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圓頂溫室
“我們往高處走?！奔龠B翹不知按了什么，整朵花都在飄起來，露琳和雪球位于其中一個花瓣上。這時，她才看清：寶座是一朵十三個花瓣的奇花。
假連翹站在花蕊中間，柱頭便是控制裝置，子房中裝有推進器?；ㄑ刂囟ㄜ壍溃瑏淼桨肟罩?，頭上是薄如蟬翼的外罩——或許這東西外面還有透明的層數(shù)。
“喏，這就是我們建立在圣父遺骸上方的小小花園。”假連翹撥弄著手中的一朵松葉菊，這似乎是她寶座的花環(huán)組成部分之一?！斑@個花園就是一朵花。北側(cè)是植物園，它象征著孕育和新生。東側(cè)的動物園代表著弱肉強食、競爭和野性。西側(cè)的科普教育區(qū)，代表著知識和智慧。南側(cè)是住宅區(qū)，象征我們的繁衍生息，世代不停。而最下層，是海洋區(qū)。我們來自海洋，生于此，亦滅于此。圣父的靈魂，一切原本的樣子：孕育、生、野性、智慧、后代和最終死亡，都在這里。”
“我們的花園就是我們的社會，一切都是圣父的旨意。我們要發(fā)展科技，但我們亦摧毀環(huán)境；圣父要我們播種新生命，他的降臨亦是一場毀滅。我們要前進，就要面臨舊事物的滅亡，對立且一致向前。外面是一場可怕的悲劇，而這座花園是拯救。我當(dāng)年為何要棄戰(zhàn)，就是因為我要為未來留下火種，保護好我們的溫室，就是讓新的種子再次生根發(fā)芽?！?p> 露琳從高處眺望著這座圓頂溫室。她能看到植物園高大挺拔的喬木，亦能看到籠罩在其上的模擬氣候云。動物園則籠罩在陰云中，這和外面的世界很像，或許更為殘酷。科普教育區(qū)泛著點點星光，和她夢想中的那個大都市一樣——只是變小了，純白色的傳感器塔高高聳立著，幾乎到達(dá)溫室的外罩。住宅區(qū)則靜靜地沉睡著，那里看不到絲毫的喧囂，只有升起的幾縷炊煙，才讓人感到那里真實存在著。
“圣父是誰？”露琳撫摸著雪球的腦袋?！八彩俏覀兊囊粏T嗎？”
“他是我們的父親，他降臨在這片污染的土地上，帶來了生機和綠色?！奔龠B翹把花朵寶座停在一條廊橋旁邊。
“我能看到他嗎？”露琳抱起雪球?！盎蛘哒f，我能向圣父尋求幫助嗎？”
“心之所向，必有所終?！奔龠B翹要她跟上來?！皽?zhǔn)備好你的蛇蛋，我們要對他進行檢查?！?p> “蛇蛋？什么蛇的蛋？”露琳有些害怕?！澳闶钦f我的那個管子之中的……”
“完全正確，要不然呢，你是如何來到我面前的呢？呵呵呵?！奔龠B翹的笑聲讓她有點擔(dān)心，那里面到底裝了一只什么生物呢？自己天天帶著一條未來即將變成蛇的蛋，還以為里面是杰米西亞呢！
“可是，它對你有什么用？”露琳小聲嘀咕著。
雖然聲音很輕，但假連翹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可是‘火種清單’里的東西，你知道嗎？如果你想要擺放它，都必須放在朝圣室的基座上，恭恭敬敬地——”
“火種清單？”露琳跟著她七拐八拐，像是穿過一條鯨魚的肚子。最后，她們來到了一間圓形的屋子，圓心點的上下兩側(cè)都延伸出漏斗狀的臺座，中間正好能放入那根玻璃管。
“可以請他介紹一下?！眻A心點旁，站著一個人，穿著環(huán)保組織長袍，頭上戴著防護鏡，看上去是個中年男性卡布尼人，他紫黑色的瞳孔只有在墻壁反射的白光下才清晰可見。
“你好，朋友?！彼斐鲆恢皇?，似乎想要握手。
露琳擔(dān)心他手上有毒刺或是別的什么裝置，所以只是用拳頭輕輕碰了一下，他便慈祥地笑了。
“你的身份不一般呢——假連翹，你知道這位朋友是誰嗎？”
