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八仙論海 （四）
六．
殿后是一間小屋，像是一個小的會客廳，只有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
乾坤一進來就半躺半坐在其中一張上，歪著身子斜著胯，完全放下了在殿外端著的高人架子。
我有些焦急，但還是耐著性子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謝了?！蔽艺f道。
“你跟我謝啥?！鼻て财沧斓溃拔抑滥阈睦锛敝牒?，但是現(xiàn)在你必須得冷靜下來，磨刀不誤砍柴工。
你還年輕，不知道這海中的兇險。
我給你盡力爭取機會，就是想讓你從他們口中多問出一點東西，這些東西沒準在關(guān)鍵的時候就能救你一條小命?！?p> 我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他又道：“不過話說回來，血隱那個家伙十有八九是不會跟你說什么的，你也不用記恨他。”
“我好像沒惹過他吧，他為什么這么針對我？”我不禁有些擔心血隱在我下海的時候出什么幺蛾子，疑惑問道。
“不僅你不明白，就連我們都不明白。”乾坤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血隱針對你，絕不是因為私仇或是看你不順眼?！?p> “為什么這么說？”我奇道，“你和他不是也不太對頭么？難道沒可能是想針對你才針對我？”
“不可能的。”乾坤嘆道，“若是別人也許我不敢確定，但是血隱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給你講一件事情，你就知道血隱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你知道血隱平時都玩什么游戲么？”
“游戲？”我驚訝道，“那個家伙還玩游戲么？”
“如果能算是游戲的話?！鼻た嘈χ?，“你也知道，我在門中都被稱為科學怪人了，可是血隱比我要怪多了。
他的能力是操控維度，但是沒有人知道他能力的極限和底細，甚至連這種能力怎么發(fā)揮作用大家都一無所知。
不過三仙島開戰(zhàn)以后，我卻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平時無聊的時候會用他的能力自娛自樂玩投影。
我們平時玩投影，頂多也就是用手比劃一個圖形，然后借著光投影到墻上弄出個小動物來。
也就是說，我們頂多就是把三維空間的東西投影到二維也就頂天了。
可是血隱玩的就要高級多了，他會用六維的立方體堆一個六維的方塊堆出來，然后在每個立方體的頂點放一個小球，在把整個大方塊在六維旋轉(zhuǎn)。
最后，他會在高維調(diào)整角度把這個六維方塊投影到三維，那些小球的影子便組成了一個圖形。
有時候是一只貓，有時候是一只狗，也有時候是個立體的五角星。
你覺得一個平時玩游戲都玩這種東西的人，會因為主觀原因針對你么？”
乾坤又道：“這個血隱是一個極度理性的人，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
我甚至都懷疑，他的腦子里就根本沒有感情這種東西，甚至道德或是輩分身份這種觀念，可能在他的腦子里都不存在。
否則他也不會不顧身份，暗中偷襲你師娘他們了。
這種人深思熟慮謀劃事情，必定是出于一些客觀的原因，比如利益，但絕不可能是因為他討厭誰的緣故?！?p> 我有些無奈，如果不是因為別人的緣故或者因為討厭我，那我和這個血隱好像更沒有什么交集了吧。
他又是為什么處處針對我呢？
“我一直覺得，血隱肯定是知道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才讓他做出了針對你的決定?！鼻ぷ绷松眢w道，“我這次這樣做，就是想要逼血隱把這些說出來，這也許對你至關(guān)重要。
可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告訴你這些事情。
你也不要強逼他，沒用的，你要和他交換。”
乾坤的眼睛炯炯放光。
“只有讓他的理性覺得說出這些事更有好處，他才會說出來?！?p> “那我用什么去交換呢？”我問道。
“這就是我把我排在前面的目的?！鼻ぜ樾Φ溃澳惆盐蚁旅嬷v的話拿去忽悠他，保證他老老實實將知道的東西吐出來?！?p> “哦？”我眼前一亮。
乾坤繼續(xù)說道：“我接下來跟你說的東西，是我關(guān)于弱水的一項研究結(jié)果，這個結(jié)果給出了弱水奇怪特性的成因?！?p> “弱水？”我奇道，“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為什么我們跳進平靜的弱水，就僅僅只是掉下去，絲毫都沒有受力。
但是為什么弱水掀起的波浪卻有極大的力量呢？”
乾坤詭異一笑道：“這也是那些研究人員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血隱這家伙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也曾經(jīng)進行過很復(fù)雜的研究，可是一直沒有頭緒。
