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參與考核的學生終于結束了自己忙碌的生活,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這一晚睡得無比安穩(wěn)。但是對于諸位考官來說,這還遠遠沒有結束,他們重新聚集在一起,商討最后的結果。
“你最開始說只要一個,但是現在改成了兩個,是不是有些朝令夕改?”杜克小聲地對博爾佐說,“他們會質疑你的決定嗎?”
“不會,他們只會質疑我的人選。今天院長不在,有點麻煩?!?p> 研究生態(tài)的副教授魯爾·達文,研究醫(yī)學與生理的副教授杜爾·丹溪、研究北方地脈的教授普利·楊、火系學院研究魔武的專家副教授萊恩·瑞恩、雷電系研究魔武的專家副教授艾思蘿·提可、助理教授索拉·魯雅都來了,他們一一落座,博爾佐坐上主位,準備迎接他們的質疑。
“博爾佐先生,請問……”艾思蘿取出一份簡歷,問,“為什么會同意在凡賽爾·霍拉格之外再加入一人,我當時不在現場,并不知道你們做了如此決定。嗯,看起來,在座的某些人也并不知道?!?p> “是的,博爾佐教授?!彼骼舱f道,“現在教務處那邊在不斷追問我相關的內容?!?p> “你們?yōu)槭裁磿饝??”艾思蘿問身邊的人,但是沒人給他答復。
“他們都在救災中展現了極為優(yōu)秀的品質,我確實很難抉擇。我們一向都是擇優(yōu)錄取,不是嗎?”博爾佐回答道。
“但是原定只有一個名額,現在多出一個,我們很難保證之后你會不會繼續(xù)不按照規(guī)矩行事?!卑继}壓制住某些質問的詞匯,因為她知道那些傳聞——關于阿克西恩和博爾佐的。
“行政上的問題我會處理,大家不用擔心。這個不會有任何影響,阿克西恩和凡賽爾都是經過我和霍格芬院長考察的,具備優(yōu)秀品質的學生。阿克西恩在元素、地脈和魔武對人身體的影響這三個方面有很深研究;凡賽爾則更擅長與不同的生命形式溝通且保持了求知的熱情,具有很高的學術造詣,二人剛好可以互補。我們的遴選過程絕對公開、公正,大家有什么質疑的地方,可以盡情向我發(fā)問。”
艾蘿不再多言,她已經知道了博爾佐的強硬態(tài)度,結果也并沒有什么不妥,既然風險由他承擔,自己也就不用多言了。
“那么,另一件事可能更嚴重,對你來說,博爾佐?!逼绽脫糁烂?,猶豫片刻,飛快但清晰地說,“海拉已經被判處監(jiān)禁和流放,但是她也供出了你,并且她只供出了你,沒有說到我們。執(zhí)法者那邊鑒于你的身份,并沒有對你提出公開調查,但是……”
“但是我仍然成為了重點關注的對象?”
“是的,可能你近幾年都會被限制,你的考評、薪酬以及教學項目的撥款等等……包括你的魔武教學任務,霍格芬院長那邊應該有很大壓力?!?p> “現在的關鍵是我們不可能一直壓著這個事情,博爾佐你需要有一個態(tài)度,執(zhí)法者那邊需要你表態(tài)?!比R恩說,“這件事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的、默許的,是我們安排了這個密探并且告訴她去執(zhí)行一項危險的任務。盡管她去做了另一件更危險的事情,但是……”
“請諸位放心,海拉既然不會有供出諸位,我也會守口如瓶。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主持、授意的。與各位無關?!?p> 博爾佐答應得很果斷,他的人品一向很好,這一次大家也選擇了信任他——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們之前就信任、縱容了這件事的發(fā)生。
“那么現在輪到我提供兩個重要情報,希望各位……保守這個秘密,因為它無法追查下去?!濒敔柦K于說話了,他十指交叉,說,“海拉的說法是正確的,水壩確實對上游的地脈有影響,地震的發(fā)生確實有水壩的作用,希望大家能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讓上游的某些災區(qū)移民將憤怒牽連到下游的城市居民。我在這里說出來,只是因為我們都可能參與到下一次水利建筑的設計和評估中去,我們要引以為戒?!?p> “第二件事……我其實……我其實在海拉的身上發(fā)現了靈魂法術的痕跡。”
大家的表情瞬間豐富了起來,就連一向淡然的杜克都不禁整理起了領帶,坐立難安。
“我之前在執(zhí)法者組織工作過,那確實是靈魂法術的痕跡,很淺,似乎是好久前留下來的。那么,這次的事件是不是又與那些邪惡的法師有關?但是我們追查不到痕跡。這個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在這里,只有你們?!?p> “執(zhí)法者不會發(fā)現?”博爾佐問。
