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龍霄星際航空港
距離大家在斷橋堡之下打敗帝國特勤處，已經(jīng)過去十幾天了。
“哎，”海薇茨把新的記錄儀檔案資料全都塞進卡槽里，情報處理裝置發(fā)出不情愿的抱怨聲。她拍打著機器，對著艾爾尼亞感嘆：
“結果他們還是沒有來，為什么我們的敵人像個窩囊廢？我真想不明白，這肯定有原因，本質(zhì)上不會這樣的?！?p> “會搞清楚的?！卑瑺柲醽喍酥盁釟獾目Х龋谕ㄓ嵟_旁邊擰著調(diào)節(jié)旋鈕。她戴起耳機，簡單收聽了幾個軍用頻道，只有繁復的雜音。
“斷橋堡已經(jīng)裝不開這么多人了?！彼蜷_全息屏，用手指點擊上面的坐標信息，核對新接收到的數(shù)據(jù)。指揮部里滿是嘀嘀噠噠的聲音。她輕輕吹著蒸汽，讓人心曠神怡的氣體正在飄出來。
至于永云隊長，他一直在不遠處來回踱著，每走幾圈，就要看看會議桌上顯示的地形圖。他應該是在等待，命令已經(jīng)下達，人員正在集合，很快屋里的情報員們就開始了忙碌。
斷橋堡確實面積不夠了，但是英蘭有了個新發(fā)現(xiàn)——那座老航空港似乎沒有被帝國軍占領！
這似乎很不現(xiàn)實，但沒有旗幟，沒有人員裝備信號，沒有大規(guī)模能量輸送，只有每隔兩周補給一次貓糧。
司令部經(jīng)過討論，決定派人接近那里，如有可能，就直接奪取這座航空港！
根據(jù)偵察，這座包含進出場功能的老空港，還存有大量航空燃料，并且機庫里全是落滿灰土的制式戰(zhàn)斗機。地下還有巨型船塢，可以起降普通的星際郵輪。至于為什么沒被敵人控制，目前還是個謎。
比德爾美先一步跑進司令部的，是第二艦隊的通訊員。他簡單和大家交換了眼神，隨后便開始向永云隊長匯報，中將先生也在頻道了。
“英蘭小姐的新情報，指揮官先生?！彼麑⑷碌膾呙鑸D輸入全息屏幕，與老版本疊加起來了?！斑@是新的機場布局圖，英蘭小姐在那里待命，她說露琳一定要來，并且要帶上那只白貓！”
永云已經(jīng)等不及了，高聲喊著：“德爾美呢？德爾美小姐怎么還沒來！”
話音剛落，她便舉著冰淇淋鉆進了司令部?！肮胰パ└鈾C那里了?！?p> “馬上，帶露琳小姐，還有那只白貓，去找英蘭！”永云不客氣地發(fā)布了命令?！澳銈兿热ジ闱宄闆r，事不宜遲，出發(fā)吧！”
這下輪到德爾美搞不清情況了。她想找海薇茨解釋，可是對方只是笑瞇瞇地等她動身。想去問問艾爾尼亞，可是只看到喝著咖啡認真工作的背影。于是，舔了舔果醬，離開了司令部。
她先是去了宿舍區(qū)。露琳在高腳凳上抑郁著，雪球依偎在她身邊，戴著禮帽，尾巴正在撥動飲料杯，里面有些關口檸檬汽水，混沌著，還加了一片辣薄荷。
“我已經(jīng)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樣了?！甭读湛吹剿?，又是高興，又是落寞。“我們是已經(jīng)和敵人全面開戰(zhàn)了吧？”
“這不就是我們所期待的嗎！”德爾美忍不住要大干一場了?！跋氩坏娇偙O(jiān)居然只是個文官，但你知道嗎，她是我殺死的最高階的帝國文官！”
“喵，喵?！毖┣蛘趯λ磉_自己。
“雪球說你是大家的英雄，但他不喜歡你身上的辣椒味道。”露琳又喝了一口檸檬汽水，被薄荷刺激到干咳起來?！拔铱吹接嵪⒘?，我收拾一下裝備?！?p> “我永遠也忘不了有人被辣死的場景。”德爾美壞笑著，從露琳手里接過飲料。
“辣椒對身體不好，嗯，我覺得你應該少吃?！甭读沾蜷_背包，雪球順從地鉆進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澳憧吹轿业呢埣Z了嗎？”
無論德爾美如何尋找，終究找不到那個罐頭了。但很快她們就要面臨更為奇怪的場面——更多的貓糧，幾乎用不完。
當倆人走到倉儲區(qū)附近，英蘭從隱蔽的地方突然跳了出來，獵頭刀就要往德爾美脖子上架?？伤龥]有躲開，刀尖停在離她喉嚨不遠的地方——就如同她們初遇的時候那樣。
“你做好準備了嗎，卡布尼的紅發(fā)女孩？”
“有什么好準備的？里面無非是有些帝國鬼子，要么就是尸體骷髏罷了?！钡聽柮劳皽惤?，卻被英蘭阻止，露琳躲在她的身后，不敢說話。
“我獵殺過很多目標，可是沒看到過這般景象?！庇⑻m甩了甩頭上的觸角?！半x這里不遠處，塔臺那個方向，就是龍霄星際航空港了。我前后偵察過三次，卻沒有任何帝國信號，沒有裝備，沒有掃描機器人——你猜猜，里面都是什么？”
