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斷前塵 （九）
十．
就在洗天瀕死之際，我的身后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息，那聲音離我很近，幾乎就在我耳旁傳來。
我下意識以為是陳瀛海要殺我，雙手一緊不由自主的胡亂揮刀斬去。
可就在我的刀才揮出一半的時候，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緊接著我的龍刀斬在了什么堅硬的東西上。
“鐺！”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混合著一股洪荒猛獸的氣息沿著龍刀扶搖而上，立刻就要摧垮我的身體。
這是太歲神魂反震之力！
我飛身順勢倒下想要緩沖那一股巨大的反沖之力，可是肩頭的那只手卻像是鐵鉗一樣死死的扣住了我，讓我半分都動彈不得。
我站住了腳步，既然躲不開，那便不躲了，也許我死了就能和諾思團聚，我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
那股力量將我的手指手腕震得粉碎，沿著我的手臂一路向上不停摧垮著我的身體。
不過是一眨眼間，我的身體已經(jīng)成了一堆快要散掉的沙子，即將崩潰瓦解，可奇怪的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破碎至極，可卻沒有半點崩潰的征兆。
我的神念在這種力量的摧殘下，不自覺的運轉(zhuǎn)起昆侖道決中治療身體的法術(shù)。
一股清流瞬間涌遍了我的全身飛速的修復(fù)著我的身體，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我的身體便又恢復(fù)了原狀。
原本已經(jīng)心如死灰的我，在太歲力量的打擊和不知名神奇力量的維持下，竟然略微有些失神。
我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脖子，這種怪異感覺好像很久以前我也曾經(jīng)感受過，好像是當(dāng)年我被當(dāng)做砧板用的時候，鐵匠的錘子砸在身上的感覺。
當(dāng)時也有股奇怪的力量維系著我已經(jīng)破碎的身體，那是……
對了，是鐵匠的那只手，那只壓在我身上的手！
當(dāng)年他也是用一只手壓住我，才讓我的肉身堅如磐石，扛得起他的不斷捶打！
難道真的是他？我轉(zhuǎn)頭驚訝的望著肩膀上的那只手，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果然是他！
只見姓何的鐵匠一手壓著我的肩膀，一手橫刀擋住了我揮出的龍刀，我們兩刀交錯之下，冷不防間觸動了龍刀之中棲身的太歲神魂，這才引起了剛才的神魂反震。
這反震似乎被鐵匠強行壓住了，并沒有擴散開破壞周圍的東西。
鐵匠輕輕放開了我的肩膀淡笑道：“你這是怎么了，看都不看揮刀就砍。”
見到了熟悉的鐵匠，不知為何我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親近的感覺，就好像離家多年的孩子突然見到了親人。
我雙眼一紅，想起已經(jīng)死去的諾思，心中百種感覺一齊涌上心頭，卻不知從何開口。
我呆呆著看著鐵匠，腦海靈光一現(xiàn)又升起一絲希望來。
洗天將諾思吞下，就連路西都沒有把握能救活，那路西的老大呢？路西那個神鬼莫測，傳說可以直接秒殺陳瀛海的老大呢？
既然鐵匠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說不定他和陳瀛海會如我所料一樣前往世界之外大戰(zhàn)，那么只要我按計劃去找路西的老大，說不定就能……
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眼神重新燃起了一絲火熱，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鐵匠。
鐵匠一笑，并不介意我炙熱的眼光，他的眼神越過我，看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洗天道：“世界的真相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
洗天搖頭直接道：“不必了，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
鐵匠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了陳瀛海。
“我們又見面了?！辫F匠道。
陳瀛海見鐵匠現(xiàn)身，終于動容道：“昔年上古神戰(zhàn)之時，你突然出現(xiàn)勸住了想要拼死一搏的白澤，當(dāng)初我和白澤都看不出你的深淺，所以才罷了手。
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你我再相見，我竟然還是看不透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鐵匠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至于我想做什么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在謀劃一件事情，為了做成這件事，我不得不向某個厲害的家伙妥協(xié)，用一些條件換取對方的支持。
我們談條件的時候，那個厲害的家伙對我說，你總是打擾他，搞得他很煩，他想親眼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所以我才不得不布下了這么一個局引你上鉤，和你打上一場給他看?！?p> 陳瀛海淡淡道：“這么說，你有把握一對一勝過我了？”
鐵匠哂笑搖頭道：“你也太抬舉我了，以你震古爍今的實力，我又豈敢如此想呢。”
陳瀛海道：“既然你沒有把握勝過我，那又何必白白搭上性命，不如速速退去，我可以放你一馬?！?p> 鐵匠又道：“那可不行，若我不和你打的話，那個挑剔的家伙該不肯出力了，我就沒辦法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打還是要打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陳瀛海皺起眉頭臉色沉了下來。
弱水之中鉆出大片大片的黑衣人，他們的年齡參差不齊有老有少，但容貌卻可以依稀分辨出陳瀛海的樣子。
這些黑衣人密密麻麻的站在弱水之上沉默無語，讓人看了頭皮發(fā)麻。
我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景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不禁蒼白了幾分，這個震古爍今的家伙終于要動用真本事了么？
鐵匠一看這陣仗趕緊擺手道：“你先等等，我們在這里打動靜太大了，我可不想被人圍觀?！?p> 鐵匠揮起龍刀在空氣中一劃，然后指著那處被他劃過的地方道：“你可敢跟我出來打一場？”
話音剛落，鐵匠轉(zhuǎn)身就直接走進了身邊剛剛劃過的空間里，他的身子一接觸那片區(qū)域竟然漸漸虛化起來。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是一件東西掉進了水中蕩起一圈圈的水波，然后這件東西的形狀就在水波中變得模糊起來。
他越走越遠，那些水波也越來越密的蓋在他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上。
陳瀛海們見此，也一個一個隨著鐵匠進了那道看不見的屏障之中。
那片空間不大，我不敢和兩人爭搶，唯恐惹怒了他們將我趕走，只能眼睜睜的等著一眾陳瀛海都走了進去，這才趕緊沖過去。
可是那個身子幾乎快要完全的看不清的鐵匠突然回頭沖我道：“你現(xiàn)在來還太早了，回去吧?！?p> 我正要開口爭辯，他卻不給我機會，話音沒落就伸手過來，他的手透過那層屏障，就像是穿過層層水波一般隔空向著我的肩膀推來。
我心中一凜，這不正是當(dāng)年他在時空亂流里推走歐陽天的招數(shù)么。
我大急，生怕被他推走便再無機會救活陳諾思，趕緊使出全力躲開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不管我怎么躲避，卻不偏不倚的按住我的肩膀?qū)⑽乙话淹频乖谏碁┥稀?p> 我的耳旁傳來鐵匠的聲音：“別忘了找路西打開那個優(yōu)盤，再見了?！?p> 等我從沙灘上爬起來的時候，鐵匠和陳瀛海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我趕緊再次沖到那片區(qū)域中，可是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
鐵匠已走，他離開的那個通道也已經(jīng)消散。
我懊惱的亂揮了幾下龍刀，可是卻找不到一點鐵匠的痕跡，這救活諾思的最后一絲希望也不復(fù)存在了。
我看著平靜的弱水湖，還有身邊已經(jīng)死透了的洗天和牧云，眼神中亮起的那唯一一絲希望也暗淡了下去。
諾思死了，師父和師娘也會死，乾坤和歐陽天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這茫茫天地之大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站起來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不知該何去何從，只能再次頹然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