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狙擊手她彈無虛發(fā)(7)
他眸中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目光專注地盯著臺上唱歌的人,見她視線看過來,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唇角不由得挑了挑,“你很害怕?”
見他不答反問,許言生心頭打鼓,吁了口氣,道:“九爺說笑了,這事關(guān)性命的事兒,放在誰身上都會害怕的?!?p> “是么?”
他聽見這位年輕的軍閥少帥意味不明地輕聲呢喃,而后便蹙起眉梢,像是想到了不太愉快的記憶似的,纖薄的唇緊緊抿著,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晴轉(zhuǎn)陰,周身的氣場都變得陰沉起來,氣溫仿佛降了幾個度。
他不會是說錯話了吧?
許言生不安地眨了眨眼,咽了下口水,悻悻地閉上嘴,不敢再向他追問這里究竟有沒有藏著特務(wù)的事情。
一首歌的時間不長,說話的罅隙便過去了。
舒涼照舊沒有理會臺下此起彼伏的“再唱一首”的挽留聲,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向了后臺。
霍予看見周圍有人招招手,叫來侍者詢問:“哎,我訂的花你們送到茉莉手上了沒?”
侍者恭敬道:“周先生,您送給茉莉的花,我們已經(jīng)送到后臺了?!?p> 霍予盯著那人的臉打量了一會兒,才從記憶中找出對應(yīng)的姓名。
周堅鑫,周氏鹽業(yè)公司老板的二公子。
周堅鑫在同侍者說話,暫時沒有發(fā)覺不遠處有人打量的視線,“你們不會收了錢不辦事吧?茉莉如果真收到了我送的花,為什么從來都沒拿正眼看過我?”
聞言,侍者面露為難之色,賠笑道:“周先生,茉莉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況且每晚送她花的人不止您一位,所以……”
周堅鑫聽懂他的言外之意了。
合著錢是花了,花是送了,但人家每天收到的花不止你送的那一束,所以壓根兒不知道你這個人是誰。
周堅鑫想明白后心里就不樂意了,當即站了起來,面色不虞:“那這回的花我不用你們幫我送了,我親自去后臺送給她?!?p> 這時,霍予聽見旁邊的許言生開始唉聲嘆氣,小聲嘀咕:“不可能的,后臺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去,不然我當初就沒必要堵在后門等人了,唉……”
果不其然,聽到他說要進后臺,侍者便毫不猶豫地婉拒了他,微笑著說:“周先生,我們這兒是有規(guī)定的,恐怕不能讓您進后臺找人?!?p> 霍予朝周堅鑫看了幾眼,聽到許言生的嘀咕,眉梢又蹙了起來,“你在后門堵人送花?”
“是啊……”
下意識應(yīng)答后,許言生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霍予竟然主動和他交談,驚訝不已,心情激動起來,正色道:“我之前每天都會在后門等茉莉小姐出來,但即便如此,她也從來都沒有收過我的花?!?p> 說完,許言生沮喪起來。
霍予覺得自己不太道德。
見他這副受挫沮喪的模樣,他心中莫名竊喜,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不過面上不露聲色,只是淡漠地說出事實:“她已經(jīng)拒絕了你。”
許言生:“……”
九爺,你這樣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這話他只敢在心頭嚷嚷,沒敢說出口。
霍予不在乎他的心情,若有所思地扶著額,看著那一頭的周堅鑫在侍者堅定的搖頭拒絕中偃旗息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淡淡道:“那你為什么還要送?”
既然明知對方不喜歡,何必要做無用功,做注定沒有回報的付出?
他的目光帶著困惑。
許言生感慨道:“感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何況她那么漂亮,那么特別,就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子一樣,我一見到她就移不開眼,見不到她的時候就抓心撓肺地想念,根本控制不了自己?!?p> ……仙子?
霍予怔了怔,還未說話,許言生卻抬頭看了眼時間,起身道:“九爺,我要去找茉莉小姐,就先失陪了?!?p> ……
舒涼原本就是不想遭到糾纏才每次都從后門離開,可是這個許言生卻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天天都來堵她,風(fēng)雨無阻。
今天她特意遲了一會兒才出來,沒料到卻正好碰見許言生到了。
“茉莉小姐!”