“很淡,到醫(yī)院后第二天基本就消失了?!濒敔柡艽_定地說。
“感謝你的情報,魯爾先生?!辈栕舫聊季?,如釋重負地說,“你提供的信息給了我們很多反思的空間,也讓我們更加堅定身為法師的責任。謝謝你?!?p> 魯爾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又說了些其他的、關于阿克西恩和凡賽爾調查的內容。這些話博爾佐完全沒有在聽,他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趕去白蛇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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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西恩端著一盞小燈,坐在餐桌前發(fā)呆,絲毫沒有注意到塔娜莉亞出現在了身后。這位“母親”將一張毛毯蓋在了他的肩膀上,沒有碰到他的傷口。
“塔莎……”阿克西恩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怎么還在這里,不睡覺?”塔娜莉亞裹緊外衣,坐到他身邊。
“我有些,感到不可思議,來得有些過分突然了……”
“你弄得滿身是傷,可不簡單,也不突然,都是你掙來的。”塔娜莉亞摸著他脖子上的頭發(fā),說,“頭發(fā)長了,記得過幾天修剪一下?!?p> “好的,不過我想……”阿克西恩轉過來,抓住塔娜莉亞的手腕,請求道:“能幫我占卜一下我的未來嗎?”
塔娜莉亞吃了一驚,她撥開阿克西恩的手,勉強地笑著,問:“你怎么忽然想起來這個?”
“我只是很想知道自己未來的發(fā)展,和生活。不知道為什么,我曾經沒有這么擔心的,現在缺開始了。尤其今天晚上,能感覺到自己坐立難安,而且我……很心煩意亂?!?p> “是嗎?我的孩子?!彼壤騺唽⒖宋鞫鲹г趹牙?,像許久之前一樣摸索著他的頭發(fā),直到她覺得自己已將他溫暖了,才用最輕柔的嗓音說,“為什么我會做預言,不是因為我要解決疑惑,而是因為我在一條既定的道路上發(fā)現了某些奇妙的光芒,而我將這些不易察覺的光分享給走上這條道路的人。不過呢,你已經走上了你選擇的道路,對,這是你選擇的路,而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引路的人了。你就盡管走下去吧,去發(fā)現自己的光?!?p> “我在害怕……”阿克西恩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在塔娜莉亞懷里小聲嘀咕。
“哦,我的孩子啊,你在擔心什么呢。我也會怕,我們都會走上自己選擇的道路,我們都會怕,這太尋常了。但是重要的不是我們遇到了什么或者害怕什么,重要的是我們一直走了下去。我們會休息,我們會回去找新的路,但是我們一直前進,我們帶給自己希望,帶給沿路的所有人,我們的善意——這就是生命的延續(xù)。”
“母親,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呢?如果我變壞了呢?”
塔娜莉亞想起了那個預言,她忍住心頭的酸痛,告訴自己阿克西恩現在被教得很好,沒有問題。
“在這一點上,我永遠信任你。如果你變壞了,我會盡我所能將你拉回來,永遠,我的孩子?!?p> “多謝你……”阿克西恩從塔娜莉亞懷里起來,抹了抹鼻子,“你趕緊去休息吧,太晚睡覺對你的身體不好?!?p> “你也是。”塔娜莉亞在阿克西恩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回身慢慢走近了自己的屋子里。
在角落,博爾佐正沉默地站在那里。
“我不會幫你做預言,不會。我相信與他無關?!?p> “我怕他被污染……”
“不會的,我能感覺到,他的靈魂一定和他所操縱的冰一樣純潔?!彼壤騺喠x正辭嚴地說,“你必須相信他,他是你驕傲的學生,不是可能為惡、需要提防的魔鬼?!?p> 四天后,告示欄張貼了兩張大新聞。一張是博爾佐教授的魔武系學生——凡賽爾和阿克西恩;一張是對犯罪者海拉的審判結果,她被判處流放,并將被囚禁在一座特殊的監(jiān)獄中十五年。
但是海拉在五個多月后,在監(jiān)獄中跳樓自殺了。在奎恩德拉的某個秘密角落里,參與了考核的助教們?yōu)樗O了一座靈堂,而白蛇之塔外,多了一座小小的無名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