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第十八天的晚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雨季,即使關閉窗戶也能感覺到難以忍受的潮濕寒氣,還好奎恩德拉來此的諸位法師都是水系出身,這點小小的水元素飽和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皮毛小事,而且天氣變化,還給許多進行調查工作的學生提供了寶貴的天氣數據。
阿克西恩靜坐床邊,閉著眼睛冥想著。他已經保持這個狀態(tài)大概三個小時了。
如此濃郁的水元素,真的是太對他的胃口了!那種感覺就和身處天堂一樣!什么任務,什么報告,先和元素們好好相處再說!
這里的雨水并不是狂躁的水元素,它們十分溫和,就和放置得恰到好處的酒的香味一樣,瞬間就能讓懂行的老手放松身心。這里的水元素溫潤到,即使不是法師,這里的老人與他們閑聊時都絲毫不擔心會因為上游泄洪而讓鎮(zhèn)子遭受水患。他說,十多年來都是這種持續(xù)的、溫和的雨,這讓當地的山上的寶物生長得很妙,也讓水壩的魚賣得很好。即使是從外面回來的年輕人,也并不對這種雨發(fā)牢騷,這已經成為了他們回家享受的一份記憶。
蘭瑟還是認為地脈的變化是水壩修建引起的,執(zhí)意要往這個方向調查,即使這里的元素呈現出友善的態(tài)度,他也仍然不放棄。今天難得雨停,他立刻和阿昆去水壩那邊再一次嘗試觸摸地脈了。米婭原本并不想隨行,因為雨后的山路會弄臟她的衣服,但好奇心勝過了懶惰,她穿著男裝也一起出去了。
阿克西恩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不久后,自己的房門被敲響了。
他們有什么發(fā)現?阿克西恩穿上外套,整理著裝,將房門打開,卻發(fā)現來拜訪的并不是自己的學生,而是凡賽爾。
“你好,阿克西恩?!狈操悹柖酥鵂T臺,溫和地打招呼。
“你好,凡賽爾先生,請問……”阿克西恩瞥了一眼外面,并沒有其他人隨行。
“我有一些想請教你的內容,方便進去聊一聊嗎?是關于你制作的卷軸?!?p> 阿克西恩點了點頭,將凡賽爾請了進來。因為剛才都在發(fā)呆,整個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在凡賽爾的幫助下將燈點亮,又簡單準備了一些涼茶,二人一起坐到桌前。
“我的卷軸有什么問題嗎?”
凡賽爾將一張失去效用的卷軸在桌子上鋪開,說:“這是從你那個大個子學生拿到的,說實話我很驚訝你能做出這么好用的東西。那個時候他們剛結束山上的調查工作,距離鎮(zhèn)子有很長一段距離,但是你們之間的交流完全不成問題。原本的通訊法陣在這里應該只崩在很短距離才可以發(fā)揮作用。我原本以為你犧牲了通訊法陣的其他功能,例如法陣維持的時間,來擴展距離,結果他告訴我這張卷軸已經使用了快一個星期了。”
“并沒有那么神奇,我上個周才將它們改進完畢,花了不少功夫?!卑⒖宋鞫鲗⑾灎T挪近了一些,觀察著廢棄的卷軸,他注意到有幾個詞模糊了——難道就是這幾個地方讓卷軸的壽命提前結束了嗎?
“你又開始思考了?”
“抱歉,我有些太投入了。”阿克西恩收起思緒,問,“這個法術還不是很成熟?!?p> “你是怎么修改的?能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改進方式嗎?”凡賽爾誠懇地問,“如果是我,我可能會選擇用更昂貴的流飲草的汁水混合人造琥珀的粉末來書寫,以增強法力,最后使用比較不常用的紙草來作為卷軸的原材料,這需要重頭開始制作,很繁瑣。你卻只是修改了幾個咒語單詞,就有新的效果,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流飲草的汁水混合人造琥珀的粉末?阿克西恩心里震驚,這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配方,但是細細一想,利用強效魔藥的自主性,加以廉價的紙張,二者的性質確實可能產生很奇妙的增幅效應。沒想到他的造詣這么高!
“我嘗試了許多組合,選擇了我覺得合適的一種。法術的咒語看似有固定的格式,不能隨意更改,實際上都只是法師們與元素溝通的方式。符號的象征意義是會變化的,所以咒語作為符號文字,也是可以被修改的。我嘗試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些詞匯,用合適的組合和呈現方式來書寫,最后檢測出來這樣的咒語組合更有效?!?p> “你創(chuàng)造了詞匯?”凡賽爾難以置信地驚叫道,“這些不是某位教授的新咒語嗎?”
“咒語也是修辭的一種,就如同道歉有很多種表述方式,我想應該咒語也是一樣吧,要祈求元素作為溝通媒介,我們也可以換一種微妙的說法。反正我也是自己使用,如果產生了不良影響,也不會干擾到他人??雌饋?,這份卷軸還不是很成功,我原以為可以使用起碼兩個星期的?!?p> “哈哈,不會的。你這樣的創(chuàng)造力應該展示出來,說不定那位密探會給你加分呢!”
阿克西恩有些不快地皺了皺眉頭,他很快發(fā)現自己居然開始將心里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了,不禁有些警覺,仿佛和凡爾賽說話,自己也開始外放情緒了。
“你還堅信著密探的存在嗎?”
“并不是,這只是我的借口罷了。”凡賽爾轉過頭,摸索著耳邊的頭發(fā),將它扭成辮子的模樣。
“借口?”
“說不信是假的,畢竟我之前接觸的類似的考核經常有這種密探存在,不過就和科特說的一樣,我沒有任何證據來說服大家。而且這個事情看起來并不是很能讓大家接受,不少人都會開始猜疑身邊的人,但我的本意是說,既然本來就有密探來考察我們,那大家有意識無意識,不應該更傾向于友好地相互交流嗎?”
凡賽爾指了指自己和阿克西恩,遺憾地感慨道:“就像作為同級學生的你我,居然基本沒有交流,這本身不就是一種悲哀嗎?水本身是包容的,我們既然是水系法師,就該如此,卻相互隔閡了起來。”
“你說得不錯……”阿克西恩對這種隔閡深有體會。
“大家對你也不是很友好。”
“是的?!?p> “你還真是淡然!”凡賽爾忽然笑了,“我這么沒有情商的一句話,你居然不生氣?!?p> “你說的事實,既然說的是實話,我就沒有必要過分計較。”阿克西恩,將話題拉回來,“還有其他關于卷軸的問題嗎?”
“沒有了,沒有了!你不會這就要下逐客令了吧?我還說能有機會和你多聊一聊,多認識認識對方呢。畢竟同學一場,如今也都留在學校?!?p> 阿克西恩早已經想好了理由,他解釋道:“并非是逐客令,只是時間沖突,我的學生一會兒就要過來了。如果要聊,這次考核結束了我們可以聊上一整天。”
凡爾賽搖了搖頭,說:“那我只好告辭了,我相信你是沒有騙我的。只要坦誠相待,我相信無論之前的什么流言風語都不會影響我們友好交流的。下一次,我還會帶著誠心來拜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