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弦翻世外聲 （四）
四．
我還沒說話便覺得身子一緊，像是被直接吸進了什么東西里，緊接著四面八方的黑暗層層疊疊的壓了過來。
她對我動手了！
我心中一凜，腦后黑白兩色玄魚一轉(zhuǎn)，從頭到腳把自己護的嚴(yán)嚴(yán)實實，就在我剛剛穩(wěn)住了身形之時，如山一般的黑影已經(jīng)壓在八卦虛影之上。
八卦一陣扭曲變形，卻將黑影死死的擋在了。
我略一體味這種攻擊，心中不由得一愣，這感覺好熟悉，似乎當(dāng)年我被句芒附身的光頭大漢擄走，便是同樣的感覺！
“影遁術(shù)？”
我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趕緊用師娘教過的辦法從這黑暗中一縱身逃了出來。
那股無形的壓力立刻消散無蹤，讓我沒想到的是，已經(jīng)從影子里逃出的我仍舊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咦，你居然知道影遁術(shù)？”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趕緊抱拳，沖著黑暗一禮道：“晚輩陳木易，為了尋找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才被迫打攪前輩清修，還請前輩且慢動手聽我一言。”
黑暗中的女子道：“你來做什么關(guān)我什么事，我想打就打，圖個樂子罷了?！?p> 她的聲音雖然平淡，卻透出一股冷清，好像她很寂寞。
我嘆息，這位合道大神看來也是個不講理的主。
沒等我再開口，只覺一股大力再次襲來狠狠抽在我的臉上，將我打翻在地。
我趕緊卷起八卦擋在身前爬了起來，口中怒道：“你干什么，身為合道強者難道也要出手偷襲晚輩么？”
“誰是不講理的主？”那個聲音冷冷道。
我張口結(jié)舌，立刻意識到L這個混蛋不僅不講理還會讀心術(shù)，這下可麻煩了。
讀心術(shù)？
我想起剛才腦中浮現(xiàn)的混蛋兩字，趕緊又把八卦擋在身前，果然一股龐然巨力立刻抽在我的八卦上，將我像兵乓球一樣打了幾個來回。
這力量剛剛停了一下，我趕緊擺手道：“服了服了！別打了！”
女子笑道：“你到挺識時務(wù)的。”
“那是，那是?！蔽倚⌒牡呐阒δ槪闹羞B點多余的想法都不敢有，同時在心里又把路西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這家伙臨送我走的時候還攛掇我先動手，多虧我英明神武沒上他的當(dāng)，否則現(xiàn)在還不得被打成餅。
“你的影遁術(shù)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女子問道。
我恭敬道：“是我?guī)熌锝痰?。?p> “你師娘？”女子有些詫異，“這么說你得了我的傳承了，可是我的傳承只能傳給女子的，你身為男子卻能學(xué)會，這倒是奇了。”
我一驚，先前便覺得師娘一脈的本事好生奇特，卻想不到她們的傳承竟然是合道強者親自留下的。
我趕緊搖頭道：“我只學(xué)了幾招破解之法，其他都是不會的?！?p> “那這一支現(xiàn)在還有傳人么？”女子又問道。
我點頭道：“有的，除了我?guī)熌餆o名是上一代的傳人以外，下一代的傳人也和我……關(guān)系不錯?！?p> 我本想套套近乎，卻不妨間提起了肖瀟，心中一時不知如何說才好，有些支支吾吾的。
女子一笑道：“你這小子說話好虧心，看你剛才提到下一代傳人的時候，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分明是動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我在人間留下的那道傳承可以改善肉身體質(zhì)，每一代的傳人都是絕世美人，莫不是你始亂終棄了？”
我有些尷尬，肖瀟的事情，確實是我對她虧欠頗多，但是我卻真的沒有做什么對不起良心的事情。
說我不虧心是真的，說肖瀟很傷心也是真的，總之怎么說都成，就算真的較真起來也是一筆糊涂賬。
可男女之事就怕似是而非，這才是最最解釋不清楚的，也沒法解釋清楚。
現(xiàn)在被L這么突然問起，頗有點我坑了人家姑娘，然后被對方家族長輩找上門算賬的意思了，而且和這個L好像也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只要稍不合心意她就要拳腳相加，我更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我有些犯難，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L又道：“你不用緊張，我當(dāng)年留下這道傳承也僅僅是一時興起罷了。
現(xiàn)在知道這支傳承沒斷已是喜事，沒有要追究你的意思。”
我松了一口氣，想起艾路大嬸說起L的本事非常不可思議，于是順著問了一句：“既然那道傳承是您留下的，那么您的本事就是關(guān)于影子的了？”
L笑道：“當(dāng)然不是了，這個關(guān)于影子的本事是我沒事的時候弄出來的，說起來還有一段往事，你若是想聽，我便給你講講。”
我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聽這些，本來想要婉拒，可想起天歌剛才的囑咐，再想起L這翻臉不認(rèn)人的性子，拒絕的話還沒到嘴邊又被我識趣的咽了回去，轉(zhuǎn)而道：“愿聞其詳?！?p> L見我沒有拒絕，似乎松了一口氣，好像她真的寂寞了太久，非常想要和人聊聊天。
稍微頓了頓，L開口道：“昔年我進階合道境界以后，和一些同階朋友一起快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后來我的那些朋友不知道為什么打了起來，我不想摻合他們的事情，于是就壓制境界四處游玩。