“冰淇淋。”德爾美脫口而出。
“我看你就像個冰淇淋。”英蘭沒好氣地說道。“我一刀就能讓你的香草球和蜜瓜球分開?！?p> 英蘭看向露琳的方向?！八懔?，不賣關子，實話告訴你們，機場里全部都是貓咪。”
“有多少？”露琳沒有覺得驚異，卻問起了另一個更為奇怪的問題。
“大概，四五百只？”英蘭覺得數(shù)量不是最主要的?！昂冒桑粋€營的貓，你們有人是貓咪談判專家嗎？”
說到這里，德爾美已經(jīng)不太相信了。如果滿機場都是會拿步槍的甜筒冰淇淋，或許她還愿意相信。轉(zhuǎn)過墻角，從路基上看那機場，德爾美也懵了。
這龍霄星際空港，本是龍霄聯(lián)合體控制，機庫內(nèi)停的，多是第二艦隊的值守編隊?？涩F(xiàn)在看去，機庫里跑道上，盡是貓咪在散步。兩個出入口，都被頭戴紅巾的白貓把守。
從進出港大廳到塔臺，全堆滿了貓糧，竟然成階梯狀，可以直接走入控制臺那層。拿望遠鏡看，一只橘色虎斑貓端坐其中，高居塔臺上，應該是帶頭的。
機庫里飛機都嶄新——或者說是被貓?zhí)虺鰜淼?，這些貓占據(jù)著每個工位，但是它們并不會駕駛，也不會加油，更不會做空乘，它們都懶洋洋，但各頂著不同工種的帽子。
而護著共和國海螺旗的，也是貓咪；拈著燈光信號做提示的，也是貓咪；在候機室彼此攀談，放眼未來的，還是貓咪。
至于空港的外圍空地，被放滿了巨型黃瓜道具，還有每隔幾十步就會開火的水槍。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钡聽柮腊淹h鏡交給露琳?！澳銇砜纯?？”
就在這段時間里，露琳在望遠鏡里進行了仔細觀察，她認為這里最不正確的事情就是貓咪們還在吃三年前的食物——也就是儲存在機場倉庫里的那些。現(xiàn)在環(huán)保組織已經(jīng)推出全新改良的配方啦！
“聽好了，你們兩位，”露琳又變得嚴肅了?！捌鋵嵨矣袀€最好的辦法……”
與其說是提出了戰(zhàn)術，不如說是提出了采購申請。具體內(nèi)容則是采購兩大箱，共計一百多罐的星辰奇妙魚口味罐頭。根據(jù)環(huán)保組織干事在佳斯德造船廠的某種意外創(chuàng)造，加以改進，就得到了這種物質(zhì)。
伯克曼干事在船塢的寵物管理辦公室任職。該辦公室為環(huán)保組織和造船廠的聯(lián)合辦公機構，是符合銀河動物管理法的。早在戰(zhàn)爭開始前，伯克曼就著手采用佳斯德衛(wèi)星上的一種魚類來制作寵物飼料。幾年后，迪斯科技集團在夏尼建立了“星辰寵物食品合成公司”，他們直接購買了干事發(fā)明的配方。但直到戰(zhàn)爭爆發(fā)的前一天，這種罐頭才被宣布正式包裝完畢。
“可能我說的會讓大家難以置信！但請相信我，這是我作為環(huán)保組織成員的直覺！”
露琳做了個示范：她要大家每人高舉兩罐飼料，舉過頭頂，沿著斜坡沖向空港，然后打開罐頭，讓香味飄出來。在路基上，她們這樣反復訓練了很久，而總部那邊還在采購莫名其妙的寵物食品。
“我們是要給它們進貢嗎？”德爾美竟一時來了興趣。
“嗯，看上去很奇怪，但肯定會有用的！”
而在遠處的城區(qū)，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第二艦隊的士兵們不開戰(zhàn)艦了，拿著突擊步槍和手榴彈就進入了戰(zhàn)場，艾爾尼亞和雙胞胎正在和迪斯的業(yè)務代表談判，能聽到關口汽水廠的弱智廣告，還在每塊戶外顯示屏上嘶吼著……
過去了兩天，物資已經(jīng)湊齊。于是三人和海軍的小伙子們聚在一起，對完全由流浪貓把守的龍霄航空港發(fā)動了突襲——高舉貓糧，身上掛著貓薄荷香包。用排障桿擊倒富有彈性的黃瓜障礙物，用頭盔和雨傘抵抗水槍，沖下斜坡去。
最后，他們進入了機場的跑道。他們已經(jīng)被餓暈的貓咪團團包圍，所有這些可愛的生物都在爭奪他們帶來的全新食物。
他們沒有看到帝國突擊隊從排水溝里發(fā)起奇襲，也沒有發(fā)現(xiàn)間諜機器人，或者盤旋的偵察機。
甚至沒有找到任何這里被戰(zhàn)爭波及的證據(jù)，只發(fā)現(xiàn)了一群沒人照顧的貓咪，以及被遺棄的幾百件航空港工作制服。