夜色朦朧,可許言生一眼就認出她,抬手揮了揮,笑容燦爛,喊她的名字。
“……”
舒涼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外走。
許言生便自然地跟在她的身側(cè),笑著說:“好巧啊茉莉小姐,我本來還以為今天遲了點就碰不到你了呢,沒想到能剛好等到你出來,你說我們算不算是有緣分?。俊?p> 舒涼:“……”
一點也不覺得。
舒涼不搭理他,許言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不尷尬,繼續(xù)自言自語:“你今天唱的這首歌是以前從來都沒有唱過的呢,不知道是哪位歌手的歌?我覺得特別好聽,尤其是你唱起來,簡直是天籟之音……”
“對了,茉莉小姐,你有沒有興趣接受我的采訪……”
不遠處駛來的黑色轎車倏然加速,朝他們的方向行來,而后猛然剎車停下,攔著兩人前進的道路。
許言生的絮叨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黑色轎車。
……好眼熟。
等等。
這、這不是九爺?shù)能噯???p> 他猛然抬頭。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駕駛座上青年俊美雅致的側(cè)顏,他轉(zhuǎn)眸看來。
對上那雙凜冽的眸子,他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霍予眸光掠過許言生,徑直落在舒涼身上,聲線沒有起伏地道:“上車?!?p> 許言生卻會錯了意,以為霍予在同自己說話,茫然地眨了眨眼,伸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课摇宪??”
不會吧?
難道他剛才和九爺說了幾句話,就攀上交情了?
九爺竟然請他上車?!
霍予莫名地看著他,想到剛才從后面看見兩人的背影,眉間帶著淡淡的不耐:“不是你?!?p> “哦……”
果然不是叫他。
不對,既然不是叫他,那是……
那是叫誰?
許言生猛然扭頭去看旁邊的女孩。
舒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為什么會覺得霍予在請他上車?
舒涼早在上臺唱歌的時候便在觀眾席看見霍予了,因此對于他的出現(xiàn)并不感到驚訝,聞言,抬手拉開車后座的車門,卻沒拉動,挑了挑眉。
“把我當司機?”霍予對上她詢問的目光,淡淡道:“坐副駕駛。”
“……哦。”
坐后座和坐副駕駛對于舒涼而言沒有什么區(qū)別,只不過之前一直都坐后座,便習(xí)慣性地拉開后座的門而已。
她朝仍處于混亂呆滯狀態(tài)的許言生揮了揮手,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告知道:“我先走了。”
便繞到副駕駛的位置,打開車門上了車。
等她坐穩(wěn)后,轎車便揚長而去。
許言生面色復(fù)雜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轎車。
車上。
舒涼好奇地問:“九爺怎么來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獨自行動,自己開車呢。
聽她詢問,霍予動了動唇,卻連自己也說不清今夜來到金色年華的意圖。
昨夜是為了守株待兔、甕中捉鱉。
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抓到了,他來做什么?
霍予喉間微動,答不上來,索性將問題拋了回去:“怎么,我不能來?”
舒涼挑眉:“那倒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p> 頓了頓,舒涼眼中忽然浮現(xiàn)起一抹笑意,“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特意來看我唱歌的吧?”
霍予心頭咯噔一下,竟少見的感受到了心虛的情緒。
仿佛心頭藏著的連他自己都不曾直視的秘密,被她說中了。
他眼瞼微垂,手上穩(wěn)穩(wěn)操控著方向盤,看起來十分鎮(zhèn)定:“……你現(xiàn)在還是嫌疑人?!?p> “哦,”舒涼若有所思地點頭,“九爺對嫌疑人都這么好,又請吃飯又送回家?”
這怎么可能?
霍予不可能昧著良心說謊,抿了下唇角,答:“……不是?!?p> 舒涼便忍不住笑彎了眸,揶揄:“所以還是只對我特別嗎?”
“……”
霍予索性不搭腔了,片刻后,才說:“剛才那個記者,他一直糾纏你?”
舒涼沒揭穿他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點頭:“挺煩的,堵我就算了,還送花,一直跟著我?!?p> 小嘴叭叭叭像是不知道累似的。
聽她提到送花,霍予很快便回想起在金色年華發(fā)生的事,眉心微蹙,“每天都有很多人送你花?”