“能帶著電氣蛇來到這間測定室的，都不是一般人?！奔龠B翹不想打啞謎。“快說吧，野濫縷菊先生?！?p> “站在我們面前的，就是那位格蘭德元帥大人的直系后代?！彼蛄恐读?。“她渺小，又堅強，有著希望，從不屈服。就和她的先輩一樣，歷經(jīng)數(shù)個世代，未曾改變?！?p> “所以說我還要對她用尊稱嗎？哈哈哈哈。”假連翹一改高冷的形象，爽朗地大笑起來?！叭绻鞘ジ傅暮⒆樱沂遣皇沁€要頂禮膜拜？”
“大可不必?！币盀E縷菊從露琳的手中接過玻璃管，把它安置在臺座上。頓時那里變得耀眼，無數(shù)條光束在反復(fù)纏繞它，似乎是檢查它的情況。“啊，一切良好，它已做好準(zhǔn)備?！?p> “要進入孵化流程嗎？”假連翹在露琳臉上捏了一把?！靶〖一?，你要做媽媽了?！?p> “什么？”露琳大吃一驚?！拔遥孔鰝€母親？孩子是誰？什么時候？”
“噢，當(dāng)然，你不是它的生母?！币盀E縷菊正在連接一些管線?！拔乙鰷?zhǔn)備，首先是體質(zhì)檢測。這些儀器能夠告訴我，你是不是符合迎接它的標(biāo)準(zhǔn)?！?p> “不要害怕，小家伙，它不會有什么危害?！奔龠B翹笑著安慰露琳。
“小家伙是什么稱呼啊？”她顯得不開心?！拔医新读眨≌l允許你用那種稱呼來叫我了？除了德爾美……”
“就用這個吧，比起諸多代號，還是容易很多。”假連翹的語氣讓人不敢質(zhì)疑，仿佛是命令，但又像是商量，卻沒有商量余地。
露琳不再說話，雪球卻拱起身子，毛都炸了。她從電視塔的噩夢中幸存了，付出的代價是德爾美，還有腳上三根碎裂的骨頭。任何一根都讓她疼痛難忍。野濫縷菊盯著那些繃帶，然后把一大捆電極貼在她身上。一個接生儀式的祭品——她就有點這樣的處境了，管線或許能把她吸進去，然后，從另一端悄悄游走出一條蛇來。
“她的情況很不好，假連翹?！币盀E縷菊看著控制器。“貧血、饑餓、缺乏休息、精神失調(diào)、右腳粉碎性骨折。她很虛弱，我不確定她是否能繼續(xù)這個儀式?！?p> “我害怕?！甭读招÷曕ㄆ！拔也幌胨溃乙绺纭?p> “死倒是不至于?！币盀E縷菊嘆了口氣。“假連翹，這不是正確的儀式順序。按照規(guī)定，候選人必須經(jīng)歷試煉?！?p> “你是想說我心急了嗎？”假連翹有些不滿意?！霸嚐?？就她？”
“或許可以。”野濫縷菊在屋子里來回徘徊?！八囊庵竞軓姡砩系姆N種傷痛，并不是這樣的小女孩可以承受的。”
“所以你想按規(guī)矩來？野濫縷菊，我提醒你，候選人死亡的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
“老夫以智慧作擔(dān)?！彼荒樥J(rèn)真的表情。
“嘛，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科學(xué)家。”假連翹點了點頭，他便斷開了那些電極的連接。又扶露琳站起來，雪球用爪子不停地摸著她的鞋子。
“小家伙，野濫縷菊說你要經(jīng)過試煉。不知道你準(zhǔn)備好了嗎？”
“什么試煉？”露琳心中充滿了渴望?！笆亲屓俗儚娔欠N嘛？英雄的傳奇任務(wù)？”終于來到正題了嗎？夢想是如此地接近，毫無準(zhǔn)備地就來臨了。沒想到呀，露琳，你也有幸運的一刻。
“既然你這么想要開始，我就懶得多介紹了。”假連翹指著墻上的一張圓頂溫室構(gòu)造圖，可以看到穹頂?shù)牡叵逻€有海洋館和反應(yīng)堆等結(jié)構(gòu)，而在最底部則寫著“朝圣室”幾個字。
“那就開始吧，帶上你的貓，即刻出發(fā)，我們不能提供給你任何幫助，一切靠自己。等你準(zhǔn)備好面對結(jié)局的時候，就來找我和這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