空氣中都是貓味兒，遍地碎毛。逗貓棒在互相捉弄、打鬧。現(xiàn)在戰(zhàn)斗徹底結束了，從未打響，以貓大獲全勝告終。因為它們得到了食物，而德爾美和朋友們只得到滿身大汗和沾滿襯衫的貓毛。
在安撫了機庫、停機坪和候機大廳的貓以后，塔臺的貓咪很快也被德爾美和露琳用貓薄荷壓制到滿地打滾。而那只虎斑貓，更是帶頭吃起了新口味飼料。
“新人真好，查理很久沒有吃到新的食物了，查理喜歡新人?！?p> “查理，我是露琳，這是雪球?！甭读崭┫律碜雍退鼘υ挕！澳隳芨嬖V我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嗎？”
“這里有個黃毛丫頭正在學貓叫?！钡聽柮勒{(diào)侃道。
“人們放棄了這里，放棄了查理，我們從圣地出發(fā)，占領了這片土地。”查理低聲回答著。
“我們各行其職，過得快活，但，我們不能自己產(chǎn)生食物?！毙姨澛读沼袆游飳υ捚?，大家可以了解一部分事件經(jīng)過。
英蘭簡單查閱了空港的數(shù)據(jù)庫，在卡布尼陷入戰(zhàn)火的那天，正有數(shù)十架次的星際航班從這里出發(fā)。只可惜所有人的旅程都被進出港系統(tǒng)宕機而終結。至于登記信息里還有一艘前往“動植物庇護所太空站”的貨船？
不，不對，這件事總不應該是這樣發(fā)生的吧？
現(xiàn)在幾百只貓都集中在大停機庫里。也許德爾美可以給它們挨個起名字——不，它們每一只都有名字，露琳的翻譯裝置尖叫不停，無數(shù)的自我介紹充斥著她的寵物頻道。
露琳退了出來，拉著德爾美的手，現(xiàn)在她的耳朵要被擠裂了，剩下的不如交給英蘭，所以她還在擔心地往那邊看。
“你想好怎么安置它們了嗎？”德爾美關上辦公室的門，現(xiàn)在貓叫聲不是那么混亂了。
“環(huán)保組織的亞空間貓舍！”露琳舉起書包，就是她常背的那只。
“哪里有貓舍？”
“這里，”露琳拉開書包的拉鎖，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個無底深淵?！跋氯タ纯窗?，德爾美?！?p> “切，小小年紀就說謊騙人了?！庇⑻m在旁邊喝著金星果酒，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皶镌趺从袀€貓舍？”
德爾美想都沒想，一只腳伸進書包里，就像是掉進大坑去，咻地一聲就不見了——整個人都進去，瞬間消失，英蘭差點蹦起來。
不過，很快她就又鉆了出來。
“呃，里面怎么樣呢？”英蘭仿佛是看到了某種星云里的恐怖怪物。
“你背著個房子我是沒想到的，露琳?！钡聽柮廊滩蛔》Q贊她，露琳卻已經(jīng)臉紅了。
“那，那就這么定了?！彼职牙満仙狭恕?p> 到了外面，德爾美低頭走著。周圍都是第二艦隊的士兵，還有來往穿梭的小貨車和機器人。就像到了真的軍事基地……大家已經(jīng)收拾幾天了，空港的各個設備都在恢復。地下船塢的頂棚還在測試。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他們努力地干活，心中知道，從這里開始，就要面對真正的敵人了。
等她買了三瓶汽水再回去，貓咪都消失不見了。露琳坐在高腳凳上，杯子是空的。英蘭想笑又不知如何笑得自然些，冰格里的冰塊正在等待新的主人。德爾美倚靠在貨柜旁，大家聚攏過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她則試著打開瓶子。
“啪”，塞子彈開，玻璃杯中的冰塊，在辛辣的液體中上下浮動。氣泡正在撕裂，翻騰著。
副官站在一旁，而屋里跪著幾個殘兵，都是從斷橋堡戰(zhàn)役中逃得性命。他們被電子鐐銬鎖住，個個哭喪著臉。
隨著響指聲，副官仿佛什么也沒看見，手里緊緊攥著一把激光槍，把能量旋鈕打開。被槍斃的人都會這樣，看到閃光——生命已然結束。只是看到閃光——隨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很好，可愛的德爾美小姐和她的朋友們，”他站在窗邊，眺望遠處。“既然這樣，我便賜予……你們所想要的戰(zhàn)爭?！?p> ?？怂埂ゑR克拉特舉著高腳杯，晃動著里面的烈性樹莓酒。
在行政中心的窗外，厚重的云朵正在緩緩移動，如同那些氣泡——翻騰，而又上下沉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