我從來沒有對人講過，其實弱水形成這種特質(zhì)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而且這原因說穿了其實一點都不復(fù)雜，只是大家都忽略了這最簡單的一點?！?p> 乾坤繼續(xù)道：“兩件相對靜止的東西相互接近，總要有一個改變速度。
對于平常的東西，比如咱兩，你過來找我和我過去找你是完全一樣的，可對于弱水卻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你跳進弱水，那么是你改變速度，而弱水沒有，所以弱水對你完全沒有作用。
但是如果是弱水改變速度向你沖來，那便是排山倒海了。”
“你這說不通啊?！蔽野櫭嫉溃澳堑厍蜻€在轉(zhuǎn)呢，弱水豈不是隨時隨地都在動，按你這么說，那弱水時刻都在排山倒海，我們早就完蛋了?！?p> 乾坤笑道：“這一點其實也不難解釋，在你的世界觀下，弱水確實時刻都在宇宙中改變著速度。
但你要知道弱水是從天圓地方的上古而來，在那個時代天地是不動的，所以弱水的不動只是對周圍的大地而言。
在弱水的視角之下，只要它對周圍的大地沒有相對速度，便是靜止了。
換句話說，弱水的天地規(guī)則還停留在天圓地方的框架下?！?p> 我又問道：“那你有沒有研究過，弱水到底是啥？我怎么從來沒見過有類似的東西？”
乾坤道：“弱水看起來奇特，是因為它誕生在歸滅之前，那時候的天地規(guī)則和我們現(xiàn)在的完全不同。
至于世界規(guī)則改變后的弱水，也許就天天圍在你周圍呢?！?p> “啊？”我一愣，下意識的朝周圍看了一下，“你說空氣？還是真空？”
“都不是，這個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卻有一個猜測。
我反復(fù)推敲了多年，也許這個猜測已經(jīng)很接近真實了。
我猜，弱水可能是變異的希格斯場。
或者說，現(xiàn)在我們世界中的希格斯場是從遠古的弱水中演化分離出來的。”
“麻煩你說人話行么？”我惦念著諾思的安危，沒心情聽乾坤叨叨這些。
乾坤白了我一眼道：“場你懂吧，電場，磁場?！?p> 我點點頭。
“希格斯場?！?p> 我搖搖頭。
乾坤無奈道：“簡單點說吧，場是傳遞相互作用的，比如你把一個帶電粒子放進電場里，他會感受到一個電場力。
只是希格斯場所傳遞的作用，不是某種力，而是質(zhì)量。”
“質(zhì)量？”
“質(zhì)量?！鼻c點頭，“這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和希格斯場相互作用，那么這些粒子就有質(zhì)量，或者嚴格說是有靜質(zhì)量，比如質(zhì)子大概有1%的質(zhì)量就是這樣得來的。
有的卻不和希格斯波色子相互作用，那么就沒有質(zhì)量，比如光子。
這就好像你在水里游泳，會覺得有阻力，因為你的身體會撞到水。
你在世界里行走的時候，因為你的身體和希格斯場相互作用，所以你會覺得你走的有些困難，因為你的身體會‘撞’到希格斯場。
弱水之所以能體現(xiàn)出非常不同的破壞力，要歸因于它的來源。
我們現(xiàn)在知道的是，弱水是由更早世界破碎以后的碎片形成的。
那么在世界破碎時候，也許有些類似于希格斯場的東西在世界破碎中融合了極大的質(zhì)量，這才形成了弱水。
融合之后的弱水在靜止的時候，是不會和我們這個世界的希格斯場相互作用的。
所以你跳進弱水就什么都不會碰到，就像跳進一堆光子里。
可是一旦弱水動起來，其中吸收的那些質(zhì)量便會開始和我們世界的希格斯場相互作用。
于是帶著巨大的慣性，動起來的弱水便有了極大的力量，如摧枯拉朽一般橫掃天下?！?p> “那為啥靜止的時候就沒作用了？”我不解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鼻ふ溃拔腋愠读诉@么半天，一來是告訴你這些研究結(jié)果，給你留做籌碼和血隱談判。
二來是想轉(zhuǎn)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你現(xiàn)在的心思太急了，就算是要入海也絕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深海深處到底什么樣沒有人知道，你下海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內(nèi)門找到諾思，也沒有人能清楚。
現(xiàn)在多知道一點，將來也許就能給你省下不知道多少時間。”
我嘆了口氣，默認了乾坤的話。
經(jīng)過他這一通科普教育，我的心思確實平穩(wěn)了許多。
乾坤起身往外走，走到門邊扭頭又囑咐我道：“記得用好我給你的東西，從血隱那里好好的敲上一筆?！?p>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動問道：“洗天說去內(nèi)門拜神，那到底什么是神呢？”
“當然是她心中之神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吧。”
“心中之神？”我皺眉道，“那又是誰？”
乾坤轉(zhuǎn)頭看我一笑：“你問我誰是神？”
我點點頭。
乾坤扭頭離開，只留下一句話。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