“怎么突然問這個?”舒涼挑眉,“你該不會也想送我花吧?”
沒等他回答,舒涼連忙拒絕:“別送我花,我不喜歡。”
送花還不如請她吃頓飯呢。
“不喜歡?”霍予思忖片刻不解道:“那為什么取名叫茉莉?”
旁邊的人沒回答。
他側(cè)眸看去。
正對上女孩似笑非笑的瞳眸。
黑白分明的雙眸澄澈,仿佛早已洞悉他的內(nèi)心。
他頓了頓,突然覺得嗓子有點干。
“嗯?”
舒涼收回目光,不打算告訴他:“秘密。”
“……”
朝她看去,便不可避免會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
目光落在她露出的一小片白皙肌膚上,霍予眸光暗了些,緩緩移向她被子彈擦傷的手臂,那里被衣物遮擋著,他看不出什么,便問:“傷口還疼嗎?”
林清野身體素質(zhì)好,恢復(fù)能力也很快,醫(yī)院開的是最好的藥,一覺醒來后其實就開始結(jié)痂,不那么疼了。
不過既然他主動開口問了,舒涼當然不會放過任何讓他感到愧疚的機會,點頭,面不改色道:“當然疼啊?!?p> 霍予沉默了一會兒,“明日我讓人給你送藥?!?p> 停頓片刻,他莫名補上了句:“那個記者靠不住,別理?!?p> 舒涼眨了眨眼,“九爺這么關(guān)心我啊?”
“……”
女孩得寸進尺,“不過沒什么誠意嘛,不然的話為什么不親自送?還關(guān)心我的終身大事?”
霍予仿佛猜到了她的話術(shù):“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想讓我親自為你上藥?”
他自動忽略了后一句話。
舒涼聳了聳肩,笑道:“我可沒有這么想?!?p> 還想幫孤上藥?
你想得倒美。
不知不覺,轎車便駛到了熟悉的街道。
舒涼抬眸:“我到家了?!?p> 霍予淡淡的“嗯”了一聲,將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她家門口的街邊。
見狀,舒涼唇角再度上揚,朝他眨了眨眼,促狹道:“你果然記得我家的地址。”
對此,霍予倒是鎮(zhèn)定:“我記性沒那么差?!?p> 舒涼從善如流:“是是是,九爺記性最好了?!?p> 打開車門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滿臉嚴肅地對他說:“不過,明天別再來找我了?!?p> 看著她嚴肅的神情,霍予愣了一下,下意識問:“為什么?”
舒涼已經(jīng)解開安全帶,打開了車門。
下車前,她扭頭,對上一雙狹長幽深的眸,拖長了語調(diào):
“因為——”
女孩面上綻放一抹笑,如夜中盛放,轉(zhuǎn)瞬即逝的曇花。
霍予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刻,他聽見女孩的聲音:
“怕你愛上我?!?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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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涼離開之后,霍予獨自一人在車內(nèi)過了好一會兒,看著她屋子里的燈都熄滅后,才驅(qū)動轎車離開。
而就在他離開后不久,舒涼家中漆黑的地下室再次亮起燈光。
換下繁復(fù)的衣裙,舒涼身上穿著夜行衣,背著狙擊槍,確認霍予已經(jīng)將她家附近所有監(jiān)視的眼睛撤走之后,才打開天窗,一躍而起,身影隱沒在夜色中。
距離兩人在舒涼家門口分別過了一小時。
紗廠老板徐思龍在家中別墅被人一槍擊中,當場斃命。
警=察=廳接到消息連忙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取證,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取徐思龍性命的人所用的子彈和取馬先繼的三姨太及她的兩個兒子性命的人所用的子彈是同一種型號,甚至他們中槍的部位都一模一樣,極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而在整個租界,能以如此精準的槍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接連殺死四位地位不凡人物的……
除了夜影,找不出第二人。
警=察=廳的人找到夜影架槍的方位時,對方早已離開。
不過他們并不是全無收獲。
一個警=察在查找痕跡時無意間踩到了什么,低頭一看,是一截小小的煙頭。
煙頭旁邊還發(fā)現(xiàn)了彈落在地上的煙灰。
他眼神當即便亮了,揚聲道:“頭兒!有大發(fā)現(xiàn)了!”