”威奧看來，打壞引擎比打壞任何東西都致命，包括打穿了外殼。
“穩(wěn)定器也是稀有貨，隊長?！鄙w特有些情緒電路的偏頗?！斑@兵荒馬亂的年代，咱的飛船可都是絕版船?！?p> “總之你趕緊回來，咱不知道那東西接下來會怎么玩。”威奧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他用上半身在蹦迪，隨著敵人炮火的節(jié)拍，還有發(fā)射順序，他認為這是與音樂游戲相反的，如果你踩到敵人的球，那你就游戲結(jié)束了。
蘇干讓德爾美繼續(xù)保持射擊，暴雨般的光束盡管不能傷了少校的炮艇一絲一毫，卻讓他瞄準起來很吃力。他駕駛艙的雨刮器肯定趕不上這場大雨的頻率。當然，他的窗戶下面沒有個雨刮器。
“你正在干啥？”德爾美掃了一眼蘇干，他正在通訊器里胡亂擰著。
“我在試圖竊聽敵人的戰(zhàn)場頻率，威奧的船是能聽到敵人的播報的，但他現(xiàn)在占用了兩個波段，一個來船內(nèi)通話，一個來跟僚機發(fā)號施令。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弄出個第三者來，我們從這里聽聽敵人在說啥?！?p> “那你弄得如何?！?p> “就快好了?！碧K干把通訊器里扯了一根不知甚么線，跟掃描器給接在一塊兒，又噴上點納米接線膠?！熬褪沁@樣，我們現(xiàn)在來聽聽……”
“謝菲爾德！快點干掉他們！”這是拉索特的陰暗而又暴怒的聲音。
“他們的尾炮對我干擾很大，我無法用副炮正常射擊！”那是少校的年輕聲音。
“所以他剛才說什么來著！”威奧似乎聽到蘇干這邊鼓搗出的聲音了?！八f剛才那個射擊是副炮嗎？”
“是的隊長，我想那些能量球應該是這艘炮艇的副炮！”蓋特用手點擊敵人分析傳感器的顯示?！爸髋谑茄b在兩邊機翼的兩座三聯(lián)裝射流炮，目前還沒有打開的意思。”
“那些射流炮非常危險?！蓖W還正在集中精神躲開能量球，不過依然有幾顆擦過飛船底部，每一下都會留下一個灼燒印記。
威奧的情緒電路逐漸過熱，對飛船的疼愛勝過他對當前危險的判斷，不過這也讓他更為認真地進行機動，這固然是一件好事。
蓋特說隊長只要心中想著讓飛船少幾個洞，他的駕駛技術就變得宇宙第一。
“躲不是辦法！”德爾美顯然不耐煩了。“就沒有啥能打到他？他能用能量球打我們，我們就不能？”
“也許這丫頭腦子是長在糖豆機了，但我看這糖豆機虧了還是個智能產(chǎn)品?！蓖W注意到炸彈架里好像還殘存兩組炸彈?！吧w特，四號旋轉(zhuǎn)架上是不是一直有點釋放故障？”
“回隊長的話，四號架的自動控制有點毛病，我能從后面的緊急控制那邊釋放?！?p> “那不就得了，你趕緊跑到緊急控制柄那里去，準備好！”
威奧調(diào)整底部噴口氣流，逐漸高于謝菲爾德的炮艇，然后他猛然一拉制動桿，引擎噴口的制動板全部展開，這好似拉下手剎。在蓋特已經(jīng)把手放在了緊急控制上面，他立刻心領神會了。威奧拿胳膊肘使勁撞向炸彈艙控制，打開炸彈艙門。
鴕鳥一號緊急制動，但敵軍炮艇沒有，于是他們一下子來到了敵人頭頂上。
“拉索特先生，他們在干……”少校疑惑的聲音。
“就是現(xiàn)在，蓋特！”他馬上明白隊長的意思，把緊急控制柄向下一合，四號炸彈架治好了它的便秘，抖了抖，把兩組炸彈全都丟在炮艇上面，把上面三座副炮打個正著。
爆炸響過，少校炮艇的頂部武器就像是開車時扔出去的煙頭，一下消失不見，炮艇也險些失去平衡，右傾大約十度。炸爛的地方拖著長蒜苗一樣的火舌，就哪怕是全市經(jīng)濟效益大會上，也從沒有誰的慶祝拉炮里能發(fā)出這么長串的火焰，這火焰貼著頂蓋，順著氣流，當然它只是因為極高的速度向后掠過，這拉炮確實是最好的。
“偏轉(zhuǎn)護盾不能防能量球，做得好?！碧K干一邊稱贊，一邊繼續(xù)觀察敵人的動靜兒。
“你在搞什么鬼！”拉索特緊張而憤怒的聲音。
“隊長，這些人簡直就簡直了！”
“行吧，這些人可是格林納達隊，他們都是上個世代的戰(zhàn)爭老兵！你直接使用主炮，摧毀他們！”
“大的要來了！”威奧等蓋特坐回座位。“全體對能量震爆防御！尾炮手注意調(diào)節(jié)你的分光透鏡到第二戰(zhàn)斗配置！”
“第二配置在這邊。”蘇干揪住德爾美亂摸一氣的手，把她手指放在按鈕上。
炮艇打開兩邊翼板所覆蓋的射流炮，一邊三門，共計六個黑乎乎的孔洞對著他們。
那里有什么呢？大概是有些個能量電池，或者藏著字母P，藍色的半球，在里面匯集著憤怒和驕傲的電子束，擰麻花一樣旋轉(zhuǎn)起來，在中間的約束器里變?yōu)樗{色的純粹光線。
從最外邊的開始，依次序向最靠近中間的部分傳遞，藍色的射流從里面激發(fā)而出，直向著鴕鳥一號而來。