有一天，我在某個不知名的世界里閑逛，突然看到一個人正在研究天地的運轉(zhuǎn)規(guī)則，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癡狂地步。
可是他常年一個人獨自鉆研，那種孤獨讓他快要發(fā)瘋，久而久之他的精神出了些問題，常常對著影子自言自語。
我看他那迂腐的樣子就想逗逗他，于是便臨時開創(chuàng)了一門本事，附在了他的影子上和他聊天，這就是后來的影遁術(shù)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迂腐的家伙竟然和自己的影子聊天聊上了癮，連世界運轉(zhuǎn)的規(guī)則都不怎么在意了，反倒是瘋狂迷戀上自己的影子。
這樣一來我就很尷尬了，畢竟我也只是路過想要逗逗他而已，并沒有真的想和他有點什么的。”
聽到這，我好像隱隱的感覺到有什么不對了，這故事怎么這么耳熟呢？
我試探的插口道：“所以后來那個迂腐的家伙就用了某些辦法，穿過了世界規(guī)則的那道弦，然后進入到了世界的另一面見到了一個姑娘。
男人把姑娘當(dāng)成了你，也當(dāng)成了他的影子，并且和姑娘墜入愛河，后來相愛相殺？”
這下?lián)Q做L驚訝了：“你怎么知道的，難道你曾經(jīng)聽人說起過這個故事？這倒是奇了，我好像從來沒有對人講起過這件事吧?！?p> 我苦笑問道：“你還記得那個男人的名字么，是不是叫路德？”
L立刻道：“那人叫伏羲?！?p> 我捂臉道：“他現(xiàn)在改名叫路德了?！?p> 五．
“你是說他還活著呢？”L更加驚訝了，“以他的那點本事，是怎么從歸滅中活下來的？”
我嘆了口氣道：“他當(dāng)年為了和那個姑娘長相廝守，幫助陳瀛海毀掉了他的世界，所以陳瀛海出手將他和那個姑娘都保了下來，才活到了現(xiàn)在。
只是后來姑娘知道自己的男人將他們出生的世界毀滅了，當(dāng)場暴走翻臉，兩人拼掉了一條命，只能共用一命凄凄慘慘的活到了現(xiàn)在。
不過他們最近好像關(guān)系緩和了許多，有冰釋的征兆了?！?p> 我摸著下巴回憶道。
L笑道：“想不到這事情竟然如此有趣，早知道這樣我就給那個叫露娜的小姑娘多留一些本事了，省的打起來被人欺負(fù)?！?p> “你是說露娜的本事是你教的？”我更加驚訝了。
“是啊，要不是我暗中引導(dǎo)，她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突然悟道，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罷了。”L淡淡道。
我苦笑，沒想到L隨便幾句竟然引出了這個驚天大瓜。
世上的事情還真是奇妙，這要是讓路德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我們聊了這幾句，氣氛漸漸的緩和下來。
我心中暗贊，路德這個家伙真是不賴，躺在床上還幫了我和合道強者套了近乎，回去可得給他送個錦旗什么的。
不過錦旗倒不急，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還得是趕緊跑出這個世界找鐵匠去。
聽L的口氣，似乎她會的東西很多很雜，但是離開世界這種驚天動地的本事，恐怕對L來說肯定也是壓箱底的神通。
我費勁的捉摸著，不知道怎么開口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但立刻意識到L是會讀心術(shù)的。
她肯定已經(jīng)知道我心里這些小九九，那我好像也沒必要繞彎子了。
我開口問道：“前輩，你剛才說影子不過是一時心動弄出的本事，可是這種本事已經(jīng)是我接觸到的能力之中最為奇特的一種了，那么你的真正本事，想來一定更加奇特了。”
L笑笑道：“本事這種東西我會很多，但都不過是我四處游玩的工具罷了，也不知道哪種算的上是真正的本事?！?p> “那你是以什么本事進階合道境界的呢？”我又問道。
“哦你說這個啊，這個倒難倒我了?！盠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的那些朋友們每個都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可是在我向他們解釋之后，他們幾乎每個都是一頭霧水。
后來我反思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我站在我的角度去解釋，所以他們才聽不懂的。
如果想要他們聽懂的話，就必須站在他們的角度用他們能懂的語言去解釋。
所以你如果想要聽懂的話，就得讓我用你能懂的語言了?！?p> “前輩需要我做什么？”我問道。
L繼續(xù)說道：“我在這屋子里呆了太多年，已經(jīng)不知道外面的人腦子中的想法和世界觀是什么樣子的。
甚至連你們的語言，都是天歌剛才給我送進來的，否則我們現(xiàn)在連聊天都做不到。
你若是想聽懂我的話，那么就放開心神，讓我看看你頭腦里的記憶，等我了解了你的閱歷以后，就可以用你能懂的話來解釋了?！?p> “看……看我的記憶？”我面色有些難看，如果讓她看我的記憶，豈不是我以前那些糗事都被她看光了。
L解釋道：“你放心吧，對于你的糗事我是沒有什么興趣的，我只是抱著嚴(yán)肅的態(tài)度來看你的世界觀，然后用你能懂的話給你解釋我的本事。
要是萬一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我一定不會笑你的。
我何等人物，豈會對你的隱私感興趣？”
我一陣無語，L的語氣分明就是對我的隱私有極大興趣的樣子，再想到她進階合道境界以后四處游玩，以及后來化身影子逗路德，就可以知道她是多么喜歡八卦的人了。
可是偏偏我又不敢拒絕，否則萬一把她惹惱了又把我一頓痛扁，我也沒處說理。
果然，不出我所料，L又補了一句。
“嗯，總之我盡量不笑出聲就是了?！?p> 我的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