德爾美的覆蓋射擊真的有些效果，少校的瞄準變得非常困難。但換做平常，他的敵人此時已經(jīng)化作灰燼了。
六道藍色的大柱子，甩出來的拉面，擦著中間的雞蛋過去。這拉面燙得離譜，還帶著聲音，帶著空間撕裂，把周圍的空間扯開來，讓不怎么香的湯頭澆到雞蛋上面。那雞蛋可就像是淋上了一滿瓶的鹽酸，嘶啦嘶啦的，這道黑暗料理讓坐在蛋殼里面的人都難受極了。海薇茨抓起了嘔吐袋開始咳，但甚么佐料都咳不出來，于是變成干嘔，嘔了一陣，什么都沒有。但艾爾尼亞執(zhí)意讓她捏緊了袋子，盡管袋子里就只有些口水和汗珠。
“護盾能量減少50%！”蓋特正在用滅火器來撲滅副駕駛的儲物箱的一場小型火災，空間震和射流能量讓裝在手扣里的一些廢紙熊熊燃燒起來。
那是一些從太空站收集的地球聯(lián)邦活頁本，土黃土黃的，這年代的紙都是古董，送到博物館，甭管有沒有字，肯定給你一點錢。
蓋特在傭兵港沒少收集這些，不過他的想法終究有一點不對，那就是紙的可燃性遠遠高于全息板。
“我告訴過你別往駕駛室放那些破爛！”威奧還在檢查護盾功率穩(wěn)定器。
“謝菲爾德，那些家伙還沒完蛋。”拉索特的聲音再次從竊聽頻道里傳來，很明顯他一直盯著戰(zhàn)場局勢。
“再來一次，能量填充，完畢！”
“又來？”威奧狠狠地砸向穩(wěn)定器，讓護盾兩側(cè)保持輸出功率。藍色拉面條又從那個面條發(fā)射機里打了出來，亮晶晶的，帶著熱乎氣，能把人燒成灰的那種熱氣。不過威奧已經(jīng)明白要躲開了，這下藍色面條從腦門上甩過去了，別說那熱氣，就是蹭到一點湯汁都不行，直接三度燒傷。
這次的震動依然非?？膳?，向下的壓迫感，設想將每條都數(shù)十厘米的面條直接放在你身上，你肯定就站不住了。艙室里一下子斷了電，但馬上好了，又閃了幾下，這東西不直接打中都能讓飛船幾近墜毀了。
“我覺得他的瞄準是不是不怎么好使？”蓋特打開電路箱，在里面使勁拿手抓著一條黑鰻魚，把鰻魚的嘴接到電極上面去，打出一點電火花，后面艙室才不一閃一閃的。
“德爾美閣下一直在瘋狂對他無用輸出，至少，讓他不能正常瞄準。他沒有雨刮器，所以啥都看不清。”威奧檢查護盾，頂部的立場已經(jīng)變紅了，再持續(xù)輸出只怕要燒壞。
“很好，那家伙快完了?！崩魈卣跀x掇他的部下?！澳阌酶迸谏鋼粝拗扑麄?，然后給予致命一擊！”
“這家伙變著法子整咱們，威奧。”蘇干讓德爾美先暫且點射一陣，不然手腕一定會抽筋。
“隊長，我們能做什么？”護航戰(zhàn)斗機都已經(jīng)甩開敵軍機隊，開始返回編隊。此時他們已經(jīng)遠離敵軍陣列很長一段了。
“從兩側(cè)想法射擊那個大鐵疙瘩！”威奧向通訊器里喊?！皠e問，用你們所有剩余武器，攻擊他的水平翼或是制御推進板?！?p> “正在嘗試！”涅墨西斯回應?！霸塾X得敵人的護盾是對艦防御級別，咱可能攻擊無效！”看起來戰(zhàn)斗機只是在給少校的炮艇撓癢癢，不過這大家伙一點對空防御都沒有，因此也拿他們束手無策。
“得想個辦法?。 焙＾贝囊呀?jīng)被來回的閃避動作弄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拔覀儾皇潜换罨钫ㄋ?，就是被晃成番茄醬！”
“那你說說，有什么好辦法。”威奧操作突擊艇向下一個猛子扎過去，那大塊頭也做了個側(cè)旋機動跟上來；他試著像一條毒蛇一樣拉起來，敵人也學著他的樣子以難以置信的極速追來。
威奧便開始重復這一過程，試圖找到敵機的金屬極限，但除了讓自己的船體發(fā)生某種泄氣以外，少校那邊卻絲毫不受影響。
“蓋特，貨艙的氣密又不行了，快去堵上！”蓋特像是電力計的指針一般，在船里瘋狂左右橫跳。
每當有什么高難度機動，或是敵人又把藍色大面條甩過來，他就通了電跳到計量表的一側(cè)。當這些都過去，他就又受了彈簧的回彈蹦到初始這一側(cè)?？紤]到他是個機器人，不然早就變成罐魚子醬了。
“我看這法子行不通?！蓖W試著將所有失靈的按鈕都撫摸一遍，試著找到它們的爽點，但這些可愛而跳躍的小家伙們，閃爍著電火花和五顏六色的燈光，在控制臺上跳起了華爾茲。它們旋轉(zhuǎn)著，亮著，崩出彈簧或者膠皮碎片，還有的從舞臺上跳到駕駛艙里，消失在怠速踏板和方向舵踏板之間，喊著，吆喝著，都不曾回來。
“蘇干老伙計，想想辦法，我們要散架了！”威奧向著通訊器大喊。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蘇干正在觀察測距儀?！巴W，我們現(xiàn)在就突破大氣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